五鳳朝陽(97)_蕭瑟

九七

　　▼第三十五章　幾多磨難

　　這地穴確如「俏東施」雲中玉所言，成鐘形上窄下寬，愈深入光線愈暗，儘管宋文英功力奇高，並已練成「暗室生白」的夜視功力，也僅僅能看清四周丈許遠近的景物，但因洞中空間愈下愈寬，事實上也就等於一無所見了。

　　不過，一落到洞底，相反能清晰地看到四周的一切了，因為洞底的四周，卻意外地閃耀著一片似水晶瑩石的白色鱗光，而是渾成一片，令人無法揣摩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在發光。

　　宋文英凝神向四周細一端詳：只見這洞底方圓足有半畝大小，四周分列著大小不一的洞穴，大者高與人齊，小者口徑亦在一尺以上。

　　洞壁右側一片約五丈方圓的晶壁上，長滿了大小高矮不一的石菌，使整個地穴充滿了沁心清香。

　　外面雖然是冰天雪地，奇寒澈骨，但洞中卻是溫暖如暮春三月，尤其是那四周洞穴中所送出的陣陣和風，與那石菌所發出的清香相混合，令人感到心曠神怡，舒暢無比。

　　宋文英暗中戒備著，輕捷地沿著四周洞壁巡視一周，然後回到當中，盤膝坐下，由懷中取出一支色如玄玉，其形如尺，卻有九孔，長約二尺的奇異兵刃，神色肅穆地就唇吹奏起來。

　　一縷有如洞簫的柔和樂章徐徐飄出，不！與其說是樂章，倒不如說它是一串不調和的音符來得恰當些。

　　這一連串不調和的音符，時緩時急，時高時低，雖然不成章法而且令人聽來心煩意躁，但吹奏的宋文英卻是滿臉神色端肅，寶相莊嚴，顯得十分鄭重其事。

　　盞茶時間過後，宋文英停止吹奏，瞑目凝神，以地聽之術默察四周動靜。

　　少頓之後，又以那尺形怪笛就唇吹奏起來。盞茶時間之後，又停止吹奏，凝神靜聽。

　　如此吹吹停停，周而復始，當宋文英第四次不調和的音符吹完，

　　暗中戒備著緩緩站起身形，剛剛瞑目凝神，卻突然若有所警地妙目倏張，兩道冷電似的目光凝注右側一個高與人齊的洞口，同時櫻口中發出一串與她笛所吹出的一樣的怪音符。

　　漸漸地，宋文英所注視的洞穴中發出一串「沙沙」地聲音，顯然，這不是蛇蟲爬行的而是人類的步履之聲。

　　宋文英神色微變，口中怪音停止，一緊手中兵刃，心中暗忖道：「如果這地穴中還另外有人，為什麼怪『俏東施』雲中玉一住十多年都不曾發現呢……？」

　　她忖想未畢，洞穴中已發出，一串「桀桀」怪笑道：「老賊兒，難為你還記得我這老不死啊！」

　　笑聲固然難聽之至，語聲也同樣令人聽的刺耳驚心。

　　宋文英方自眉峰一蹙，洞穴內已現出兩點碧綠的寒芒，同時那狼嗥似的語聲怪叫道：「半甲子不見，你那『玄天九轉神功』想必更……」話鋒倏頓，接著一聲驚咦：「咦！你……小姑娘，你是老賊尼的徒弟嗎？」

　　這怪物人未出洞，卻已看清外面的宋文英了。

　　宋文英一聽對方一口道出自己師門的「玄天九轉神功」，已忖知其必與恩師有淵源，但聽他一口一聲「老賊尼」，對恩師大是不敬，不由俏臉一沉，妙目中射出兩道森冷的寒芒，昏暗中猶如兩道電炬似的射向洞中，口中峻聲叱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對本姑娘恩師出口不敬之語！」

　　那狼嗥似的語聲更是充滿了驚詫成分道：「小姑娘，怪不得你如此狂，小小年紀，居然練就了『超視神目』……」

　　略微一頓，接道：「看來，方才那『諸天神曲』中的役獸笛音，也是由你吹奏的了？」

　　宋文英在施展「超視神目」之下，已看出對方停立在洞穴約十丈遠處，只見他身材高大，鬚髮赤紅，滿臉皺紋堆疊，目射碧綠寒芒，身著一襲銀光閃閃的長衫，儀表顯得十分威猛，當下冷然一笑道：「不是我吹奏的，難道還是你吹奏的嗎？」

　　銀衫怪人仰首發出一串洪烈的厲笑道：「好啊！老賊尼！你……」突然若有所憶地頓住話鋒，寒聲問道：「丫頭！你師傅沒來？」

　　宋文英冷哼一聲道：「你沒長眼睛？」

　　銀衫怪人道：「你此行是奉師命而來？」

　　「不錯！」

　　「方才『諸天神曲』中的役獸笛音也是奉師命而吹奏？」

　　「可以這麼說。」

　　「不管老賊尼如何污辱老夫，總之，老夫既已聽到『諸天神曲』中的樂章，則昔日誓言已解，這筆帳，總有清算索還的機會。」略為一頓，接道：「老賊尼怎會知道老夫的行蹤？」

　　宋文英雖然因對方對乃師的不敬之言而憤怒，但由對方的談話中忖知此中還有一段不尋常的秘辛，一時好奇之下，不由強抑憤怒，冷然答道：「你算是什麼東西！本姑娘的恩師為何要知道你的行蹤？！」

　　銀衫怪人此時已走出洞穴，立於宋文英二丈之外，正一面游目四顧，一面喃喃自語：「想不到這地底還有如此美好的所在……」

　　但宋文英的話聲卻使他微微一怔道：「怎麼？如此說來，你此行不是奉師命對付老夫而來了？」

　　宋文英微微一哂道：「對付你？哼！本姑娘不但沒興趣，也沒工夫哩！」

　　銀衫怪人道：「不管你是否專為對付老夫而來，老夫昔日誓言已解，而今後，海闊天空，又可任我遨遊了。」

　　宋文英冷哼了一聲，銀衫怪人接道：「丫頭，你我無怨無仇，又是素昧平生，卻為何對老夫如此看不慣？」

　　宋文英道：「看不慣？如果僅僅是看不慣，那太便宜你了！你開口對本姑娘恩師不敬，本姑娘待會還要教訓你哩！」

　　銀衫怪人「嘿嘿」陰笑道：「丫頭！如果你知道老夫最近這半甲子時光荒廢在深山幽谷之中，都是你那師傅之賜，則你當明白老夫叫她一聲『老賊尼』是一點也不算過分了！」

　　宋文英道：「本姑娘恩師德高望重，為武林中泰山北斗，她老人家所懲治過的人，決非好人！你……」

　　銀衫怪人冷然截斷她的話道：「丫頭！你知道老夫是誰？」

　　宋文英冷然地道：「如今武林中魑魅魍魎太多，本姑娘沒興趣去一一記下他們的來歷！」

　　銀衫怪人道：「老夫生平無惡不做，罪孽滿身，卻是不好女色，你別以為你長的俏，惹火了老夫，老夫可不會憐香惜玉！」

　　宋文英櫻唇一撇道：「本姑娘既然承受恩師衣缽，自有本事收拾她老人家手下漏網的牛鬼蛇神！」

　　銀衫怪人冷嗤一聲道：「丫頭！你以為老夫自禁於荒山幽谷中半個甲子，是功力藝業不如你那師傅嗎？」

　　宋文英微哂地道：「眼前的事實已足以證明當年的一切了！」

　　銀衫怪人恨聲說道：「半甲子之前，如果是你師傅憑真實本領將老夫制服，老夫自不能恨她，可是她是合兩人之力，迫老夫訂下城下之盟自禁深山幽谷之中，有生之年，不聞『諸天神曲』不得重出江湖。」

　　宋文英侃侃地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更可不擇手段或拘泥於成規，當年，本姑娘恩師留下你一命，已經算是格外施恩了，你不但不……」

　　銀衫怪人截斷她的話道：「是的，老夫不但不感激她們當年手下留情，如今還正想一洗這三十年的悶氣哩！」

　　那銀衫怪人口中說著，一雙碧芒閃耀的眼睛，卻一直在宋文英周身上下掃視著，他暗中驚懍不已。

　　因為，僅由宋文英方才所施展的「諸天神曲」和「超視神目」兩項神功上判斷，其造詣已不輸於三十年前的百了神尼，目前這一仔細端詳之下，但見宋文英英華內蘊，神儀外宣，幾已接近返璞歸真之境了，這情形，不由不使銀衫怪人心頭嘀咕道：「憑這丫頭目前的一身成就，那老賊尼怕不已練到金剛不壞之境了……？」心中想著，口中卻不由地脫口問道：「丫頭！你今年多大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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