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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金白羽卓然屹立,臉上一片冷漠,暗中運氣一試,竟然毫無異狀。心中不由暗暗叫怪,他絕不信自己已然中毒,只是眼前之人,乃是玩毒的主手,又由不得他不信。

  正自向楊玉鳳進攻的四海龍君,亦知傷了眼前這女娃,以後定然是個不了之局,只是眾目之下,勢又不能虎頭蛇尾,心中暗覺進退兩難。

  突聞身後傳來千毒門主的嗓音,於是藉勢下臺,一個旋身,重又趨向書齋,而金白羽與千毒門主也適於此時分開。

  古長卿故示關切的趨近金白羽道:「賢弟,你快運氣試試。」

  金白羽微微一笑道:「我倒不信他能把我怎樣。」

  古長卿仔細在他臉上瞧了瞧,果然看不出有任何中毒現象,心中暗暗稱奇。

  這時不僅在場之人,都感到驚奇,連千毒門主也暗中叫怪,他乃使毒能手,一經出手,斷無不中之事,但眼前這少年確實不曾中毒。

  四海龍君一聲不響,舉步又向書齋行去。

  古長卿沉聲喝道:「龍君小心,這書齋之前,只怕已經佈下了無形之毒。」

  四海龍君雖然武功精湛,可不敢輕易涉險,果然將腳步停下,扭頭沉聲對千毒門主喝道:「老毒物,果有此事麼?」

  千毒門主森森笑道:「兄弟向未說謊話,那地方果然有些不便。」

  四海龍君冷哼一聲道:「莫非你想獨吞不成?」

  千毒門主搖頭道:「兄弟並無此意,但也不願眼看同道進入陷阱。」

  四海龍君雙目利刃似的看著他道:「你說什麼?」

  千毒門主仰面笑道:「此事極為明顯,你我俱不識禪院中的奧秘,但都暢行無阻的走了進來,這是出乎常情之事,想來不用兄弟細說。」

  在場之人,俱都是老江湖了,經此一說,無不動容,這無異說明,大家得以安然進入,乃是暗中有人故意引導進來的,其用心何在,那就很難說了。

  孟氏雙雄的老大孟威突然插言道:「照你這樣說來,倒是一番好意了,可是你把門堵上,不讓大家進去,總該有個交代。」

  千毒門主冷冷道:「兄弟希望先行得到在場同道的承諾,彼此同舟共濟,合力應付。」

  孟威目光對眾人一掃,徐徐言道:「同舟共濟,乃是同道最起碼的道義,我想大家不致於不承諾。」

  千毒門主仰面笑道:「此刻或許可以,等到藏珍出現之時,那時就不同了,孟老大你相信麼?」

  孟威不由一怔,此人素來正直,不擅心機,倒被他問住了。

  四海龍君哼了一聲道:「簡直是鬼話連篇,我倒不信區區毒物,能把我攔住。」

  千毒門主笑道:「龍君修為深湛,當然不虞中毒。」

  四海龍君暗中凝功,把真氣運出體外,一件錦袍突然由內鼓了起來,對著古長卿相邀道:「古兄,咱們進去瞧瞧。」

  他知在場之人,雖然俱是難纏人物,但最可虞的,只有此人,是以邀約他入內,兩人並肩而行,縱有陰謀,他也無法施展。

  古長卿另有他的打算,怎肯同他入內,況且他平日藏拙已慣,當下搖頭笑道:「兄弟哪及得龍君的修為精深,我可沒法避開那無形之毒。」

  四海龍君朗聲笑道:「古兄的藝業,兄弟久所深知,何必客氣。」

  古長卿仍然搖頭,不肯將腳步移動。

  四海龍君城府深沉,見古長卿不肯入內,斷定必有原因,是以心中也躊躇起來。

  谷之陽跨步行至金白羽身前,輕聲道:「此書齋確是建文帝參禪之處,你我入內看看如何?」

  金白羽點頭道:「谷兄有此興致,兄弟奉陪。」

  谷之陽道:「金兄小心跟著,兄弟帶路。」

  楊玉鳳與金白羽站立甚近,突然趨近金白羽道:「我與你們同去。」

  金白羽看了她一眼道:「此去兇險無比,姑娘最好慢一步再去。」

  楊玉鳳冷笑道:「這個不勞你操心。」

  金白羽碰了一鼻子灰,不再說話,逕自別過臉去。

  本來書齋距離廊下,不及二丈,每個人俱可腳不沾塵,一躍而入,只以雙門緊閉,勢又不能懸空用手去推那門,況且門上尚有佈毒的可能,是以群雄才遲疑不前。

  谷之陽存心人前顯露,霍地取下肩後長劍,一手仗劍,一手持鞘,身形一躍,直射門前,手中長劍往地下一點,左手劍鞘,疾往門上點去。

  他雖是懸空出手,這一點之力,少說也有二三百斤,但聽一陣軋軋聲響,雙門倏開。就劍勢上一借力,人已閃電般穿入。

  楊玉鳳早已蓄勢以待,雙門才啟,她已一式紫燕穿簾,飛射而入。

  金白羽在谷之陽扣門之時,已然凝足功力,他乃極重義氣之人,目的並非搶著入內,而是暗中為谷之陽戒備,萬一遇險,他可適時搶救。此時見他已安然進去,遂也飄身射入書齋之內。

  孰料,就在他與楊玉鳳入內的剎那,壁上突起一陣隆隆之聲,不知哪裡移來一堵鐵牆,將入口牢牢封住。

  不禁吃了一驚,舉目看去,谷之陽正望著鐵牆發呆,隨道:「谷兄,這是怎麼回事?」

  谷之陽此刻已恢復了鎮定,微微笑道:「這樣不是很好麼,免得那批人進來。」

  金白羽皺眉道:「可是咱們也無法出去呀。」

  谷之陽道:「出去之事,以後再說。」

  看了楊玉鳳一眼道:「此位是誰?」

  金白羽急為他引見道:「這位乃是……乃是……」

  楊玉鳳噗嗤一笑道:「還是我自己說吧,我叫楊玉鳳,出身四川楊家。」

  谷之陽恍然道:「辣手玉觀音,久仰,久仰。」

  金白羽道:「此刻不是敘話之時,咱們該先找到出路才是。」

  谷之陽目光四下一掃道:「不忙,既入寶山,豈可空返。」

  金白羽微微一笑道:「難道谷兄也為那傳說中的珍藏動心?」

  谷之陽微笑不答,目光卻不住的在室內打轉。

  楊玉鳳冷冷道:「金銀珠寶雖好,終是身外之物,進入禪院之人,只怕都不是為了這個。」

  金白羽明知他指的是玄門羽書,卻故作不解道:「不是為了珍藏,卻是為啥?」

  楊玉鳳哼了一聲道:「問你自己就行了。」

  金白羽碰了一個軟釘子,再不說話,舉步向谷之陽行去,那谷之陽此刻是全神貫注在室內事物,片紙隻字不放過。這種舉動,使金白羽也無形中受到感染,不知不覺的也搜查起來。

  這間書齋寬廣約有三丈,除了一張書桌外,盡是書架書櫥,上面擺滿書籍經卷。

  牆壁之上,則張掛著許多名人字畫,金白羽心無所求,沒有患得患失之心,隨意瀏覽,合意的書籍字畫,拿起來多看幾眼,不合意,連看都不看。

  而谷之陽卻不同,他是每一本書,每一張畫,俱不放過,神情顯得極緊張焦灼。

  楊玉鳳乃是女兒身,她與二人不過才認識,兼以素性高傲,任事也不放在眼裏,是以也不理睬他們,獨自一人在另一隅立著。

  話雖如此,但她亦是有所為而來,自然不願放過室內任何可疑之物,是以一雙秀目,不斷的在他們二人手身上梭來梭去。

  突然,金白羽的目光停在一軸水墨的士女圖。那是一幅麻姑獻壽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若仔細想起,可是有點可疑了。因為此是禪房靜室,掛著一幅士女圖,似乎是太不適當了。

  楊玉鳳乃是極其聰明之人,見金白羽只管呆呆看著,以為他已然有所發現,腳下不自覺緩緩往前趨近。

  金白羽並不懂得字畫,只是覺得畫面極美,不自覺的看出了神。

  他們一個發呆,一個冷眼旁觀,頓又引起谷之陽的注意,竟放下手中的書,急步行了過來,楊玉鳳見他行來,心中大急,打定先下手為強的主意,倏地一飄身,伸手把畫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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