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落星追魂 | 上頁 下頁
八二


  故而他偕同舊日鏢師,會合由點蒼趕來中原的張克英,與公孫慧琴姐弟兩一起到河南。

  在洛寧縣城時,一劍震天南張克英有事離去,而公孫慧琴姐弟夜探金龍堡,他等張克英回來後,乃一同趕來堡裏。

  想不到遇見這輩份高出他兩輩的殘梧子,卻又雙方發生衝突。

  他聽到殘梧子口出大言,說僅僅只須出兩招,使可將他擊倒,於是他狂笑一聲道:「殘梧子你休口出大言,今天我金玉雙環可要讓你看清什麼是北海一脈的絕藝。」

  話語一落,他一吸氣,手中金環向外一分,玉環斜斜擊去,環上兵刃順勢直指對方胸前「幽門」、「玄璣」、「神封」三大要穴,凌厲毒辣。

  殘梧子低垂雙手,右腳一點,左足一幌,身子滴溜溜的轉開去,已經避過對方玉環。

  袁信見對方僅單足之人,行動竟然還是有如飄風似的,一躍便是老遠,他心裏微驚,越發提起精神來。

  他低哼一聲,玉環就著擊出之勢,向左邊後帶,雙足一陣急轉,整個身子扭了過來,左手金環自右手下一穿,「雷火齊明」嘯聲裏,當胸擊到殘梧子左脅,右手玉環橫掃砸到對方背後,招式快若電閃,兇險無比。

  殘梧子見來勢洶洶,他「嘿」了聲,真氣運轉全身,腳下一用勁,整個身子沖天而起,拔高三丈。

  在空中他雙手一分,身子斜穿出二丈之外,落到地上。

  此刻袁信雙環一出手,便見殘梧子自雙環空隙中騰空而起,他雙環一合,兩眼緊盯著殘梧子落處,他不等對方身子站定,即是盡出師門「缺金崩玉七十二環」中絕招。

  雙環起處有若暴雨狂風,奔雷疾電,直襲殘梧子,把崆峒長老打得在場中團團亂轉,狼狽萬分。

  殘梧子此時心裏暗驚這北海一脈的詭奇武功,威力竟如此之兇猛,往往在剛強的招式中,竟然會產生一種陰柔的力量,而致於使招式變得更加詭絕。

  好不容易他躲開了對方的一連串攻擊,真把他蹩得心裏直發火,恨意愈來愈熾。

  他怒吼道:「八招完了,小子你小心吧!」

  話音甫落,他雙掌一合一分,腳下滑出三步,欺身到袁信面前,走中宮,踏洪門,右手揮出時,一大片掌影,向金玉雙環面門揮去。

  左手食指,由下而上,點到對方右脅下「華機穴」,小指微伸裏,逕指「章門穴」上,無聲無息裏,已經碰上對方衣裳上──

  金玉雙環八記絕招遞出,仍然不能克敵,心中微怔問,對方已經反攻而來。

  他眼見殘梧子,竟如此蔑視自己,踏洪門,走中宮而進,心裏正在生氣,突地眼前一花,面門上冷風撲來,頓時有窒息之感。

  無數的掌影,已經有若繽紛的落花似的,襲到面門,飄忽虛幻,竟然分不出其中之虛實。

  他一眼望去,根本不見對方推掌所擊之方位,心中大驚,低嘿聲裏,腳下輕滑,已自退出三尺。

  手中金玉雙環交擊一下,兜一半圓,直往對方來掌圈去,圈上尖刺卻已指到對方「曲池穴」上。

  那知他雙環方一出手,使覺一縷風聲奔到自己右脅下,他悶哼一聲吸胸縮腹,整個胸腹後移三寸,雙手一撤,硬生生的將擊出的力道收回,一招「怒觸不周」雙環一分,玉環向下砸去,左手金環護住面門要害,擋住對方的掌勁連擊。

  殘梧子自見袁信變招迅捷,他就知道自己這一招可能落空了,待至對方玉環砸下時,他一拋雙手,收了回來。

  身子一挫,提起一口真氣,運集本身數十年來精修之「玄龜氣功」。

  只見他喉間一陣低吼,滿頭白髮根根豎起,整個身子緩緩的蹲了下去,面上變成一片灰白,雙手揮舞間,兩股淡淡的白氣,翻滾而出──

  袁信一見這情形,心知不妙,他急快雙足一蹬,整個身子躍起三丈,欲待避開對方這一記絕招。

  那知他身子剛一離地,便覺一股寒冷的氣勁,將空氣佈滿,緊緊的把自己身子砸住,動彈不得。

  殘梧子裂開嘴巴,大吼一聲,掌力彈出,把袁信一個身體,擊飛出兩丈之外,摔倒地上。

  袁信全身被一股大力打中,此時肺腑之間,一陣翻動,喉頭一甜,血流出嘴外……

  他睜開眼睛一直在看著夜空,那茫茫的夜空裏,看不到一顆星星,耳朵裏只聽到一陣寒風颳過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內臟已經悉數移位,腹中氣血亂滾,真氣已經竄入經脈之間,尾閭上一絲寒氣,逐漸向上冒……

  他彷彿看到死神走近了,對他微笑著,他忖道:「我不能死,我要把北海一脈延續下來……」

  於是,他吼道:「我不要死──」但他的聲音卻太微弱了,根本沒人聽到。

  蹲在他身邊的張克英含著熱淚道:「三弟,你張開嘴,讓我把丹藥放在你口裏!……」

  他失神地側過頭去,但突地全身一陣痛,他叫道:「哎喲!」

  張克英忙將兩顆百草丹放在他嘴裏,自己也吞了兩顆下去,他站了起來,右手一伸長劍,仰頭禱道:「掌門人,弟子遭逢殺身之禍,非要使出『射日劍法』不足自保,請掌門人寬宥。」

  他雙手一握劍柄,一拐一瘸地,朝著那正在調神運氣的殘梧子走去,他此刻只想替三弟報仇,再也沒想到那些同來的鏢師如何,以及公孫慧琴的生死了。

  他走出數尺,長劍緩緩撤到頭上,劍尖朝前,微微斜上,兩眼注視著劍尖所指之處。

  殘梧子將體內真氣轉了兩轉,見到他這般莊重的神情也是心裏暗暗留神,雙掌提起面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張克英,「玄龜氣功」已聚到掌心……

  驀地──

  一縷高昂簫聲自堡外響起,這簫聲竟有若有形之物,震得每個人耳鼓隱隱發痛,他們心頭大震,因為從這聲音裏傳來一種巨大無匹,不可抗力的神威,令他們齊都感到自己渺小,而顫抖著

  每個人都停下手來,動都不敢動一下,彷彿自己一動,就將被死神攫去,而自己會全身粉碎。

  殘梧子此時心裏大驚,他忙地盤膝在地,雙眼微合,崆峒玄門心法使將出來,護住心神,凝聚丹元,把這種念頭從腦海中除去。

  而一劍震天南張克英此時卻好像看到新希望似的,他喃喃道:「掌門人,你來了──」

  他好似心力已疲,腳下一軟,便摔倒地上。

   ***

  簫聲自遠處逐漸接近,從大聲逐漸變小。

  簫聲一頓──

  一個人影自五丈高的空中飛躍過來,只見他雙足連蹬處,整個身子有若御風飛行似的,看來瀟灑之至……

  風聲一停……

  一個身穿灰色長衫,手持一根烏光油亮長簫的青年書生,安詳地站在場中。

  眾人揚目一看。只見他玉面朱唇,劍眉星目,竟是俊美異常,只是雙目精光暴射,有一股冰冷的味道,直深入每個人心底,使他們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把視線急速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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