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落星追魂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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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店內的其他客人,都顧忌地不敢看這大漢,唯有李劍銘卻放下了飯碗,細細的打量了這怪人一下。 他見到這大漢身高足有八尺開外,粗眉虎目,巨闊口,一臉的連腮鬍子,看來甚是威武,身上穿了件油光閃閃的鐵甲,手臂粗若小樹,那擱在桌上的手掌,足有一個蒲扇那樣大,又厚又黑,聲勢甚是嚇人。 這大漢此時覺得有人在盯著他,於是他瞪大了眼睛,往視線的來處瞧去,他見到是個美俊瀟灑的青年書生,坐在牆角,正將臉朝著這邊,他心中一怒,忽要站起叱罵。 正在這時,酒保已將一大盤牛肉端來,另外還有三隻香噴噴的風雞,一大罈酒,這下他一見,頓時呵呵大笑,伸手接過酒罈,把封揭去,對著嘴就喝起來。 只聽「咕嚕」數聲後,這大漢才把酒罈放下,拿起筷子挾牛肉。 李劍銘見到他這副喝酒的樣子,心裏暗驚,忖道:「這個鐵甲怪漢的酒量,真個可以跟飄渺酒丐較量一番……」 他正想到這裏,突見那大漢長筷一伸,探到桌下去,只聽他哼了一聲,長筷拿起,在桌上一敲,一個蚊子掉在桌上,他又連連的探筷空中,轉眼間桌上已堆了一小堆蚊子。 這時他方始覺得滿意,放下筷子,伸出那雙大手,拿起盤裏的風雞,大口的往嘴裏塞…… 李劍銘見到這個粗壯的大漢,竟以筷子來挾蚊子,以這份功夫,真個能夠揚威武林了,他忖道:「以這麼一個粗壯大漢,竟有這麼靈銳的聽覺,與這麼快捷的動作,真個是不簡單。」 他讚嘆了一番,便低頭扒飯,待他將飯吃完,站了起來時,眼睛一斜,正好看見那大漢也站了起來。 他一看大漢面前的桌上,頓時一驚,忖道:「乖乖,這人不但很快地吃完那麼多的東西,而且還把雞骨頭都吞下去,真個是罕見的餓鬼──」 此時那大漢走到櫃檯去,問道:「多少錢?」 帳房道:「四錢八分銀子。」 大漢伸手掏出一小塊銀子往桌上一扔,說道:「這兒是五錢銀子──」 帳房一接連忙道:「小費兩分──」 那知他話還沒說完,大漢一伸毛手,把他的嘴堵住,順手換了一塊四錢八分的銀子,回頭便走了出去。 帳房用舌頭舐了舐嘴唇,喊道:「又拿回去了。」 他話聲剛落,站在門口的其他酒保這時才同聲地傳來一聲:「謝──」 帳房一聽,火可就大了,粗聲叱道:「謝個屁,錢都拿回去了,還謝──」 李劍銘一聽,不由得心裏一樂,他搖了搖頭,抑住了要笑出來的聲音,走到櫃檯問道:「我的多少錢?」 帳房道:「一錢銀子。」 李劍銘一掏,扔出一塊銀子道:「這兒是五錢銀子,不必找了。」說著,他走出門外。 帳房高聲叫道:「小費四錢──」 他說到這裏,仍未聽見酒保說謝,於是他怒道:「格老子,你們這些笨蛋,替我滾進來,現現在是真的,倒反而不謝了……」直罵得那些酒保面面相覷,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走了進來,準備挨一頓臭罵。 且說李劍銘走出門外,一看他早先繫在柱上的白馬已經不翼而飛了,他心中一驚,忙地一撩袍角,拔起三丈,躍到道旁一株高大的檞樹上,探目四周。 在這蒼茫的夜色下,他仍能很清晰的看清南面大約十丈之遙的地方,一個白點飛快地向前移去。 他低哼一聲,提起全身真氣,施出他那獨特的輕功絕技「流星飛逝」,有如一枝急矢,劃過空中,飛射而去。 僅僅十幾個起落,他便趕近了白馬,這一看之下,幾乎使他要笑也不能,要氣也氣不出來。 原來他的那匹白馬,被一個高大巨漢,扛在肩上,馬嘴緊緊的被那大漢扼住,是以連一聲「嘶叫」都發不出來。 而那大漢卻正是剛才在酒館裏,饗食大吃的鐵甲怪漢,這時見他雙手扣緊著白馬,腳下灑開大步,向前飛奔而去。 李劍銘見這大漢竟有如此驚人之神力,他心裏暗驚道:「這身穿鐵甲的怪漢,施展的到底是什麼輕功?一步竟能跨出一丈之遠,江湖上從未聽見一個如此怪異的人呀,我且趕上前去,看他到底為什麼要扛走我的馬──」。 忖著,他腳下一緊,真氣一提,躍起數丈,大喝道:「前面偷馬賊,且與我止步──」喝聲裏,他毫不鬆懈地,雙臂一抖,兩道袖袍向後猛拂,一個身子在空中直穿出七八丈之遠,逼近那鐵甲怪漢。 鐵甲怪漢原本見著白馬上繫著一大包銀錢,他心想這下拿去,下一站就有姑娘可以玩了,故心裏一樂,便要把袋子解下。 但他一看解下袋子實在過於麻煩,故而乾脆雙手一抱,將白馬扛在肩上,他又怕白馬嘶叫, 於是毛掌一扼,將馬嘴扼住,便飛步奔去,一路上還盤算著,到唐門以前,要痛痛快快地大玩一頓,那時辦起正事來,才能夠有勁…… 那知他這個得意的念頭,還沒有想完,便聽見背後一聲大喝。 那聲霹靂似的大喝,直刺得他耳鼓隱隱發痛,他心裏一驚,正待回頭看看是誰,有此等威勢。 然而當空風聲嗖嗖,一股窒人的氣勁,飛瀉而下,罩住他的頭頂。 此時已不容他作任何考慮,只見他低哼一聲,整個向前急衝的龐大身子,陡然的煞住了腳跟,隨著一頓一擺之勢,腳下急速的移動,在一剎那間,已滑出數尺,脫離那掌風壓下的威力圈之外。 只聽到一聲大響,那股洶湧有若怒潮的掌勁,竟在地面上打出一個大坑,直擊得沙石四濺,揚起一片灰塵…… 這魁梧大漢正在驚魂未定之際,驀地當空一片掌影,直掃他面門。 在一陣措手不及之下,他怒吼一下,背一弓,雙臂一抬,將肩上白馬拋了出去,自己則退身八尺之外,雙掌一交,擋在胸前,防備對方趁勢連擊。 他稍一定神,只見面前站立著一個白衫青年,右手撫摸著白馬的鬃毛,左手牽著韁繩,連瞧都沒瞧他一眼,神態傲慢的看著白馬。 他一見,這正是剛才在店裏一起吃飯的書生,當時竟然沒有看清他也是個練家子,而且武功竟會這麼強,他心中忖道:「想不到未進中原三十年,江湖上竟出了這麼個武功高絕的人……」他看了看白衣書生掃視白馬,神態傲慢,頓時一陣怒火,直往上冒,他喝道:「呔!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替我過來,讓老爺瞧瞧你可是吃過熊心豹膽──」 李劍銘一聽,傲然的轉過頭來,吃視了這大漢一眼,冷哼一聲道:「哼!好個偷馬賊,你少爺正要找你算帳,你倒我起──」 那大漢未等他說定,即哇呀呀的怪叫道:「你這小子竟敢找上我來,膽子真大,你且告訴我你師父何名,我自會找他算帳。」 李劍銘哈哈笑道:「找我師父?呸!你這無名的老賊,口氣真大──」 大漢怒道:「他奶奶的!氣死我也,我鐵甲怪離開江湖三十年,難道名頭就弱了不成?來來來!你且吃我一掌──」 話聲中,他向前跨了幾步,雙掌一掄一掃,斜斜劈向李劍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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