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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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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酒樓裏的菜,的確不差,他這幾天來,因心情不好,所以吃東西,都覺察不出味道來,這時心境略為開暢些,故而覺得樣樣菜都香甜可口。 他正在慢慢的用著飯,酒客也川流不息的進進出出,但最引他們注意的,就是那老叫化和李劍銘了,前者是滑稽可笑,而後者卻使他們心中讚美。 李劍銘胃口大開,吃了三個饅頭之後,又開始動手撕開那塊大餅。 正當這個時候,樓梯聲咚咚大響,自下面上來了一大群人。 那為首者是一個一臉連腮鬍鬚的高壯大漢,身高足有八尺開外,虎目獅鼻,濃眉闊口,身穿一件灰黑的勁裝,外罩一件水湖縐長衫,站在樓梯口,有若一座鐵塔似的。 他後面跟了一大群莊丁模樣的大漢,個個都是雄糾糾,氣昂昂的。 這些人一出現,酒樓裏便是一片靜寂,那些酒客紛紛放下筷子,好像不敢再吃似的,都看著這大漢,神情畏懼非常。 這時大漢虎目炯炯有光的掃視一下,他見到眾人畏懼之態,神情甚是高興。 但他目光掃及那伏在桌上的老叫化,和仍在斯文地吃著大餅的李劍銘時,他皺了下濃眉,不悅地哼了一聲。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胖漢,挺著那像有十個月身孕的肚子,高聲說道:「現在錢大爺要在此宴請客人,各位請便罷,將座位全給讓出來。」 那些酒客聞言,紛紛的站了起來,乖乖地離開座位,走下樓去,經過那大漢身旁時,都恭恭敬敬的說道:「錢爺,您老好。」 但是那錢爺,卻只是雙目朝天,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雙手合抱胸前,高傲地站在那裏。 僅一瞬間,那些酒客都走個乾淨,整個酒樓只剩下老叫化和李劍銘兩人。 那老叫化他依然呼聲連天的響著,而李劍銘已經放下了筷子,兩眼凝視著窗外茫茫的夜空,好像心裏有什麼問題在考慮。 這個大漢視線自天花板上收回,一看酒樓裏竟然還有人不走,他一豎雙眉,鼻子裏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站在他背後的那些莊丁模樣的大漢,這時走出了兩人,一個走向老叫化,另一個則直奔李劍銘坐的位子,走了過去,聲勢洶洶,氣焰高漲,不可一世。 且說那走向老叫化的一個大漢,他走了過去,見到那桌上有一個大元寶,看樣子,足足有十兩多重,他貪饞的盯著那個元寶,心裏癢癢的,直想抓了過來。 他顧忌的回頭一著,見那錢爺眼睛是斜向窗口,沒有注意到這一邊來,他連忙疾伸右手,去拿那個大元寶。 那知他的手指,剛一碰到元寶上,便覺右手一麻,整條右臂都垂了下去,抬都抬不起來。 他心裏一驚,忖道:「真邪門!我的手怎麼啦!」 他驚詫的看著桌上的大元寶,好像上面有什麼奇怪似的,會使他的手一麻。 但他只見到這伏著的老叫化,呲牙裂嘴的做了個鬼臉,嘴裏含混的說道:「人為財死……小子……你財迷心竅了……敢動你……老太爺……的命根……」他的眼睛仍然閉住,只是動了一下嘴巴。 這大漢一聽,知是這老叫化搞鬼,他一聲不響的,握起那斗大的左拳,直往那老頭砸去。 那知他拳頭方一砸出,老叫化滿頭亂髮,便霍地根根豎起,呼的一聲,有如鋼針,正好迎上他的拳頭。 只聽一聲慘叫,他一個身子直跌出五尺之外,左手盡是血,摔在地板上,爬都爬不起來。 正當此時,當空一道黑影,一個龐大的身子,平空飛起,摔落在老叫化的桌子上。 「叭噠」一聲大震,整個桌子都垮了下來,那老叫化跌了個狗吃屎,壓在一個大漢的身上,他連連喊道:「啊喲!我的命呀……」聲音裏都帶有哭調。 原來那另一個大漢,走到李劍銘身旁,便喝道:「喂!小子,你不知道我們錢大爺的威名?叫你走,你就得走,否則……嘿嘿,那時你就有腿也走不了。」他狂妄的說著。 但李劍銘卻仍然是將視線停留在茫茫的夜空之中,根本理都不理他。 這個粗漢大怒,揚起右臂,便待劈下,他喝道:「小子,你他奶奶的吃了熊心豹膽不成?敢不聽你老子的……」 他說到這裏,李劍銘猛一回頭,他只覺兩道精光,直射心底,一股寒氣從心裏冒起,他不自然的打了個哆嗦,退後了兩步。 但是一想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一個文弱書生時,他的膽子倏地又壯了起來,他吼道:「小子!你瞪什麼……」他揚起右掌,便要劈下。 李劍銘正在為一個問題而困惑著,他根本無視於這個高大的粗漢能對他怎麼樣,故此毫不加理會。 但一聽這粗漢竟出口傷人,辱及自己雙親,他心中怒氣倏生,殺意滿佈臉上,不待這大漢說完話,他一揮衣袖,那軟軟的衣袖,立即有如鋼鐵樣的,擊中那大漢胸前的「血阻」大穴。 那粗漢吭都沒吭出來,便已死去,隨著李劍銘輕輕的一拂,身子飛了起來,直壓向老叫化的桌子。 那股勁力,隨著一個粗重的屍體,把老叫化面前那桌子砸得粉碎,那個大元寶也給壓壞了,酒灑得滿地都是,老叫化從桌上摔了下來,正好壓在屍體上面。 老叫化好像從夢中驚醒了,他哭喪著臉,捧著那個壓得扁扁的元寶,亂嚷道:「我的命呀!我的命……」 他跌跌撞撞的衝到了那叫錢爺的面前,伸出那雙油膩的手,抓向那大漢胸襟,口裏嚷道:「大老爺,還我的命。」 那叫錢爺的大漢冷笑地說道:「哼!你這死叫化敢情是瞎了眼,竟敢在你錢大爺面前撒賴。」說著,他右手一格,心想只要一抓一摔,那叫化還不是手腕折斷,跌出數丈開外。 因為他並沒有注意到剛才老叫化的頭髮,為何會突然豎起,他只注意到那坐在窗口的白衣儒生,竟能在一揚袖子之間,而置人於死地。 故此他心中凜然之際,見到這叫化如此,怎會有好的給人受。 那知他五指飛快的一抓,只覺眼前一花,那雙雪白的油手,竟在他肘門空隙穿了過來,抓住了自己的胸襟。 他心中大驚一看右手,竟是抓著一團錫紙,那正是老叫化的大元寶,原來只不過是個空肚的錫元寶罷了。 這時老叫化抓住他的胸襟,大叫道:「賠我的命呀!賠我的銀子!」 他那雙油手,盡在這錢爺的長衫上擦,臉上卻瞇著眼睛在笑。 這錢爺此時方知老叫化非平常人,但他平時驕橫自大,故此現在並不過分驚異。 他胸襟被抓,毫不在意,左掌一伸,抓住對方那雙油手,右掌呼地直擊而出,奔向老叫化的大頭,去勢快捷有力,倒也甚見功力。 他右拳擊出,只聽「嗤啦」一聲,那老叫化跌出五尺之外,坐倒地上,雙手抓住他已撕破的水湖縐長衫的衫襟,在那裏哇哇亂叫。 他嚷道:「我的屁股跌成兩片了,啊呀!我的祖奶奶……」他哭喪著臉捧著臀部,坐在地上。 錢爺至此方覺不妙了,因為以他那勢若電閃的直拳,竟然在未打上對方之前,就給老叫化掙脫了,自己左手明明已經抓住對方腕脈,但只覺毫不著力,軟綿綿,滑溜溜的,對方一掙就脫,反而把衣襟撕下一大塊,這真丟人。 他心中羞惱成怒,雙手一揮道:「你們跟我過去,把這叫化子揍一頓。」 站在他後面的十幾個大漢,這時大喝一聲,蜂擁而上。 老叫化裂開了嘴,兩道禿眉向下倒掛,這時見到十幾條大漢奔向他而來。 他連忙蹌蹌踉踉地爬了起來,連滾帶跑的奔到李劍銘旁邊,他可憐兮兮的嚷道:「相公爺……你老……救人哪……他們要殺……人……」他好像嚇得站不住了,身子盡在抖,話裏的聲音都在打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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