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巨劍回龍 | 上頁 下頁
一六八


  雙方沉寂了一陣,靜得有點駭人。

  風雷幫諸人眼看盡這樣拖下去,時間一長對自己這邊愈是不利,乃決議先用以毒攻毒的辦法,由矮方朔董超和千里獨行分兩隊帶頭先行,以鐵蓮子和鴛鴦彈來衝破箭陣,再由陸劍平與銀翅大鵬斷後,護住眾人。

  千里獨行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衣衫,雙手抓了兩把鐵蓮子,當先向東縱上牆頭。

  又是一陣梆子聲響,長箭像飛蝗般密集射來。

  千里獨行功運雙臂,勁貫掌中,以「滿天花雨」的暗器打法,灑出兩把鐵蓮子。

  一陣金鐵互撞之聲,爆出一片火花,長箭鐵彈紛紛落地。

  千里獨行急忙展開輕功身法,一陣風般衝上前去。

  哪知雙腳方始一點,身形才始拔高三尺,而對方密如暴雨的長弩又疾射而到。

  他雙手一抖,又是一陣火花爆起,叮噹幾聲,又趨沉寂。

  身軀就在這一頓之下,又復躍落牆頭,而在牆腳等候的諸人,更無法騰空縱起。千里獨行長嘆一聲,飄身落地。

  矮方朔董超領先躍上牆頭,雙手一揚,鴛鴦彈已朝箭雨中射去,一陣翻旋,在身前周圍三尺地方,身前箭全被擊落。

  兩、三尺範圍以外,則無能為力,長弩衝過牆頭,紛紛落入空地上。

  他忖度一下情勢,知道單憑自己兩顆鴛鴦彈,固然可以阻住對方箭陣,但因運功控制鴛鴦彈,自不能同時施展輕功衝進。

  若由另一人衝上,而周圍三尺之外,勢無空隙可循。

  思忖一罷,亦索然墜落地上。

  陸劍平眼望天色,知道此時四更將近,再一遲延,即刻天光大亮,要出城則更見困難了。

  他雙眉緊皺,驀的一跺腳,口裏微哼一聲道:「目下情勢,萬分危急,只有大家聯手奮力一拚了!」

  此時他經過連番拼鬥之後,內傷逐漸加劇,為要施展最高輕功身法「馭劍飛行」,端賴一股精純內力,否則中氣一濁,那後果就不堪想像了。

  他籌思有傾,急探手從懷中取出一粒雪蓮迅速服下,一面坐地運功療傷。

  雪蓮為療傷聖品,入口生津,他醫道有深厚的造詣,隨藉著藥力,引用「清脈法」迅速的運行周身各大穴。

  半盞茶工夫,他已運功完畢,不但內傷痊癒,而且隱伏體內的「九葉蘭芝」亦經雪蓮的推動,全行化開。

  他霍然立起身來,臉色紅潤,眸中神光湛湛,朝眾人微一耳語,長臂一招,淬厲神劍業已出鞘,高呼一聲道:「我先衝!」

  話聲未斂,人已緊綴在矮方朔董超和千里獨行二人身後。

  矮方朔董超身形一上牆頭,鴛鴦彈即已出手,朝對方箭陣裏往返盤旋,將範圍四尺以內的箭雨紛紛碰落半途。

  縱使有極少數的長弩漏空射上前來,也被千里獨行的鐵蓮子碰得四散紛飛。

  他順著民房屋脊,徐徐向前邁進。陸劍平等諸人亦步亦趨的緊跟在身後。

  待到臨離發箭的地方約有六、七丈光景,長弩來勢逐漸加強,再前行就有點不易了。

  陸劍平看得清楚,仰天一嘯,聲音響徹夜空,震耳欲聾。

  忽的雙腳一點,人已騰空拔高七丈,半空裏電閃一旋,身如游龍般直朝箭陣裏射去,淬厲劍一揮,劍芒暴長三尺,耀眼生輝。

  但見一道閃光,盤空飛旋,眨眼間就是好幾丈,根本就看不清陸劍平的身影。

  驀聞箭陣裏連聲慘嚎,血雨如噴泉般四下濺飛。

  偶爾也有幾支長箭向影裏射去,也不過是盲目發射而已。

  陸劍平一匝迴旋,慘嚎之聲繼起,只幾個來回,已殺得遍地盡是殘肢斷腿,鬼哭神愁。

  他們連聽都不曾聽過這種驚天地而泣鬼神的劍式,這下眼看遍地斷肢殘體,不由驚駭得亡魂皆冒,哪裏還敢梢事逗留,一陣風般向四下裏散去。

  陸劍平凌空連盤九匝,正需換氣的時候,身形一瀉而落。

  這時眾人走出離箭陣已有百丈左右,大家不由鬆了一口。

  但因一字劍關容、鐵臂金刀陳建泰兩人傷勢未癒,不便展開輕功,所以大夥兒抄捷徑緊趕。陸劍平手執淬厲神劍,護在後面。

  驀的從後傳來一陣馬蹄聲。

  蹄聲像炒豆般由遠而近,敢情正從後急趕上來。

  陸劍平向後一縱,微喊一聲道:「你們快走,後面追來人馬,待我來擋他們一陣!」說罷橫劍佇立當場。

  蹄聲漸漸的近了,聽聲音約有十騎左右。

  眨眼間來到近前,當先四匹座騎均人立而起,頓將去勢煞住。

  陸劍平這才看清,前面四匹座騎上面,顛巍巍坐著四位帶刀護衛,年齡均在四旬左右,雙目神光湛湛,太陽穴高高墳起,一望即知內外功都有極深的基礎。

  只見當中居左的一位護衛,雙臂一揚說道:「小俠請了,此次嘉親王府聘用失人,致損王府清譽,對閣下等人王爺深表同情,今夜糾眾圍襲,已將肇事者扣押候訊,惟人命關天,京畿重地,哪容如此孟浪猖狂,故特遣在下等趕來,意有一事欲向小俠蹉商。」

  陸劍平亦覺事態嚴重,聞言正色說道:「在下等人為求自保,出手容或欠當,但情非得已,王爺有何吩咐,請乞高明。」

  右邊的一位說道:「這些王爺盡知,同時對小俠各位絕無惡意,因皇城重地,眾目昭彰,地方官查究起來,連王府都無法擔待,所以請小俠作個善後。」

  這分明是王府推卸責任,要把他留下交由官府處理,這樣一來,風雷幫就要立刻瓦解,眼見將造成無邊的禍亂。

  但叫王府承擔全部責任,事實上也不可能,只有由仇燦等人身上去追究,他們乃是禍魁罪首,實乃罪有應得,自己這時一被纏上,恐怕就永遠洗刷不清了。

  他思索了一會,忽然憶起身中玉佩,乃微笑說道:「其實在下極望能面謁王爺一次,以便將微情上稟,但此刻天時已晚……」話聲未斂,兩眼朝眾人一瞥。

  突自人群中衝出一騎,馬上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者,朗聲笑說道:「本爵在此,小俠有話,盡請說來。」

  陸劍平料知當前老者大約就是嘉親王本人,忙躬身一禮道:「尚望摒退左右,容在下一言奉告!」意極誠懇。

  老者舉手一揚,止住身後諸人。

  陸劍平立即從懷中將玉佩取出,雙手高舉道:「王爺可認得此物!」

  嘉親王一見玉佩,即知係當今皇上日常佩帶之物,卻未識此佩如何會在對方少年手裏,一時間卻被怔住。

  陸劍平趨前一步,將經過情形大略一說,並將王佩遞過。

  嘉親王接過玉佩,哈哈笑道:「此事算是本爵多心了,容早朝之時,自當將情上達,諒可無妨,小俠才華蓋世,如不嫌棄,請到府中一敘。」

  陸劍平躬身一揖道:「在下何德何能,竟蒙王爺如此器重,他日只要有便,定當造府參謁,恕有急事待理,請先行一步!」說罷抱拳一揖,轉身向西馳去。

  陸劍平別過嘉親王,展開凌虛步一路向西疾馳,哪消片刻時間,已經越過西便門,轉身改向北面走去,這時五更已屆,天色微明,郊外趕早市的肩挑小販陸續湧入城中,路上也比較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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