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巨劍回龍 | 上頁 下頁
二三


  話雖是這般說,但言語之間卻倨傲得緊,何況他口口聲聲前輩,卻又自稱「區區在下」,顯然自負非常。

  黑衣人何嘗又聽不懂他言中之意,當下沉聲道:「哼!閣下倒還真是謙沖有禮的彬彬君子呢!不過今番任你舌粲蓮花也休想說得動老不死的分毫!來!讓我瞧瞧你的北海絕學!」

  說罷目光一轉,只見平兒依然仰首凝視,惘然無覺,不禁一皺眉,叱道:「戇驢!你想作死不成!」

  青衫客也許是想趁機露幾手,一聽黑衣人如此說法,朗笑一聲道:「不勞前輩動怒,區區代勞如何!」

  說罷,長袖一揚,疾速無比地向著呆立中的平兒拂去──

  驀地,黑衣人冷哼一聲:「不勞閣下!」

  手底下卻毫不留情,長簫一遞,疾點青衫客臂彎裏的「曲池穴」──

  青衫客不由一驚,急忙長袖順勢向旁一劃,身子一擰,曼妙無比的向著左邊飄然離開,方始堪堪避過點來的玉簫。

  雖是如此,他也驚出一身汗,因為,他想不到這「獨孤子」竟怪癖如此,居然毫不領受他這份情意。

  正思忖間,他猛覺勁風拂面,倉促中連忙一仰首,倒掠而去,同時單袖一揚,拂出一股陰冷的寒風──

  待他落地一看,不禁又輕咦一聲,敢情,那剛才被稱作「戇驢」的年輕人,居然正怒目瞪視著他,顯然,那拂來的勁風,也是他所發出。

  他正詫異不已之際,猛地,那年輕人踏上一步,指著他道:「你是『青衫飄客』?」

  青衫客微微一愕,但隨即朗笑一聲道:「嘿嘿!區區匪號竟蒙閣下掛齒,誠屬幸事耳!」

  說罷又是瀟瀟灑灑的躬身一揖。

  平兒也連忙倒退一步,還了一揖,連道:「不敢!」

  原來他先前一聽青衫飄客說出「玄冰宮」三字,只覺熟悉得很,彷彿那與他有著極深的關係一般,但片刻之間又想不起來,因之,一時愕然而立,腦中只是思索著「玄冰宮」三字,忘卻了身外一切。

  突地,他聽到黑衣人叱喝之聲,同時一股陰冷的勁風拂來,不由心神一凜,慌忙一退步,揚掌一拂,抵住了襲來的掌風。

  當他再定睛一望之時,只見對面那青衫人正輕飄飄地瀟灑從容落在地上,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閃過他心頭,他憶起了武當掌門青石道人的問話,再一打量眼前之人,故而有此一問。

  青衫飄客見他如此,又連連長笑道:「哪裏!哪裏!兄臺掌下甚是不弱呢,但不知是何高人門下,如何稱呼?」

  原來他剛才因為騰身避開黑衣人的長簫,故而未看清平兒所施為何掌法,因之如此發問。

  且不說他倆正稱兄道弟,大感相逢恨晚之際,突地──

  黑衣人在旁冷冷插口道:「哼!好一對難兄難弟呀!『地煞谷』倒成了茶樓酒肆了,哼哼!」

  平兒只感臉上一熱,接著又向黑衣人投了感激的一眼,因為,起初他發覺眼前的青衫人便是「青衫飄客」之時,頗有意詢問「玄冰宮」之事,但「青衫飄客」卻又客氣之極地反問他姓名,這倒使他一時難以作答,正感尷尬之際,那黑衣人卻冷冷插口,正好解了他的圍,故而他心中甚是感激這黑衣人。

  正在這時──

  只聽青衫飄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說道:「不敢!不敢!不過在『地煞谷』能交一良師益友,亦屬幸事,前輩豈不也感蓬蓽生輝乎!」

  獨孤子冷笑一聲道:「哼!我老人家倒有些不識抬舉,別饒舌,等咱們賬算完了,你再去交你的『良師益友』吧!」

  說著長簫一掠,直點青衫飄客胸前「神封穴」!

  長笑聲裏,青衫飄客單袖一揚,橫踏一步,避過長簫,口中叫道:「前輩何苦如此苦苦相逼,區區──」

  話雖這般說,手底下卻毫不含糊,長袖一拂之下,又是一捲,直向獨孤子點來的玉簫纏去──

  獨孤子悶喝一聲,玉簫斜走,反點青衫飄客右乳之下「歸陰穴」。

  這一下去勢辛厲無比,立在一旁的平兒不禁一顫,暗道:「這黑衣人怎地這般怪癖,先前說得好好地,怎麼轉眼間就動起手來,只怕這青衫飄客難以抵擋呢!」

  當下再一抬眼,只見青衫飄客竟然將點來的簫招,視若未睹,僅只身子滴溜溜地一擰,便已避過獨孤子的長簫,同時──

  左掌一探,直抓黑衣人面上黑紗,但是半途中卻又一撤掌,轉而下襲,逕抓獨孤子手中三尺玉簫,招式詭異而突出,令人不勝防範!

  黑衣人喉底悶喝一聲:「狂徒!」

  玉簫一揚,夾著一縷尖銳的哨音,轉襲青衫飄客左脅「期門穴」──

  接著,尚不等青衫飄客回身撤招,便又簫身一偏,轉點胸前「巨闕穴」。

  青衫飄客滿以為自己招式詭異出奇,定可趁機奪下對方手中長簫,孰知竟是大謬不然。當他眼看玉簫已將到手之際,竟然白光一揚,向著他左脅點來,他急忙長袖一拂,擰轉半身,欲避來式──

  哪知,眼前白光一閃,對方一支玉簫竟又向他胸前點到,一驚之下,他連忙吸氣吐掌,同時一挫腰,向後飄去──

  要知他自出道以來,仗著一身傑出怪詭的武功與極為詭異的輕功,未足半年便揚名江湖,而獲得了「青衫飄客」的外號,當然自有其獨到之處,要論起他的輕身功夫,更無人不知──

  當他使出「踏雪履冰」輕功向後飄出之時,猛覺勁風壓體而至──

  半空中,慌得他倒抽一口涼氣,雙袖同時一揮,連翻兩個觔斗方始落下地來──

  這時一看,只見黑衣人,依然端坐石筍之上,動也未動,雖然黑紗覆面不知其表情如何,但從動作之中已可想見其冷峻與絕情了。

  青衫飄客不由眉頭一皺,那雙露在絲巾外的眸子一閃,暗道:「看來這老不死的硬是難纏呢,哼!要不給他點厲害瞧瞧,他可得意得很呢!以為『玄冰宮』的人是好惹的!」

  思忖間,他目光流盼,只見平兒正凝視著他,目光之中露出一種怪異的神情,似乎是羨慕,又彷彿是愕異。

  他心頭微微一顫,又回轉目光,輕笑一聲道:「獨孤前輩果然大名不虛,區區不才,尚有兩手難登大雅之堂的雕蟲小技,想請前輩指教一二!」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嘿!閣下可真是少年有為啊!江湖上的玩意兒可都讓你學會了,居然都留點底兒壓軸呢,好說!好說!讓我老人家瞧瞧那寒心老鬼傳了多少壓箱底的絕活兒給你!」

  青衫飄客輕笑一聲,轉向平兒道:「尚請兄臺稍讓寸步!容區區獻醜一番!嘿嘿!」

  平兒聞言,急忙後退數步,凝目注視著青衫飄客。

  此時,只見青衫飄客似乎神情甚是肅穆,那雙露在絲巾外面的眼睛一閃,射出一縷冷冷的寒光,踏前一步,雙袖緩緩的抬起──

  那雙露在袖外的手掌,此時也變得一片煞白,並且不時散出絲絲的寒氣!

  平兒大吃一驚,抬眼一望黑衣人,只見黑衣人依然端坐石筍之上紋風不動,對於青衫飄客的動作,視若未睹。

  突然之間,他替黑衣人擔心起來,他不知青衫飄客的武功何以如此詭異,迥然不似中原武功的剛強正道,同時,他又不知道黑衣人是已經成竹在胸,或者是……

  因之,他忐忑不安的凝目睇視著青衫飄客!

  只見那青衫飄客此時雙掌已平舉至胸前,掌心也由煞白變成一片青慘慘,同時瀰漫著絲絲的寒氣,空氣中,也響起了「嗤嗤」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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