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大澤龍蛇傳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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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龍女長歎一聲道:「我雖然給你服過藥,可是那僅是一種抗劑,十二個時辰之後,便沒用了,你的傷頗重,沒有我們西域的獨門解藥,無人能治好你的傷!」 金雷怒聲道:「我不信!」 火龍女道:「你若不喝下,你便活不過三天!」 金雷大聲道:「那是我的事。」 「砰!」 他反手一掌將那碗藥打落在地上,濺得藥汁四溢,而那個粗瓷茶碗也因而跌得粉碎。 火龍女變色道:「你!」 她心中的憤怒和悲傷簡直不是尋常人所能理解,那種失望,怨恨的眼神真使任何人震顫,而金雷卻視若無睹的大笑而去。 「哈哈哈!」 那滿含悲愴幽怨的笑聲愈來愈遠,他那踉蹌而寬闊的身影斜斜地投落在地上,拖著一條長長的影子。 火龍女大叫道:「金雷,你回來……」眼見金雷走遠,她不禁坐倚於地,哭了出來,她恨得直跺腳,眸子裡湧滿了晶瑩的淚珠,她正在羞恨交集,憤懣無比的當兒,只聽廟外傳來一連串踢踏踢踏之聲。 接著一道人影自廟門口射了過來。 「嘿嘿!」沉冷的笑聲遠遠傳來。 章加利面上冷冰冰的望著這個女兒,臉上有種怪異的樣子,火龍女仿佛受盡了委屈樣子,撲進碧眼通神的懷裡輕輕地哭泣起來。 章加利道:「你的心機白費了!」 火龍女顫聲道:「此人可殺而不可留……」 章加利嘿地一聲道:「中原非比西域,這裡的臭名堂最多,所謂名不正,言不順,他們講究的名分,你這樣表現亦難怪把他嚇跑!」 火龍女哼了一聲,道:「我不會饒了他!」 章加利嘿嘿地道:「他活不長久!」 火龍女歎聲道:「說真的,我現在倒不希望他死!」 章加利一驚,道:「你給他服了解毒!」 火龍女搖搖頭道:「那碗藥他至死不喝,已全部倒在地上,唉,我真不懂,他明明知道不服下解藥便是死去,為什麼要將這碗藥打翻呢?」 章加利道:「這就是中原人物的傲骨!」 他突然一拍手掌,道:「孩子,你來時可看見一個人?」 火龍女一怔道:「誰?」 章加利道:「金七郎!」 火龍女搖頭道:「沒有呀!」 「嘿!」章加利笑了一聲道:「孩子,那金七郎把金雷藏在此地是為什麼?」 火龍女一怔道:「我怎麼知道!」 章加利道:「當然是去請救兵呀,當世之中能療治『血手印』的沒有幾人,他只有把他那三個老不死的師父請來!」 火龍女一愣道:「你說的是中原武當三劍客!」 「嗯!」章加利嗯了一聲。 「不錯!一定是三劍客!」 火龍女道:「那麼……」 章加利一揮手道:「咱們可得佈置一番,今日是冤家路窄!」 他們父女刹那間互相交換了一點意見,然後便找個地方隱身起來等待著…… 山風陣陣,夕陽由絢麗逐漸黯淡,靜謐的小廟四處飄起了蟲鳴,此刻那廟裡情景依舊,不同的只是供桌兩旁各站著一個金身銅像。 這兩個銅人頗似守門之神,可是卻把他們放在殿內,便顯得有點不倫不類,按常理這兩個守門神應當站在廟門兩旁。 怪的是這個銅像何時增加的居然無人知道。 此刻,在這灰濛濛的黯淡天氣下,一個頭戴斗笠的灰袍老人,挽著褲管,拿著鋤頭,沿著山路朝這裡行來,瞧他這種打扮,便知道是個下田的莊稼人。他悠然地跨進了小廟緩緩地拿出大煙袋,裝上黃黃煙絲,將大煙鍋按了按,敲著打火石,點燃了煙絲,一縷輕淡的長煙嫋嫋的散了開來。 「呼——」 他深長的吸了一口氣,鼻子裡和嘴巴中全是煙霧,然後斜坐地上,倚在鋤頭邊,優哉閑哉地抽煙起來。 然後,自言自語地道:「嗯,天這麼晚了,江老頭還不下山,難道他幹活非要到月亮出來了才肯歇手嗎?嘿,這老東西!」 「呸!」遠處響起呸的一聲,道:「柳老頭,你幹了一半活又停了!」 一個赤著足的老頭氣呼呼地跑了進來,滿頭都是汗,一看便曉得他是剛剛才收工。 柳老頭揚一揚大煙鍋,道:「明天再幹啦!」 「哈!」那江老頭哈的一笑道:「瞧你這大把年紀了,還有幾個明天,我看你是想死了,還不乘著能幹的時候多於點活!」 柳老頭不服氣地道:「你懂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一定要當馬牛,咱們就是留下金山,他們亦不會高興,還嫌咱們沒給他們留下什麼呢!活一天就要懂得享受一天,江老頭,何必一定要把自己累壞了呢!」 江老頭搖手道:「不對,不對?」 柳老頭一愣,道:「怎個不對!」 江老頭笑道:「咱們既然活在世上一天,便該給後人多做點事,你沒有聽過『前人種樹,後人乘涼』這句話嗎!」 柳老頭嘿地一聲道:「一身賤骨頭,天生勞碌命!」 江老頭拍手道:「對,我正是一身賤骨頭!」 他目光朝那大殿兩旁的銅人看了一眼,道:「嘿!這裡還有兩座守門銅人!」 正說之間,遠處響起一聲大笑道:「奶奶的,你們兩個老混蛋,也不叫我酒蟲子一聲……」 但見一個滿頭蓬發的老人,拿著一個大酒葫蘆,咕碌咕碌地喝著酒,朝著廟中直沖而來。 江老頭大笑道:「酒瘋子,你他娘的蛋,怎麼跟來的!」 那蓬發老人哼哼兩聲道;「哼,你們想把我丟掉,可沒那麼容易,我酒瘋子不但有喝酒的本領,還有個好鼻子,只要一聞就知道你們躲在什麼地方!」 柳老頭嗤之以鼻,道:「酒瘋子,少吹啦,咱們再來玩咱們的遊戲!」 酒瘋子嘿嘿道:「我酒瘋子的酒沒喝足之前,什麼也不談!」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這三個老頭仿佛根本沒聽見一樣,還在那裡各吵各的。 只見那兩個銅人的眼珠子卻忽然一眨,自那閹合的眼睛裡泛射出一股使人寒心的冷光,在那三個老人的身上瞥了一眼。 那長嘯愈來愈近,但見一道人影倏忽飄落進來。 這個人滿身大汗,臉上露出一種焦慮之色。 他的目光一落在那三個土裡土氣的老頭子身上,雙目忽然一亮,仿佛是精神一振,雙唇尚未啟動,只聽那酒瘋子嚷道:「少來,少來,我酒瘋子要喝酒!」 那青年人似乎已瞭解到什麼,將那快要啟動的雙唇硬生生的壓了下去,他匆匆忙忙的在廟裡略一搜索,忽然叼了一聲,道:「慘了,他不見了!」 他躍身在案下一看,哪有半個人影,桌下已空無人影,他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一跺腳,道:「難道……難道……」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那兩個銅人身上,這一看登時一愣,差點沒叫出來。原來這兩個銅人此刻目光俱投落在他身上,雖然眼珠子沒有轉動,卻深沉有力。 他一拍掌,道:「怪了,這裡何時多出這兩個銅人!」 這話讓酒瘋子聽見了,他哈哈笑道:「小子,要不要喝點酒……」他把酒葫蘆朝空中一舉,怪的是半點酒也沒有滴出來,繼續道:「小子,我老人家的酒沒有了,你給我弄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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