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大澤龍蛇傳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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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血影人的低呼道:「金雷,小蝶!」 金雷望望島上的一片草坪上,道:「血影人叫我們!」 他們赤著雙足,手牽著手的奔去,草坪上,血影人和碎心客極凝重的盤膝坐在地上,血影人示意他倆坐下,然後雙目緊緊的垂下。 自金船船主敗北而去之後,金雷從沒見過這兩個武功俱失的老人如此凝重過,他心中一愣,忖道:「難道又有強敵來了!」 血影人握了握了碎心客的手,道:「大哥,還是你來說!」 這稱呼多麼親切,所謂滄海桑田,曾幾何時,這兩個同時愛一個女人而互相妒恨,互相拚鬥,俱以殺死對方為快事的情敵,哪裡想到僅僅數日之隔,這兩個曠世奇才,由仇變友,感情竟會如此之深,這變化著實太大! 碎心客雙眉一啟,道:「好,二弟,照我們的話做!」他滿面寒霜凝視著金雷,良久沒有說話,但眼睛裡卻散發著另一種意味。 「唉!」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孩子,你知道我們兩個人已經沒有半點武功,形同死亡,如同廢人!」 金雷黯然地道:「我知道!」 碎心客點了點頭道:「我們活在世上已沒有什麼希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仇更不能報,這種痛苦你現在還不會瞭解,孩子,我們兩個想問你一句,願意也罷,不願也罷,我們不會勉強你,只要你心甘情願地說出來!」 金雷凝重地道:「二位前輩,請你們說出來,只要晚輩能辦到的事,我義不容辭地去作!」 他雙目之中滲出一絲淚影長歎地道:「我爹自離開我,沒有給我一點父愛,只有在他慘死之後見過他一面,你們待我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使我真正瞭解了生活的意義,我雖然沒有表示出來,在我心裡已把兩位當成自己的父親一樣,同樣的尊敬你們!」 血影人激動地道:「好,金雷,你是個好孩子!」 碎心客欣慰的道:「我們兩個將死之人,自覺在世上沒留下什麼給後代,既不能留芳百世,也不能遺臭萬年,但也不甘心默默的死去,總覺得在離垂死之日不遠之時,該把自己一點小東西留傳下來,所以我們兩個人幾經商量之後,希望你是我們的傳人!」 金雷瞪大了眼睛,道:「我!」 碎心客見他那種惶悚的表情,誤以為他不願意,心中只覺一酸,眼眶裡不禁湧現出一點淚光,道:「我知道這個問題會使你為難,唉,事非得已,只有把希望寄託在你的身上,孩子,我和血影人在江湖上雖然不能算是一代宗師,或是天下第一人,可是江湖上能擊敗我們的,還不會太多,但這不是我們在自吹自擂,而是事實!」 金雷曾親眼看見碎心客在江湖上的威風,只要聽見他那奪命三定,誰不談虎變色,深知碎心客之名,還真不下於八門四派,他顫聲道:「大師父!」 血影人和碎心客同時間道:「你答應了!」 金雷面上掠過一絲笑意,道:「二位師父,徒兒巴不得有機會拜在你們門下,只怕你們嫌徒兒資質低劣,不堪一教,如今……」 小蝶也高興地道:「還不拜師!」 金雷凝重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朝血影人和碎心客各磕了三個頭,血影人歡欣地抱著碎心客叫道:「大哥,我們有傳人了!」 碎心客滿目淚水,顫聲道:「蒼天有眼啊!」 他朝金雷凝重地道:「孩子,你二師父的血影功夫天下無敵,也是正宗秘功之一種,經我和他商量結果,排定你早上跟他學血影功,下午跟我學劍術,我們兩個老不死的那幾手玩意雖不高明,但合倆人之力卻可以使你在數年之間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金雷顫聲的道:「多謝,二位師父!」 碎心客突然長歎一聲道:「我們在這島上也許要住個十年八年,或許是兩三年,這個你不必灰心,只要你能把武功學好,師父總有辦法把你送回中原!」 金雷連聲道:「是,是!」 碎心客看了小蝶一眼,道:「你是個女子,有許多武功不適合你,待我傳你另一種功夫,但有個條件,我不准你告訴別人這套功夫是我傳的!」 小蝶感動的道:「徒兒永遠不說!」 碎心客揮揮手道:「你們去玩吧,明天將是傳功的第一天!」 次日,金雷很早便被血影人喚了起來,凝重地教他吐納化勁的秘訣。這種血影功練法雖與其他內功差不多,但練法卻必須把人浸在水裡,好在這島正是位於大海中,金雷按照血影人所教,盤曲身子坐在海邊的淺水處,低目淨思,任那海水拂體。 血影人凝重地道:「這種功夫學會之後,不畏刀槍水火,通體流出血汗方止,孩子認真的學,血影功是套很大的學問!」 下午,金雷照著碎心客排練的日程習劍,他首先以一根木棒當劍,揮擊草叢的尖葉,當他能一棒揮出,草葉齊頂同落之時,方算是把第一過程學會,這種功夫看似容易練時難,要知草葉高低不齊,多的無法枚數,而他必須在一棒揮出的範圍內,把那頂上的葉子掃落,斷處須一樣,分厘不差,這就難上加難了。 好在金雷深知自己責任重大,肯用心苦練,所謂只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繡花針,他便是在這種心情激勵下,把第一段過程圓滿達成。 明月如舊,孤島如昔,這已是三年過去了,在這三年之中,金雷當真是苦學不懈,名師出高徒,他在兩大絕世高手的教誨下,不但武功日益精進,人也更壯碩更瀟灑,此刻的他已非三年前可比,像一棵沐浴春風的小樹,更壯更大了,與他相對的是那兩個悲傷的老人,他們顯得更加蒼老,髮絲漸白,形態也愈來愈老邁! 但這兩個垂死老人,並沒有因自己的衰老而顯得悲傷,反而精神抖擻的勤教不輟,他們有一個共同的願望,要把自己胸中的一點一滴的功夫,都絞盡腦汁的傳給金雷,唯恐他學的不夠,唯恐他丟了兩人的聲名! 這是個寞落的黃昏,與往日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但當碎心客把駕馭劍術之道講解給金雷聽後,凝重的道:「你練完之後便到我這裡……」 金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見師父今日的臉色這樣難看,不禁嚇了一跳,他草草的練了一會劍,便急忙奔回洞中。 但見碎心客和血影人俱凝重的坐著不動,他默默的坐了下去,良久,血影人突然長歎了聲,道:「孩子,這島上除了我們四個人之外,你可知道現在又有別人混了進來!」 金雷一怔道:「有這種事!」 碎心客沉重地道:「今日我無意中發現樹上掛著一隻草靴,這只草靴並非本島之物,經我和你二師父研究之後,覺得這只草靴正是一個人的代表!」 金雷笑笑道:「也許是被海浪沖上來的!」 血影人搖頭道:「那怎麼會掛在樹上呢?」 金雷也覺得這事沒有辦法解釋了,這只草鞋雖然可能是海面上飄流過來的,可是斷不會無緣無故的掛在樹上,他愣愣地道:「這個我就不懂了。」 碎心客凝重地道:「江湖上有一個怪客,終年穿著一雙草靴,這雙草靴,雖然沒有什麼了不起,但卻是他殺人的信符,只要草靴一到,他的人也就隨後而來!」 金雷愣愣地道:「我們和他無怨無仇,他怎會找上我們?」 碎心客哼了一聲道:「江湖上有許多事都不可逆料,他雖然和我們無怨無仇,可是我們卻擁有那柄碧血劍,孩子,也許他正是為了這柄劍來的!」 金雷詫異地道:「誰會曉得我們隱藏在這裡?」 碎心客神情陡變,道:「這是金船船主搗的鬼,他自知殺死我們已不容易,便把我們隱藏海外的事情渲染出來,利用那群貪得寶劍的江湖客,斬草除根……」他沉凝的道:「孩子,看這種情形,本島已不會再像往常那樣平靜了,草靴客是本島數年來第一位客人,我們得好好接待,你出去查查看這島上有無船隻混進來,然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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