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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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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砥中這時整個心神都為神武老祖那種淒慘的景象所吸引,不知文子才驟然發動。他只覺背上一震,心臟被那沉重的掌勁幾乎震離了位置,石砥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陡地轉了過來。 在他眼中閃出一絲怨毒之色,文氏兄弟看得心中大驚,被對方那憤怒的眼神所駭退,心神俱是一顫。 石砥中恨恨地道:「你們兩人的心腸好毒!」 文子戈嘿嘿一笑,道:「我爹被譽為萬惡之尊,行事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論。我們家訓中,每人都必須要惡事做盡,否則怎能算得上是萬惡之尊呢!」 石砥中怔了一怔,還是初次聽到這種怪論。 他氣得仰天一聲大笑,金鵬墨劍輕輕一顫,怒喝道:「好個萬惡之尊,我非將你們這群惡子惡孫誅于神劍之下不可!」 他冷哼一聲,嘴角上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眉梢的殺意愈來愈濃,大喝一聲,長劍斜劈而出。 文子才只覺眼前銀虹暴閃,冷森的劍氣泛體生寒。 他心中大駭,身形一移,揮掌劈出,顫道:「二弟!這是什麼劍法?」 「呃!」金光閃起,文子戈發出一聲慘呃,一蓬鮮血噴灑而出,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滾出七步之遠。 文子才駭顫道:「你敢殺我二弟,萬惡之尊必不會放過你!」 石砥中斜馭長劍,冷煞地一笑,道:「你等著看吧!」 他恨透這兩個無惡不作的文氏兄弟,長劍在空中一顫,一縷寒光洶湧而出,這是達摩三劍中的第二式,文子才連吭都沒吭出一聲,倒地劈成兩半。 石砥中連劈兩人之後,心中那股沉悶的鬱氣不由一暢,他正待深吸一口氣,突然記起神武老祖臨終之言,身形在空中一拔,飄出數丈之遠,回頭一瞧,神武老祖這時全身早巳化為一灘黃水,和冷若雪的屍骨並排躺在一起。 他暗自歎了口氣,道:「南海門一代宗主便這樣死去,生命對他太殘酷了!」 隨著話聲,他踉蹌向谷外行去。 清晨,微曦初起,蔚藍的穹空裡閃現絲絲金影。渾圓的露珠浮在草葉上,迎著初升的朝陽泛現出晶瑩的珠光…… 霧漸漸淡去,大地寂靜,天際無聲。 自那逐漸淡逝的雲霧裡,一個人踉蹌走了出來,他身形搖晃,步履沉重,望著浮在雲天的一絲金陽,發出落寞的長歎,嘴唇翕動無語。 他忖道:「生命如朝露,僅是那麼短暫的一刻,誰又想到我石砥中才學得達摩三劍,頃刻間就要毒發身死……在這美好的一旦裡,多少的生命才要開始,而又有多少生命即將在這世間消逝……」 敢情他在無名谷裡,身上所中的那一下重擊,含有劇毒。他只覺神思恍惚,身上連僅有一絲力氣都蕩然無存。 他深知萬惡之尊手下,都是邪惡至毒的高手,自覺求生無望,生命的結束僅是遲早的問題…… 石砥中在谷口凝立了—會,忖道:「沙老前輩說要在這裡等我,不知他來了沒有,如果他知道我傷重即將死去,一定很傷心浪費了造就我的一番苦心……」 他落寞地深深吸了口氣,身形一晃,一種錐心挫骨的痛苦在他臉上顯露出來。他低呃了一聲,道:「我背上的掌傷怎發作得這樣快,僅這一會兒左臂便無法抬起來,唉!好厲害的毒掌!」 他艱難地移動著身軀,向前走了幾步,痛苦地蹲了下去。在他那紫青的玉面上,泛起一股黑氣,直通眉心之處。 石砥中只覺眼前一陣模糊,幾乎痛暈過去。 陡地一聲大吼自他耳際響起,使石砥中那迷亂的神智一清,怔怔地睜開雙目,朝左側望去,只見一個白色的大雪猿正和一個紮著兩條小辮子的青衣姑娘撲鬥。 這全身雪白的大猿像是想要撲到他這邊來,猙獰的張開大嘴,揚起雙爪攻擊這個少女。 那個青衣少女功力甚高,出手全是大雪猿的致命之處,而這大雪猿也身法靈巧,它倒也不畏懼這少女的攻擊。 青衣少女輕叱道:「這個人是我發現的,你可不能跟我搶!」 大雪猿在地上只是一陣亂跳,指手劃腳地比劃一陣,意思是這個人必須要讓給它,否則它就要拼命。 青衣少女冷哼一聲,道:「不行,你那死鬼主人自己不敢來,偏偏叫你來受罪!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將他帶回去了,有本事叫他到我家來要人好了。」 大雪猿似是逼急了,掄起爪子向這青衣少女的胸前抓去。 青衣少女玉腕一轉,一柄短短的匕首輕輕掣了出來,以一種極快的手法向大雪猿的手爪上削去,嚇得那大雪猿急忙縮手而退,連著怒吼幾聲。 它似是知道對方不好惹,怪叫一聲,又比劃了一陣。那種樣子極為滑稽,看得石砥中都不由暗暗好笑起來。 青衣少女依然不允,怒叱道:「滾開!這個人已經快死了,你再胡纏,小心我敲碎你的腦袋,假如你的主人真要比劃,也要等我爹將他救活之後再說!」 大雪猿恍如聽得懂一樣,在地上跳了兩跳,怨毒地的瞪了石砥中一眼。吱吱兩聲怪叫,疾快地奔躍而去。 青衣少女回頭向石砥中一笑,道:「好了,你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石砥中一愣,道:「姑娘是為我和那只白猿相鬥?」 青衣少女雙目一瞪,說道:「當然羅!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來了。剛才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大白猿是黎山醫隱的守門靈獸,那個人孤僻自傲,尋常的病人從不給人看一看,雖然有絕世的醫道學問,卻從沒有真正救過個活人,不知他怎麼曉得你中了『殘形毀元』毒霧,竟動了惻隱之心,哼!」 她冷笑道:「這個人心腸極黑,絕不易輕易救人,我想他可能看上你這身根骨,想將你造成一個萬毒之人。」 石砥中怔怔地道:「萬毒之人?」 青衣少女嗯了一聲,道:「不錯,他是想將你改變成一個身含百毒的怪物,然後再利用你替他做事。凡是他造就出來的毒人,每七日必須換血一次,使身體中的劇毒得以清血,否則便會萬毒攻心而死。你在那種情形下,只有受他的指揮,而心甘情願地替他做事,因為你那時將沒有一個朋友,連親人都離你而去!」 石砥中茫然歎了口氣,道:「這是為了什麼?」 青衣少女輕輕一笑,道:「所謂萬毒之人,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含劇毒,誰和你在一起,隨時都可能會中毒而死,試想誰願意和一個這樣危險的人生活在一起。」 石砥中哦了一聲,做了萬毒之人,豈不也要孤獨地死去了!」 青衣少女想了一想,道:「那也不儘然,有時也有快樂,那就是在你吸收一種新的毒素之時,遍體血脈流暢,會有一種快感,就像夫妻間行那種事……」 當她娓娓說至此處,也不禁臉上羞紅,急忙低下頭去。 她輕輕一拂肩上的小辮子,道:「我們快走吧,時候也不早了,再晚連我爹都救不了你!」 她伸臂扶起石砥中就要走。 石砥中急急地道:「姑娘放下我,我自己會走!」 青衣少女淡淡地一笑,道:「別再逞強了!中了『殘形毀元』毒霧的人,沒有一個能逃過死亡的魔手。世上能解這種毒的人不多,據我所知,恐怕只有三個人?」 語聲一頓,又道:「你如果不是練過毒魔神功恐怕早就死了,黎山醫隱所以會看上你,也是因為這一點。」 「三個人?」 石砥中問道:「哪三個人?」 青衣少女正容道:「一個是萬惡之尊文君玉,一個是黎山醫隱,再就是我爹了,前兩個都是見死不救之徒,惟有我爹……」 石砥中雖在傷重之下,也不覺興起無邊的好奇,他試探道:「不知令尊怎麼稱呼?」 青衣少女得意地道:「我爹自稱是寒山大夫,不過人家都稱他作袖手鬼醫。他要救人都是自己選好物件,非是真正疑難雜症他從不下手,因此在我家看病的人,大多是醫典上找不出來的怪病,否則也不敢向我爹開口!」 她身形如飛,扶著石砥中賓士如電。 石砥中經過這一陣顛簸,頭腦漸漸模糊起來,呻吟一聲,便暈了過去。等他再次清醒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落日餘暉自窗櫺射人,他這時才發現自己睡在閣樓裡面。清淨的閣樓,除了兩幅畫像,還有一副對聯。他茫然掃視屋中一眼,黯然歎了口氣。 突然,他發現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那是青衣少女的一雙大眼睛。 青衣少女怔怔望著這個男子出神,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見石砥中身子一動,她柔聲問道:「你醒了!」 石砥中掙扎著要坐起來,青衣少女的一隻手掌已經輕輕按在他的肩上,非常體貼地笑道:「不要動,一切有我!」 石砥中暗自歎口氣,道:「多謝姑娘救我,不然我此刻已經做泉下之鬼了!」 青衣少女淡淡地道:「你身上的毒還沒有祛除,這要等你醒後才能決定是否要動手術。你已服下我爹的解毒護心丹,暫時還不會發作,你不妨趁這個時間多養神,待會兒動手術要……」 石砥中驚得要跳起來,道:「要動手術?」 青衣少女頷首道:「你除了吸進少許的『殘形毀元』毒霧外,肩上還中了一掌。那一掌劇毒已經侵入肉中,如果不將那些腐肉割除,你依然會死……」 她像是忽然記起什麼一樣,在床頭上的一個小環輕輕一拉,閣樓下面傳來一連串叮噹之聲,她輕聲道:「我已通知我爹爹,他馬上就會上來。」 果然,沒有多久閣樓間已響起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門簾輕輕掀起,一個黑髯長衫的老人走了進來。 他在石砥中臉上淡淡一瞥,伸手試了一下脈膊,冷冷地道:「你願不願意動手術?」 石砥中沉思後道:「假如有這個必要,我願意一試!」 黑髯老人嗯了一聲,拿出一張信箋,交給石砥中,道:「寫一張死亡保證書。」 石砥中一愣道:「死亡保證書?」 黑髯老人冷冷地道:「要想生,必要先想到死。萬一手術不靈,你死了我如何向你家人交代,保證書必須要寫,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青衣少女一急道:「爹,你……」 黑髯老人面色一冷,道:「這是規矩,規矩不能因他而廢。」 石砥中暗自歎了口氣,沒有想到世間還有這種罕見罕聞的怪事。他默默忖思一會,拿起筆來寫了一分手術自願的保證書,交給寒山大夫。 寒山大夫看了一眼保證書,斜睨青衣少女一眼,道:「竹君,你將東西準備好,我現在要動手術了。」 青衣少女答應一聲轉身離去,不多時拿著刀剪走了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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