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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左腿後腳根,在七年前被斷二條筋,變成半殘廢的跛腳,而七年後,卻又斷了一條右臂,變成真正的殘廢,四肢殘缺。

  憤怒、悲慟之下,那塞在口中的四粒毒龍丹,已經急速滾入肚中,他的左掌已經遙遙劈擊了出去!

  蕭子明早已忌憚於夢天岳的絕掌!

  掌式劈出,他提著雙劍躍了開去!

  一道無形勁風,捲起漫天塵沙,如同龍捲風般,一直帶出十數丈外。

  這種駭人的霸道掌風,實在使人心寒震驚。

  夢天岳一掌落空,蕭子明的劍光,又如同兩條飛天神龍攻至。

  高手相搏,講究先機,夢天岳這次只得又由劍影中退了出去。

  斷臂鮮血如泉,不停的往外流,夢天岳早已變成一個血人。

  黛君看在眼裏,疼在心頭,悽厲的呼叫道:「師兄,你怎麼還不走呀!」

  夢天岳右臂剛斷,血液外流,但他卻不覺得疼痛,原來那條臂膀,早已麻木沒有知覺了。他咬緊牙關,左掌又是疾劈而出!

  蕭子明當然不敢接他掌力,這次夢天岳掌勢剛剛劈出,人已躍到黛君身畔,左手一抓,就要提起黛君嬌軀。

  黛君知道他要帶自己一同逃走,她沒有讓他這樣做,嬌軀在地上一滾,躲過夢天岳一抱,厲聲呼道:「你再不走,我只有咬舌先死……」

  聲音如同巫峽猿啼,夜狼嗥嗚,不忍耳聞。

  蕭子明這時候,人又疾速欺至,這次他改變了劍路,雙劍如同兩柄匕首,展開短刺、勾、劃,極盡絕速的快攻。

  剎那間,連續攻出十八式。

  夢天岳在這種匕首般的短兵相接攻勢,逼迫得使他沒有還招的機會,只有一味閃避後退。

  第一總教主似乎已經看出過人的武功,蕭子明無法很快制服他。

  但聽一縷清音命令,道:「十二位侍衛,盡速出去幫蕭副隊長殺了那人。」

  黛君素知第一總教主轎邊十二位男女侍衛,武功詭譎,高深莫測,如果夢天岳被他們十二人包圍過來,再加上蕭子明,夢天岳就是武功再高,也難安全脫逃。

  所以,聽到黛君厲聲呼道:「師兄,你再不走,只有兩人一起死啦!」

  這時,十二條絕快人影,已經先後飛過矮牆,疾速向這邊騰撲過來。

  夢天岳激動的說道:「好!師妹,我走啦,你絕對不要死……」

  語音中,夢天岳已經下定了決心,身子由那層層綿密劍光中,脫困而出,一躍落在三四丈外。

  可是,那撲飛過來的十二個人影,有的人,早已防範了夢天岳脫逃,所以,有六個人轉騰到南北二方,包抄了過來。

  夢天岳身子一落,恰好,遇上北面三個人。

  那是二女一男,女的手持短劍,男的手握長矛。

  首先握住長矛的衛士,一矛衝刺過來。

  那衝刺之勢,猛惡絕倫。

  夢天岳這時決心衝出重圍而逃,只有前進,沒有後退的道理,一聲撼山震嶽的怒吼,左掌猛飛而出!

  掌式復發,但無形的暗勁,卻快了一步而至。

  持矛的衛士,沒想到敵人會在長矛距離身上一尺之間,發掌硬撲,要知這種打法,乃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只要夢天岳掌勁慢了一步,絕難逃過長矛貫胸之噩運,當然他掌勁也有可能擊斃敵人。

  不過,持矛衛士忽略了夢天岳霸道掌力的速度。

  一聲悶哼,持矛衛士被無形暗勁,擊得連人帶矛,硬生生飛了出去,不用看,也是五臟六腑俱碎而亡。

  一掌劈出,二位女衛士,二支短劍,一左一右攻到。

  夢天岳如同一頭受了傷的怒獸,左掌翻動一下,一道掌力擊向右面一人,右腳猛踢左面一人。

  他的武功招式,抬手投足,皆是武林罕見精奧絕技。

  果然,這兩位女衛士,應聲倒地。

  駭人的武功,確實令人見之膽怯,三位男女衛士,在電光石火的一照面之下,先後畢命。

  可是,在這殺人的瞬間停頓,另外一柄劍,已由夢天岳背後無聲無息的刺入!

  偷襲者,是蕭子明,只有他才能片刻趕至。

  夢天岳雖然發覺了這一件偷襲,但要閃避已經來不及,只有盡力的向前衝進。

  只覺左腰間一冷,一熱。

  夢天岳身上又多了一道劍傷,好在只刺入了半寸,而鮮血已是泉湧而出。

  這一停頓,二個持矛衛士,又是一左一右,衝刺過來。

  夢天岳咬緊牙關,無敵的絕掌,又揮出!

  掌無虛發,總是有人應聲倒地,不過,夢天岳每殺一人,身上就又平添了蕭子明一劍的戳刺。

  一路的,又打又逃……

  夢天岳已經連續格斃了八位男女衛士,但是他身上已是體無完膚。

  他已經不成人形,那是一個血人,厲鬼。

  求生的鬥志,使他不倒下去。

  觸目驚心的戰鬥,繼續展開,延續著……

  不過,他們的人影,在星月光下,愈拉愈遠……

  黛君看到夢天岳勇猛的鬥志,喃喃自語道:「……他能夠衝出重圍,絕對能夠活下去……」

  她反覆一次,又一次的說著這二句話,淚水已經使她視線饃糊,看不見了戰鬥,也聽不見了聲音……

  ***

  寒星冷月,霜輝普及荒山群峰,層層疊疊,倒不知荒山共有多少過峰嶺。

  潺潺的流水聲,一座奇峰幽谷,如蛇蜿蜒幽谷中。

  水光月影反光中,溪畔小石上爬臥著一個人影。

  他,是個血人,全身衣衫沒有一處不是鮮紅的。

  這時,他似乎已將全身的血液流盡了,如同蜂巢般的傷口,以及那齊肩殘缺的右手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

  任何人看到他這一身傷痕,誰也不敢相信,他還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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