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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風雲際會

  夕陽西墜,殘霞片片——

  古道蒼茫,綺麗多姿的晚霞,將大地抹上了一層淒涼的色彩……

  此時,廣闊無際的荒野,響起一縷極端淒厲的馬嘶聲,凝震四野。

  落日餘暉,映照在荒野大地上,只見遙遙的西方像似驚虹閃電般,馳來一匹烏金神駒。

  奇怪的是,神駒奔馳如電,不時仰頸厲嘯,其坐鞍上卻不見騎士。

  古道荒野,夕陽殘照,無主空騎,加之陣陣淒涼馬嘶聲,顯得大地一片淒濛濛,悲楚楚。

  沒有騎士的馬兒,箭也似的向東方狂奔……這匹烏龍神駒,終於來到一座巍峨莊嚴,紅磚圍牆的大院面前。

  像似宮殿般的牌樓大門兩側,早有四位執矛黑衣衛士守候,他們目睹烏龍神駒鞍上無人,臉色驟變——

  倏地烏龍神駒仰頸長嘶一聲,聲如龍吟,豪壯悲厲,震盪蒼穹。

  餘音未絕,神駒四蹄後揚,身如箭般的向大門右側一座石獅撞去。

  一聲輕嗥,馬首碎裂,血肉橫飛,這匹神駒竟然倒地而亡。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簡直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四位黑衣衛士作夢也想不到這匹烏龍神駒會自絕而亡,一時間不禁目瞪口呆。

  由這匹馬兒自絕而死的情形看來,此馬定是一匹極通靈性的千里神駒,因為主人亡故,而作忠烈的自絕。

  ***

  開封府的武林第一家——也就是天下武林盟,「武林盟主之府」。

  這是一座宮殿式牌樓大門,屋脊樓閣連綿百間的大院,紅磚圍牆蒼松翠柏環繞,其間更加顯得氣象萬千。

  這時,乃是正午時分,艷陽高照,這座武林盟主之府,層層院落中樹立著六七丈高的燈竿,白幡迎風招展,清晰可見,「忌中」、「弔喪」等黑墨大字。

  廣闊大門廣場,只見車馬如龍,行人如潮,由大門中進進出出。但他們進出還要經過二十四位黑衣武士的監視准許出出進進。

  這些黑衣武士身配刀劍,手臂帶有黑紗重孝,個個神色肅穆,雙目神光烱烱監視著出入武林盟之府的人群。

  突然在廣場一個角落,出現了一個黑衣書生,面目清秀,劍眉虎目,蜂臂熊腰,只可惜的是,行走之間,左腳微顯跛拐,臉上神色一片蒼白蠟黃,一副病容,落寞、失魄之狀。

  黑衣少年書生在原地躊躇了良久,方才一跛一拐的走過石階,夾著人潮就要進入牌樓大門,突然由旁側閃過來二位配劍的黑衣武士擋住了去路,右邊一位年紀稍長的武士,沉聲說道:「這位仁兄請止步。」

  黑衣少年書生聞言一怔,停下身子,欠身說道:「在下為盟主弔喪而來的。」

  黑衣武士陪禮道:「請兄台出示訃帖。」

  黑衣少年書生微然一呆,道:「訃帖?噢!在下因為急促趕路忘記帶了。」

  黑衣武士搖頭說道:「仁兄千里遙遙趕赴開封弔喪,盟主九泉之下英靈有知,定然非常感激,但是在下卻不能通融讓兄台進入盟主之府。」

  黑衣少年書生輕輕嘆了一聲,道:「在下素仰胡盟主俠風仁義,閣下不能方便一下讓我膜拜胡盟主英靈嗎?」

  黑衣武士見到這位臉帶病容的少年,說話間虎目蘊閃淚光,不禁略感詫異,但他仍然搖著頭說道:「仁兄誠心誠意前來奠叩胡盟主之喪,區區也非常感激,不過治喪會有令,禁止來歷不明之士奔喪,只好愛莫能助了。」

  臉色枯黃書生少年聞言,神情沮喪,極端淒涼,悲愴的嘆了一聲,那種本是落寞、失魄之態,更加顯得悽楚落魄。

  他轉過身子,拖著一跛一拐的左腳,慢慢的向石階走去,此時他心靈深處沉痛的喃喃自語道:「……十年養育之恩,情深似海……我……我一定要跪拜在師父靈前,雖然我夢天岳是一位被驅逐出門牆的人……但浩瀚師恩,如何能忘啊……師父呀!你原諒我吧!夢天岳又要違背你老人家禁令踏入武林盟主之府門……」

  午後秋風輕輕拂起枯黃少年書生衣袂,他那淒涼,落魄的背影,漸漸消逝在武林盟之府廣場。

  初秋七月,入夜已漸感寒意.今日天氣顯得有點異樣,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空中片片陰雲流動不休,月隱星沉。

  秋風輕拂,草葉輕嘯。

  武林第一家盟主之府東北方圍牆外小樹林,突然出現了一條人影,他那雙炯炯有神的虎目,微然掃視一下燈火明滅的盟主之府上院落,輕緩拖著跛拐腳步移至牆角,只見他膝不曲,腰不擰,雙臂輕輕一提,整個身軀已如同狸描一般,翻登牆上。

  這種絕頂輕功,使人難以相信會出在一位半殘廢的跛腳少年身上。

  要知這種膝不曲,腰不擰,而單靠雙臂彈震之力,而能提升一丈之高圍牆輕功火候,實在已距草上飛絕頂輕功火候不遠。

  臉色蠟黃少年夢天岳在牆上不作瞬間停留,捷速的滑落牆內,原來一陣腳步聲響,前面院落甬道轉出三位黑衣衛士。

  只見他們順序排列,步伐整齊向這座院落出發,個個腰佩長劍,神情嚴肅。這一切落在枯黃少年眼內,內心不禁一驚,暗自忖道:「……奇怪!武林盟主之府上為何較往年戒備森嚴……」猛地想起午間在大院門口衛士禁止自己進入的情形……

  夢天岳腦海中疑念頓生——

  他想:師父生前名震江湖,威懾三山五嶽,身居中原武林第二十九代武林盟主之位,他老人家一旦病故,應該任隨天下武林同道膜拜,為什麼要憑據「訃帖」叩喪?……

  念及未完,突聽三位衛士其中一人,說道:「阿強哥,自從胡盟主死了之後.這四十九日來,盟主府上戒備森嚴,草木皆兵,這舉動實在令人不解。」

  其中一人接口哼聲道:「哼!四十九日來,真苦了咱們這般人,若非胡盟主生前待咱們好,真他媽的,我會罵治喪會那群王八蛋混帳。」

  那位叫阿強哥的衛士,像似三人的組長,他很快低叱道:「你們兩位少囉嗦,其實你們知道些什麼?據說自從盟主坐騎——烏龍神駒,奔回開封報信盟主噩耗,自撞石獅而死之後,五位在武林盟主府上做客的武林高手,也相繼神秘暴斃而亡……」

  語聲隨著他們遠去的腳步聲中斷。

  但這番話卻聽得殘廢書生夢天岳心內震驚不已。

  此時他已經知道武林盟主府上為何這般緊張,戒備森嚴的原因啦!本來他以為盟主之死,乃是病故,壽終正寢,此刻想來,似有出入。

  那麼他老人家是被殺啦!但又想回來,鐵掌乾坤圈胡滄夫之名,在當今武林有如麗日中天,名聲威望,就是憑其武功造詣,雖不能說獨步天下,唯我獨尊,但試觀江湖武林裏草莽武夫,又有誰能夠勝了他手底下一雙鐵掌,以及出神入化的乾坤圈?

  殘腿少年夢天岳顯得有點沉不住氣,身如飛鳥,駕輕就熟的向重重院落奔去。在他的記憶裏武林盟主之府任何一條道路,花石草木,就是閉著眼睛也能繪畫出來,七年,他已經離開這裏七年了。

  當今武林盟主之府,雖然是戒備森嚴,幾乎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但因月隱星沉,以及夢天岳那使人難以相信的輕功身法,這種有如大內皇宮警衛也難阻擋其路。

  一縷像似輕煙般身影,已經停在一座獨立院落大廳堂面前。

  子夜時分,萬籟俱寂,輕微秋風,拂動白幡燈竿,更顯得其聲如泣,周遭漆黑,但這座大廳堂卻日夜不停亮著七盞油燈。

  淡黃燈光照清楚廳堂每一件衣物,廣闊的大廳上花圈、花籃擺列到大門石階之外,白布墨字輓聯,掛滿廳堂每一處角落。

  廳堂的最後頭,白紗靈堂,居中一塊靈牌,書寫著胡公滄夫神位,靠壁間貼掛著一幅畫像。

  「噗嗤!」一聲,臉色蠟黃少年書生夢天岳已經曲膝跪在一隻黃銅香鼎面前,虎目淚湧如泉,混身陣陣抽噎顫抖,雖然他沒有號啕痛哭出聲,但這種無聲傷痛,卻比之有聲號啕有過之無不及。

  剎那間,一幕一幕往事影現眼前……他想起遠在十七年前,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兒,流落在開封街頭,饑寒交迫,奄奄一息的時候,一個神仙般的人騎著一匹壯駿馬兒,從天而降,援救了自己一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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