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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白帝古陽蒼見他要跪了下來,連忙伸手將他扶住,嘆了口氣道:「賢侄,不知者不罪,你快起來。」

  凌千羽道:「前輩當年為家母家父吃盡苦頭,晚輩不知報答……」

  白帝古陽蒼苦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多年,說來也無益,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你的母親。」

  凌千羽道:「前輩,你真的不知家母到了何處?」

  白帝道:「當年為了令尊之事,我跟青后翻臉,她帶著門人弟子遠走巫山,其時我已勸令堂留下,只是她認為違背門規,願受面壁之苦,這才跟隨青后而去。」

  他的眼中一陣迷惘,繼續道:「後來令尊三度入宮找我,我曾為他走了一趟巫山,結果青后卻說令堂已經逃出神女宮而去,自此一晃二十多年!」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唉!歲月無情,一晃就已二十多年,你當年猶在襁褓,如今卻已長得這麼高大了,並且還練得一身絕頂武功,若是令堂在此,只怕她不知有多高興。」

  凌千羽不是一個感情脆弱的人,但聽他提起從未見面的母親,仍然禁不住淚如雨下。

  白帝古陽蒼非常感慨,不住地搖頭嘆息,似乎想起當年往事,仍有無限遺憾。

  他等到凌千羽把淚水擦乾之後,這才緩聲道:「賢侄,你不用傷心了,我想令堂雖然離開神女宮二十多年,但她有一身武功,絕不會吃什麼虧的,你可以從青后那兒追查出!」

  這句話猶未說完,他倏地覺得四周一暗,怔愕之下,只見那八個白衣蒙面人已不知何故跌下竹林。

  凌千羽也發現那八個人悄無聲息地摔下去,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白帝右臂一伸,已在他猝不提防的情形下,扣住了他的肩井穴。

  一股強勁的真力沖進他的穴道,使他頓時動彈不得。

  凌千羽心頭大駭,已聽得白帝冷峻地道:「凌千羽,你在弄什麼鬼?」

  凌千羽也不明白那八個白衣蒙面人如何會跌落下去。

  他連一絲風聲都沒聽見,也沒發現一個人影。

  此刻,隨著四周一黯,他除了看到一片灰濛濛的濃霧之外,什麼都看不到了。

  但他的心中卻非常明朗,非常清醒,他知道老夫人已經來了。

  那八個白衣蒙面人並非弱者,卻都悄無聲息倒下,連白帝都弄不清楚為什麼。

  天下除了老夫人之外,又有誰能做到這點?

  濃濃的霧,彷彿一大片重鉛,壓得凌千羽都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雖是明知白帝誤會了他,但他能夠解釋嗎?

  在這危機四伏的情形下,就算老夫人不發動攻勢,他已落在白帝手裡,若是回答不當,只怕白帝也會立刻將他殺死。

  凌千羽心中縱然緊張無比,也不能讓情緒流露在面上,他只是緊閉著嘴,冷靜地凝望著白帝,沒有說話。

  白帝四下觀察了一會兒,沒發現任何人影,再一看到凌千羽如此鎮靜,心中更加駭懼。

  他的眼中掠過驚凜,妒恨的情緒,沉聲道:「凌千羽,我當你是磊落君子,你卻在此預佈埋伏……」

  凌千羽陡然大笑,打斷了他的話聲。

  白帝厲聲道:「你笑什麼?」

  凌千羽冷冷道:「古陽蒼,你把我看得太低了,是你引我到這兒來的,我如何能夠預佈埋伏?」

  白帝一愣道:「可是……」

  凌千羽道:「你方才可曾看到我施用什麼暗器?」

  白帝被凌千羽駁斥得沒話好說,他的臉色一變,眼中露出狠毒之色。

  凌千羽只覺有一股尖銳韌利的暗勁,像是一支箭樣從「肩井穴」穿射而入,循著經脈通過,直奔丹田而去。

  那股真氣每過一個穴道,他便覺得有似鋼刀割刮筋骨,痛得他渾身冷汗直冒,肌肉陣陣抽搐起來。

  這種「搜宮過穴」的手法,最是毒辣不過,往往能使人一身功力全廢。

  所以許多人雖知道這種手法能助人驅除體內毒性,卻難得一施,就是惟恐會造下深深的遺憾。

  白帝用這種手法來處置凌千羽,真個比武林中最毒的「分筋錯骨」法,尤要狠毒幾分。

  顯然他是要不管一切地先毀去凌千羽一身功力再說。

  所幸,凌千羽承受了他父親的數十年真力,本身修為又頗深厚,這才沒有立刻倒地。

  否則換了個人,此刻就會嚐到散功的痛苦。

  他滿面冷汗直流,仍然強忍著這分劇痛,沉聲道:「古陽蒼,你若要殺我,用不著假借任何理由,事實上,你殺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

  白帝冷冷道:「凌千羽,你就算把五大門派的高手找來,老夫也不在乎!」

  他的聲音被腳底下傳來的一陣噼啪聲所掩蓋,但見一陣陣濃煙夾雜在火光裡,往上直冒。

  顯然是那些白衣人手裡的風燈落在竹林裡,把枯葉竹枝已經燃燒起來。

  白帝臉色大變,深吸口氣,待要挾持凌千羽躍入林中去救那些白衣人,卻已見凌千羽道:「你看!」

  白帝目光一閃,藉著爍動的火光看去,已見到幢幢人影向這邊圍了過來。

  在濃霧裡望去,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因而從那些人行動的遲滯呆凝中看來,顯得格外的詭異,彷彿一條條幽靈鬼魂……

  白帝駭然問道:「這些人是誰?」

  凌千羽道:「他們都是武林中的各派高手!」

  白帝冷哼一聲道:「這些人還算得上是高手?」

  他本來對那些怪人還有些凜駭,一聽凌千羽之言,立刻便定下心來。

  凌千羽知道他是在輕視那些人的動作緩慢,臉色一整,道:「他們都已服用某些藥物,體能發揮到了極致,並且還經過訓練,組成一個怪陣……」

  這時火光漸大,那些人也走得比較近了,白帝已可看清他們的行動實在都含有規矩,排列的行式也隱含一種玄機。

  他到底不是個糊塗人,本性也非邪惡,方才只是一時妒恨凌千羽,這才想要毀去對方一身功力,如今一見這等情勢,立刻知道自己錯怪了凌千羽。

  這時要他再厚著臉將凌千羽殺死,他怎樣也做不到了。

  可是要他立刻放開凌千羽,他又有點不甘心。

  他猶疑了一下,問道:「你知道這些人是從何而來?」

  凌千羽道:「他們是受一個神秘集團所控制,那個集團的首領是誰,我還不曉得,不過他是想獨霸武林!」

  白帝還沒說話,霧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音,那十幾個怪人突然飛身掠起,從四面八方躍上了竹林。

  他們方才的行駛呆滯死板,有如僵屍,此刻卻飛掠如風,上了竹林,仍然保持住原有的隊形。

  白帝只見這些人個個蒙面,只露出空洞有如死人恐怖的兩顆眼珠。

  他是一代武學大師,並沒有被這些人的怪異行為嚇倒,卻被他們這整齊劃一,行動如風的嚴謹隊行所驚。

  這個陣式還沒發動,他已深知厲害,明白凌千羽所說的話不假,這些人的確已經服下了一種藥物,失去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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