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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武林中關於白帝的傳說雖多,但許多人也只知道他的裝束,連他的姓名都不明白。

  任何人可以穿他的衣衫,扮成白帝,卻無法在武功上做作。

  可是這白衣人居然能在他全力施為之下,安然而退,天下除了白帝之外,還有誰?

  既然這人是白帝,那麼下午那人又是誰?

  難道天下會有兩個白帝不成?

  所以凌千羽才會在驚凜之下,有此一問。

  那白衣人不知道是受了內傷,還是驚凜於凌千羽年紀輕輕,內力卻強韌無比,閃著一雙精光燦燦的眼睛,凝望著他,沒有說話。

  凌千羽沒有聽到回答,冷聲道:「你受了內傷?」

  他的話聲一出,身軀已迅快地前進了三步,準備再度出手一試對方。

  白衣人鐵劍一橫,發出一股強大的劍氣逼來,擋住了凌千羽猛烈的氣勢,冷哼一聲,道:「凌千羽,你太狂妄無知了。」

  凌千羽道:「哦!」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放眼天下有誰能傷得了我古陽蒼?」

  「古陽蒼?」

  凌千羽早就從師父那兒聽過白帝的姓名,聞言不禁一愣,道:「你既然是白帝,午後隨同許潛龍前來酒樓送信的那人又是誰?」

  白帝冷笑道:「那人也是古陽蒼。」

  凌千羽不明白他弄什麼玄虛,微怔之際,已見白帝傲然一笑道:「本人化身千萬,豎子肉眼,焉能識得?」

  凌千羽冷哼一聲,道:「古陽蒼,你用不著在我面前弄什麼玄虛,今晚你既然邀我在雷音古剎比劍,為何又在半路攔截我?」

  白帝道:「今晚雷音古剎之前,聚有無數武林人物,你我既非為了表演而去,自然該改約地方,因而我在半路相候。」

  凌千羽冷冷一笑,道:「古陽蒼,你的理由也太牽強了。」

  他的目光一閃,厲聲道:「你領著這麼多人而來,便是函上所提的單身赴約?」

  白帝毫無表情地道:「我帶人而來也只是不願有人打擾我們比劍,並無其他用意。」

  凌千羽冷笑道:「說得好聽,你既是用意善良,為何那兩人會死於非命?」

  他言下之意,指責白帝不顧一己的聲譽,派人暗算他,白帝自然明白。

  但他只是淡然一笑,道:「方才你一路前來,心靈空明,已經把握住天地運行之機,悟及上乘劍道要訣,若是容你再有一刻時間思考,天下已經無人能是你的敵手,因此我命人阻你繼續思考,並非其他惡意。」

  凌千羽冷哼一聲,道:「在下久聞白帝之名,不知你舌比劍利,居然做如此卑鄙之事……」

  白帝怒喝一聲道:「凌千羽,你口出不遜……」

  他似乎覺察到自己有些理屈,話聲一頓,冷冷道:「假如我有暗算你的意思,方才大可自己出手,諒你此刻也無法保全性命。」

  凌千羽一想此言果然有理,方才假如白帝親自出手,只怕他在神智恍惚之際,勢難逃過對方一劍。

  白帝繼續道:「妒才之心,人皆有之,方才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命人出手?」

  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關連到人性中的自私,凌千羽自信為人坦誠,可是當他面臨那種局面,他會不會依然保持這份坦誠?

  白帝見他默默無言,傲然一笑道:「我一生為人磊落,絕不至做出有損聲譽之事,你大可放心,這些人絕不會出手對你施以攻擊……」

  凌千羽冷冷道:「你方才提的這個問題,我還沒有答覆,假如我是你,眼見這種情形,絕不會命人出手。」

  白帝哦了一聲,問道:「假如那人是你本門的仇人呢?」

  凌千羽一怔,道:「這個……古陽蒼,我是應約比劍,並非為了討論人性而來。」

  白帝道:「比劍之事已不重要,凌千羽,我需要的就是你答覆我這個問題。」

  凌千羽冷冷一笑道:「夜光杯你也不要了?」

  白帝朗笑一聲,道:「夜光杯算得了什麼?我連這幾十年的聲譽也不要了……」

  他的笑聲一斂,道:「凌千羽,我在城外已經找到一處安靜所在,請你移駕一談。」

  凌千羽冷聲道:「在下並非為了談話而來,既然尊駕不願比劍,就此別過。」

  白帝沉聲道:「凌千羽,難道你沒有問題要問我?」

  凌千羽暗暗一怔,道:「哦!你以為我有問題找你答覆?」

  白帝冷冷道:「令尊命你行走江湖,難道沒有叫你找我?」

  凌千羽也冷冷道:「哦!你明白我的來歷?」

  白帝道:「本門之外,能把神劍回龍之技練成的,除了凌雨蒼之子,還有何人?」

  凌千羽道:「好!你既認得我的來歷,也該明白我找你有事。」

  白帝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請吧!」

  他收起那支烏黑如墨的長劍,轉身向前行去,竟然一點都不防備凌千羽會暗算他。

  凌千羽搶前一步,跟他並肩而行。

  白帝態度從容,並沒有要跟凌千羽比試輕功的意思,或許他是怕那些白衣蒙面人追趕不上,這才沒有放勢奔行。

  他們兩人出了西城,大約行了一盞茶光景,來到一片竹林之前的空地上。

  這時,白霧愈來愈濃,凌千羽的視力只看到了數尺之內,他也不知道竹林之中是否有人埋伏,因此讓自己面對著竹林。

  那八個白衣蒙面人趕到之後,立刻把隨身攜帶的風燈取出,點燃了燈火,分立在四周。

  白帝默然地望著那重重白霧,不知在思忖什麼,良久之後,方始開口道:「令尊仙去有多少年了?」

  凌千羽冷冷地望著他,白霧很濃,那八個風燈的光芒只照明了六尺方圓之內,白帝站在霧裡,彷彿他全身都擁著白霧。

  他沒見凌千羽答腔,繼續道:「令尊當年離開帝后宮時,曾說過此生絕不再出江湖,他若非已死,絕不會讓你也出江湖,所以……」

  凌千羽冷哼一聲道:「家父雖然已經仙去,但是我還沒死。」

  白帝一怔,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似乎你跟我有仇?」

  凌千羽道:「方才你自己說過這話,難道你已忘了?」

  白帝淡然一笑,道:「那是比喻而已,事實上,令尊跟我沒有仇,並且他還是我生平唯一最欽佩的好友。」

  「哦!」凌千羽道:「他老人家可沒有這麼說,只是講過當年之進帝后宮將你們擊敗,取得神龍回劍秘笈,全身而退!」

  「他這麼對你說?」白帝有些驚異,隨即釋然道:「他果然遵守了當年的諾言,沒有……」

  他語聲一停,問道:「凌千羽,他有沒有向你提起令堂之事?」

  凌千羽道:「我這次出來,就是為了尋找家母……」

  他的眼中射出兩道神芒,沉聲道:「他老人家臨終前說過,家母是被你們囚在帝后宮裡,此話可真?」

  白帝沉聲道:「不錯!」

  凌千羽道:「好!那麼我遵照家父的吩咐,先領教一下你的劍術!」

  白帝搖了搖手,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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