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白帝青后 | 上頁 下頁


  史憐珠連試兩下,發現一口真氣再也提不上來,她只得死了這條心,默默地把地上的衣服拾起穿好。

  圓明大師回到火堆旁坐好,添了幾根柴木之後,才開口道:「史姑娘,你把解藥給我。」

  史憐珠故作癡呆道:「解藥?什麼解藥?」

  圓明大師沉著臉道:「史姑娘,貧僧可沒跟你開玩笑。」

  史憐珠道:「我本來就沒有什麼解藥嘛!」

  她眼珠一轉,又道:「再說我就算有解藥,也不拿給你。」

  圓明大師冷哼一聲道:「你以為貧僧不能搜?」

  「你搜好了。」史憐珠把高聳的胸脯往前一挺,道:「你搜到就給你!」

  圓明大師怎能伸手在她身上搜索?他皺了皺眉還沒說話,史憐珠已噘著嘴道:「哼,你身為少林高僧,還使出暗算的手段把我抓住,我就算有解藥也不會給你。」

  圓明大師問道:「你的意思是……」

  史憐珠道:「你放開我,我們再打過,我假使輸給你,就把解藥給你。」

  圓明大師見到她滿臉嬉笑之色,真不知如何對她才好,他默然凝望了一會兒,肅容道:「史姑娘,貧僧有幾句話要問你!」

  史憐珠搖頭道:「什麼話我都不會說的。」

  圓明大師知道她要等自己體內的十日酥藥性發作,到那時四肢無力,自然就無奈她何了。

  他暗暗沉吟了一下,不知是該不避忌諱地搜出她身上的解藥,還是運功逼出那十日酥的藥力。

  正在猶疑之間,他倏地見到史憐珠伸手在懷裡掏出一顆碧色的藥丸塞在嘴裡,轉身便往殿外行去。

  他沉聲喝道:「史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史憐珠真氣雖然提不起來,卻仍能行走自如,圓明大師話聲一了,她已走到廟門。

  圓明大師一個箭步竄出,已到了她的身後,五指疾伸,又扣住了史憐珠的右腕。

  史憐珠頓足道:「你讓我死,死了算了。」

  圓明大師,心頭大駭,趕緊地把她的身軀拉過來,問道:「你吃了什麼東西?」

  史憐珠趁著扭身的力量,伸出雙臂,把圓明大師緊緊摟住,紅唇已飛快湊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嘴。

  圓明大師哪裡會提防到她有這一招?

  他的嘴唇還未完全合攏,便覺得一團溫熱的軟肉貼了上來,接著一條香舌便探進了他的口腔。

  說來可憐,他從八歲開始,便進入少林為僧,二二十多年裡,除了誦經,便是練功,何曾接近過女人,更別說被女人吻住了。

  他的全身好似觸電,整個心志都彷彿變為空氣,在這一剎,離開了軀體。

  就在這一呆之際,史憐珠已在他的嘴裡渡過一股津液,縮回了舌尖。

  圓明大師只覺一股香甜至極的液體佈滿口腔,很快便咽了下去,他的神智也就在這時醒了過來。

  頓時,一種被侮辱的感覺湧進心底,他怒吼一聲,身軀後撤半步,雙掌齊揮,擊在史憐珠的嬌軀上。

  史憐珠驚叫一聲,嬌小的身軀被他擊飛而去,跌在泥地裡。

  大雨還在落著,史憐珠一跌在泥地中,全身頓時又淋個透濕,她那長長的髮絲,有些散落在面頰,黏在臉邊,使她看來如同鬼魅。

  她的嘴角流出來的一縷血水,瞬間便被沖掉,臉色也顯得更加蒼白。

  但是她卻倏地發出一聲大笑,抹了一把臉,很快地挺身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小廟。

  圓明大師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方才竭盡一身之力,發出兩掌,就是一塊銅板也打得穿,別說穴道已被閉住的史憐珠了。

  然而事實上史憐珠已在他的面前站了起來。

  不但如此,她的腳步還很穩,絕不像身受重傷的人!

  為什麼?

  圓明大師倏然臉色蒼白,全身顫抖起來。

  史憐珠踏上了石階,眼光冷厲地注視著他,嘴角泛起一絲淺笑,緩緩道:「大和尚,你怎麼不把我殺死?殺啊!你的百步神拳呢?」

  圓明大師默然不吭一聲,倏地轉身走進廟裡。

  他的步履不知何時竟然變得那樣踉蹌,好像喝醉酒一般,搖搖晃晃,還未走到火堆,便已坐倒於地。

  他在見到史憐珠從泥地裡爬起的時候,便已知道自己體內的劇毒已經發作了。

  那「十日酥」的威力,他曾經聽人說過,沒想到發作起來時如此的厲害,使得他一身苦修的內力,竟然一分都無法使出。

  目前,他除了拼卻一身的武功毀於一旦,冒著走火入魔的危險去運功逼出劇毒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事實上,他在這個時候連一個平常人都不如,他又如何能殺死史憐珠?

  史憐珠慢慢地走進了廟,慢慢地走到圓明大師的面前。

  她瞇著眼睛望著他閉目盤坐在那兒,面上浮現出得意的神色。

  距離她不足三尺之外的是一張痛苦至極的面孔,在閃爍的火光裡,這兩張神情完全相反的臉,構成了一組極其詭異的圖樣。

  史憐珠濕濕的長髮披散在頰邊,嫩白的肌膚被火光照得泛出一層紅艷,而圓明大師則是光禿著頭,黝黑的臉上,因痛苦而皺起許多紋路,這種極端的對比,讓任何人看到了都會吃驚不已。

  她默然凝視著他一會兒,突然發出一陣尖笑,笑聲在廟裡起了一陣迴響,使得她整個人也彷彿添上一股妖異的氣氛……

  圓明大師此刻正陷在一種極端危險的情況中。他在開始運功之際,只是覺得真氣無法提起,等到全神貫注丹田之後,卻發現有一股奇異的熱流在那兒逐漸凝聚而成,逐漸瀰漫全身。

  那是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奇異感覺,使他認為非要一個女人才能夠發洩那股熱潮。

  他心裡的靈智還沒蒙蔽,明白這是史憐珠方才藉著嘴唇渡過來的藥液所致,自己假如抑止不住這種慾念,一生的苦修,從此將全付諸東流!

  所以他默誦心經,竭力地把持著躍動的心猿,欲奔的意馬。

  然而那股特異的慾念竟是如此強烈,有似一陣陣怒潮,沖擊著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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