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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公孫不滅暗暗感到焦琴為自己周旋,也感激焦二的那麼一番說話,現在自己沒有什麼危險了,便放心吃飯;一邊吃飯,一邊打量窗外長江的景色,心想:船在今夜裡能到安慶就好了,只要上了岸,以外公傳給自己的輕功和防身掌法,不能與人對敵,要逃生卻有把握,不像在長江上的風浪中,連逃走也沒辦法。

  正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公孫不滅剛用罷飯時,驀然見前面遠遠出現了兩條大船,順流而下,似乎直朝自己坐的這條船迎面面來。公孫不滅仍不在意,以為不過是長江上的來往船隻而已。可是在船頭上的焦浪打量了一下來船後,露出了驚疑之色,轉身走進艙來。看了公孫不滅一眼,有點幸災樂禍的說:「公子,你小心了,前面來的是長江上的大盜,真正是殺人放火不眨眼的賊人。」說完,便往船尾奔去。

  公孫不滅頓時驚得呆若木雞,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時他又聽到焦浪在船尾上說:「爹,你不是說那小子身懷絕技麼?讓他來對付這夥賊人好了,我們不管。」

  「哥,你怎能這樣說的?」焦琴嚷了起來,「就算他身懷絕技,在大江上,他能力敵眾賊麼?這條揚子江鱷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早有意將我們吞併過去。就是我們不惹他,他也會遲早找上了我們。」

  焦二喝道:「你們兄妹別爭吵了!一切看情形再說,他要是好來好去,我們也不去惹他們。」

  焦琴說:「爹,那公子怎麼辦?我們不理他了?」

  焦二老伴說:「丫頭,我們在江湖上行走。多樹一個敵人就多一堵牆;多交一個朋友,就多一條路,要是那公子身懷絕技,他自會打發這條揚子江鱷;要是他無能,我們也犯不著為他而樹一個勁敵,我們不加害他已算好的了。」

  「這……要是他們在船上殺害了公子,那不剃我們的眼眉麼?傳揚出去,江湖上誰還瞧得起我焦家船?」

  焦二又喝一聲:「別爭吵!我們先將船靠岸,要是那公子真的敵不過揚子江鱷,他可以躍上岸逃走,這樣,算我們幫了他的大忙了。」

  焦琴問:「爹,要是他們連我們也不放過怎麼辦?」

  焦二目光一閃:「那長江邊就會多一條死鱷魚。」

  焦浪說:「爹,這條鱷魚黨羽不少,又與小孤的過江毒龍結為兄弟,我們就算拼得過他,今後這一條水路也不好走。」

  「畜生,那我們就任由他欺負了?」

  焦浪這時才不出聲。焦二老伴說:「但願他們不是朝我們來就好了。」

  焦二一揮手,將舵一擺,船便斜斜地往長江北岸靠去。

  焦二一家在船尾的對話,公孫不滅聽得一清二楚,他更是感激焦琴和焦二,心想:只要船靠了岸,自己就不怕了。但跟著又想,焦琴姑娘對自己這麼好,萬一自己走了,那一條揚子江鱷不放過他們怎麼辦?不害了琴姑娘一家麼?正想著,焦琴走過來了,問:「公子,你吃飽了?」

  「多謝姑娘,在下吃飽了。」

  「公子,在船靠岸時,你就上岸吧,能逃多遠就多遠,別管其他的事。」「在下走了,姑娘一家怎麼辦?」

  「你別管了,我和爹自會應付這夥大盜。」

  公孫不滅想了一下,自己不懂水性,留在船上也幫不了他們一家的忙,說不定反而累了他們,但願賊人來了因不見了自己,從而離開,便說:「在下就更多謝姑娘的關心。」

  「公子,你快回房,帶上你的行李,準備上岸吧!」

  「姑娘,那行李中所有的金銀,我不帶走了,留給姑娘一家。」

  「你身上沒銀兩。怎麼上路?」

  「在下隨身還帶有—些碎銀,姑娘不用為在下擔心。」

  「不,你還是帶走的好!」

  公孫不滅還想說,焦琴摧著他快回房收拾行裝準備上岸,而自己回到船尾上,以便應付不測的變化。

  當船快要靠近岸時,那兩條順流而下的大船已經來到了。有一位褐衣漢子在船頭喝令他們拋錨下帆停船。另一條大船飛快截住他們,不許他們靠岸,焦二要是不下帆拋錨,勢必與大船相撞,賊人船大而自己船小,相撞的結果,賊船固然有損壞,而自己的船必定是船頭毀爛,船翻人沉,吃大虧的結果還是自己,所以他只好叫焦浪拋錨下帆,就地停泊了。弄得公孫不滅沒法躍上岸邊。要躍上岸,除非先躍到賊船上,再由賊船躍到岸邊。

  喝令他們拋錨下帆的大船也靠近了他們,從大船上跳下兩個褐衣帶刀的漢子,兇惡的喝著:「在船上的人,一個也不准亂動,不然,莫怪我們長河幫人不客氣了!」

  接著又是一位青衣漢子從大船上飛落下來,喝著兩位褐衣的漢子:「這是焦二哥的船,你們怎敢大呼大喝,這麼不禮貌的?給我站到一邊去!」

  兩位褐衣漢子聞聲而退。這個青衣漢子,生得面目猙獰,突目闊口,短簧似針,加上他一臉的大麻子,似乎顆顆麻子都透出兇狠的殺氣,令人一見,不寒而慄。他就是江湖上人稱的揚子江鱷,專門巡邏在長江的水浪中和隱藏在江岸的草叢裡,伺機襲擊人,手段十分殘忍。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從來不讓人有任何的生機,他的水上功夫極好,岸上的功夫也不錯,一口鋼刀,蕩平菜子湖和這長江一帶不馴服他的一些土豪惡霸和草莽英雄,成了長河幫的首領。長河幫的老巢,就設在菜子湖上。

  菜子湖是長江邊上的一個大湖,湖邊沼澤水草極多,他就在菜子湖的沼澤地上出沒,時而竄到長江江面上作案,得手後便毀屍滅跡,然後竄回煙波渺渺,水草迷離的菜子湖裡,不但一般俠義人士奈何不了他,就是大隊的官兵,也奈何他不得。一般來說,長河幫人的行動,是日伏夜出,看准了要下手的獵物,才驟然出手,不知怎樣,今天在大白天也行動了。

  焦二跟長河幫的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無本生意,但這位大麻子看出了焦二是江面上的一條好漢;幾次派人來打招呼,希望焦二一家加入長河幫,可是都被焦二婉言的拒絕了,說自己喜歡獨來獨往,不受人約束,更害怕樹大招風,招惹官家!同時讓了一步,凡是長河幫看准了的獵物,自己絕不去插手,更不去相爭。所以一直來兩家相安無事。

  焦二怎麼也想不到,長河幫的人,今天來招惹自己了,在大江上攔截自己。焦二忍著氣,從船艙走出來,一揖說:「楊掌舵,降臨小舟,不知有何見教?」

  大麻子姓楊名嶽,因為人兇險異常,從而得了揚子江鱷這一綽號。大麻子楊岳哈哈大笑:「焦二哥,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客氣!」

  「難得楊掌舵前來,請進艙一坐。」

  「好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請!」

  大麻子楊岳進艙坐下,焦琴獻上了茶,大麻子的一雙眼睛,一直在焦琴身上打轉,哈哈一笑:「一年不見,琴姑娘比以往長得更標緻了!」他一笑,面上的麻子一齊抖動,令焦琴看了直噁心。她放下茶杯說:「看楊掌舵說的,盡拿人取笑。」

  「不,不!我可是說真的。」

  焦二示意焦琴退下,對楊嶽說:「楊掌舵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焦二哥說對了,我有事想請焦二哥相助。」

  焦二心想:你有事要求我相助,幹嗎攔江阻截我焦家船?還先打發兩個手下上船,大聲呼喝,有你這樣求人的嗎?便說:「不知楊掌舵有何事,需要我相助的?」

  「這事容易極了,只要焦二哥答應,便馬上辦到。」

  「楊掌舵請說。」

  「我手下一位弟兄,看准了一隻肥羊,而這肥羊,卻落在了焦二哥的船上。」

  「楊掌舵是說雇下我這條船的一位文弱書生?」

  「不錯,就是他!」

  焦二不由沉吟起來,將公子就這麼交出去,自己女兒合不高興,而且長河幫人這聲勢洶洶的上般索人,也太不給自己面子了,這不是擺明不將自己一家放在眼裡麼?不交出去,就勢必火拼,楊嶽是有備而來,兩條大船上的人,恐怕不下十個,交鋒起來,別說勝算不多,恐怕船毀人亡,除非是突然出手,先制服了這條鱷魚才好辦,就是突然出手,自己能不能制服這條鱷魚還不知道,這條鱷魚不但生性兇殘無比,更狡猾多端,他一個人敢進艙坐,有恃無恐,恐怕也早已有防人突然出手的準備,到時,更一發不可收拾了。

  大麻子楊岳見焦二不出聲,又說:「焦二哥,本來是你手中的買賣,我們也不想插手,但這肥羊,是我手下弟兄看上的,你老兄不是說過,凡是我長河幫看中了的,你不插手,也不與我們相爭麼?」

  焦二慢慢說:「不錯!話是這麼說,可是他現在是我家的雇主。我一家有責任送雇主到達他所要到的地方。」

  大麻子一笑:「焦二哥,別的人說這樣的話,我一點也不奇怪,你老哥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這樣吧,我們依照江湖上的規矩,見著有份,這羊子所帶的金銀,我大方分一份給你老哥好了!」

  「楊掌舵請原諒。」

  「什麼!?你老哥一個人想獨吞?」

  「不!他所有的金銀,我家一分錢也不要。」

  「哦!你只要他這個人?」

  「不,我只想送他安全到達安慶,至於他到了安慶府後,長河幫的人對他怎樣,我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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