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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一


  「不錯!老衲當時不但清醒,被封的穴位也給老衲運氣衝開了。不知是老衲在袋中掙扎,還是扛老衲的人不小心,突然一下摔到那懸崖之下。幸而他們沒有用麻繩、鐵鍊之類的東西捆住老衲的手腳,不然,老衲也無法暗運體內的真氣衝破布袋,騰空而起,落到峭壁上一株古松上,才撿回了一條性命。不幸的是,那位扛著老衲的人,在深淵中摔死了,老衲一時也不及出手相救。」

  邵老寨主一聽,更是聽得呆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這是在武林中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事。至化禪師問:「邵老施主,你不相信老衲所說的一切?」

  邵老寨主說:「不是老夫不相信,而是老夫心中實在難以相信,你既然從深淵中逃脫出來,為什麼不去全州揭露那個假的至化禪師,嚴懲你那個不肖的弟子湖鏡?還改容換貌來見老夫,這似乎不近情理。」

  「老衲當時的確想這樣做。但事後冷靜一想,感到事態十分嚴重。他們這夥人這樣幹,必然有某種不可告人的意圖。老衲實在懷疑,江湖上最近發生的一切事情,會不會是這夥人在暗中挑動製造的結果?說不定武當雲道長和丐幫姚長老在貓兒山下離奇的死,就是他們在暗中幹的。侯府商隊遭人血洗,以及回龍寨與貓兒山發生的種種瓜葛紛爭,也是他們在暗中做了手腳,目的是挑起江湖上的大仇殺,他們從中取利。」

  「你就是為這事來見老夫?」

  「老衲正是這樣。」

  「那你盡可以光明正大來見老夫,何必化裝成這般的模樣?似乎不是禪師以往的所為。」

  「老衲之所以這樣,是因感到那夥人似乎廣布耳目,無處不在。為了不驚動他們,便喬裝打扮來見寨主,並且避開所有的人,單獨與寨主面談,商量今後如何對付這夥人之事。」

  「你懷疑回龍寨也有他們的人?」

  「老衲身邊,也有他們的人。回龍寨人員眾多,他們更可以輕易混入,老禪不得不存戒心。」

  邵老寨主聽了打量著至化禪師,長久沉吟不語。至化禪師問:「寨主,你將作何打算?」

  邵老寨主說:「真如你所言,這事的確是十分的嚴重。但老夫心中仍有一個難以回答的疑問。」

  「寨主有何疑問?」

  「你說在全州的至化禪師是假的,就算我回龍寨的人分辨不出來,可是武當、峨嵋兩大掌門人也看不出來?就算他們一時看不出,但你手下另外的三個弟子,與你朝夕相處,不離你左右,難道他們也看不出來麼?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或許此人易容化裝之術太高明了,所以認不出來。」

  邵老寨主搖搖頭說:「世上再高明的易容術,容貌和身形可以扮成一模一樣,可是音容和舉止,是怎麼也化裝不來的,尤其是武功更扮不來。」

  「寨主,你懷疑老衲不是真的?」

  「事關重大,老夫不能不存戒心。而且你所講的經歷,太過離奇了,幾乎不可能發生。」

  「寨主,要怎樣才相信老衲?」

  「老夫聽說至化禪師是少林寺一個唯一知道易筋這一門武功絕學的高僧,只要你能將這一門武學背誦出來,或者默寫出來,老夫就相信了!」

  至化禪師不由一怔,搖搖頭說:「這可不能。」

  「不能?那你不會這門絕學了?」

  「不是老衲不會,但這門武學,是少林寺的不傳之秘,別說外人,就是少林寺的一般高僧也不能接觸,一般弟子更不用說了。只有歷代的住持和達摩院院主,才可以學這門絕技。老衲怎敢犯少林寺大忌,將這絕學背誦、默寫出來讓外人窺探?」

  「既然這樣,老夫怎敢相信你就是至化禪師?」

  「難道寨主與老衲來往多年,音容舉止也辨認不出來麼?」

  「連武當、峨嵋兩大掌門和少林寺的弟子也辨認不出來,老夫一時又何能辨認?誠如你所說,江湖上的確有一些易容術十分高明的人,化裝得叫人真假莫辨,或者閣下就是這樣的人呢。」

  「寨主疑心老衲是假的?」

  「老夫不敢斷言你是真是假,除非——」

  「除非老衲寫出易筋的絕學來?」

  「不不!易筋是少林寺的不傳之秘,老夫不敢強求。」

  「那寨主想怎樣?」

  「你最好走近讓老夫仔細觀察你的面容,看看有什麼破綻之處。沒有,老夫有九成相信你了!」

  至化禪師只好走近幾步,讓邵老寨主仔細觀察。突然,邵老寨主出指如風,一連點了至化禪師身上的兩三處要穴,而且所點的要穴十分奧妙,一穴扣一穴,令人無法運氣衝開,渾身無力,只能任人宰割。

  至化禪師想不到一向在江湖上素有仁厚長者之稱的邵老寨主,竟會如此欺詐,下手如此狠毒,愕然地問:「寨主,你——」

  邵老寨主說:「閣下,對不起,老夫無法分辨你是真禪師還是假禪師,但事關重大,只好如此了。等全州那位禪師調查回來後,老夫在諸位掌門面前,再分辨誰真誰假。」

  「就是如此,也不必對老衲下此歹毒的點穴封血手法,叫老衲留下來就可以了。」

  「在沒有辨別真假之前,老夫只好暫時將你當假的辦。不這樣,不能將你留下來。」

  「老衲既然來了,難道還會走麼?」

  「當今江湖上人心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老夫既防閣下會不辭而別,在江湖挑起事端,更擔心閣下的生命安全,遭人暗算,不得不委屈閣下在老夫這裡呆上兩三個月。要是閣下真的是禪師,老夫再向你請罪好了。」邵老寨主說完,輕喝一聲:「來人!」

  剛才那兩個貼身武士應聲而進,邵老寨主指著至化禪師說:「你們兩人,秘密將他關到密室中去,日夜派人加以保護。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更不能將這事說了出去,知道了沒有?」

  「屬下知道!」

  「好!你們去吧!」

  「是!」

  令至化禪師感到驚奇的是這兩個武士,竟然用一塊黑布將他的一雙眼睛蒙上,隨後又聽到一陣物件輕輕移動的響聲,他的身軀給人架起來了。也不知走了多久,當他蒙上的黑布給解開時,睜眼一看,自己似乎給關進某處岩洞或地下室了,只有一盞幽幽的油燈在牆壁上掛著。他愕然地問:「這是什麼地方?」

  兩個武士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回答,轉身走了出去,關上鐵欄柵門,上鎖,輕輕對另外一個黑衣人吩咐幾句,便從通道揚長而去。至化禪師又愕了半晌,問那黑衣人:「這是什麼地方,怎麼將老衲關在這裡了?」

  這個黑衣人似乎是一個啞巴,搖搖頭,不出聲,也冷淡漠然地離開了,消失在通道裡。

  至化禪師在暗淡的燈光下,略為打量了室內一眼。室內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堆乾草,平鋪在室內一角,看來就是他今後臥睡的地方了。這簡直是官府一處囚禁死刑犯的牢獄。

  至化禪師初時以為邵老寨主將自己留下來,起碼也有一個乾爽的房間讓自己居住,誰知是一個死囚的地方,與他來參加武林大會時所住的地方,真是天淵之別。

  至化禪師簡直不敢相信,素有仁厚長者之稱的邵老寨主,待人一向熱情、大方,恭敬有禮,哪怕是對付一個上門來挑釁的人,也彬彬有禮,一派君子作風。就是迫不得已與人交鋒,也往往點到為止,讓挑釁者自慚而去。現在怎麼這樣對待自己了?就算自己真的是假至化,也不該這樣呵。頂多將自己關在一個房間內,不讓自己隨便出入就可以了。何況他還出手封了自己的三處要穴,自己毫無反抗的能力,用不著如此關禁自己。

  幸而至化禪師不是一個追求享受的高僧,一向過慣了清淡的日子,出門在外,更是隨遇而安,只要有個打坐的地方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去講求。

  至化禪師坐下來,打算暗運真氣,將被封的穴位衝開。可是他不但不能運氣,稍為一運氣,三處被封的穴位有如針刺一般的痛楚,他不由暗暗驚訝,邵老寨主用的是什麼點穴手法?怎麼三處穴位如中了暗器一樣?他想起邵老寨主突然向自己出手時,似乎用的是左手,不像武林中人用的是右手。難道他那只右手是用來對付自己的反抗?用左手點穴,在武林中不多見,除非他一向是左撇子。可是邵老寨主一向並不是用左手的人,更不是一個左撇子。難道他左手練成一套與眾不同的點穴手法?這真是第一次見到了。

  至化禪師怎麼也沒有想到,邵老寨主用的根本不是什麼點穴手法,而是用三隻細小如梅花針的有麻痹作用的暗器,迅速刺入至化禪師三處穴位。這是一種金針刺穴手法,不需要什麼內力,一般郎中都可以做得到。只是被刺的人不知道,以為是邵老寨主與眾不同的點穴封血手法。邵老寨主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這種金針刺穴手法,而且武林中沒人知道邵老寨主會這門醫學上的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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