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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哦?是哪幾種人?」小神女好奇了。

  「除了我講過的幾種人外,還有一種是出門幹小本生意的商人不能去偷,一種在旅途上的人也不能去偷,要是偷去了他們的財錢,他們在旅途上求借無門,沒錢吃飯住店,會投河自盡或上吊。他一死,他家中的老小不更可憐了。當然,一些大商富客,偷去了他們一些銀兩還可以,但不能全偷了,不然,也會鬧出人命的。」

  「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是江南神偷,江湖上人稱夜貓子,夜行輕功可好了。他為避禍,來到了古州一帶。」(夜貓子一事,詳情請看拙作的(隱俠傳奇》十七十八回)

  「他怎麼收你為徒了?」

  「說起來也是我的緣分。我在七歲的那一年,實在餓極了,去偷街邊賣饅頭人的兩個饅頭吃,給那人捉住了,打得我半死。這時我師父出現了,付給了那小販四文錢才救了我。他問我家住哪裡,要送我回家,我說我父母早已雙亡,一個人在街頭上流浪。」

  小神女問:「你是說著玩的吧?」

  小三子愣了愣:「我怎麼說著玩的了?」

  「那是真的了?」

  「怎麼不是真的了?能胡亂說自己的父母雙亡嗎?世上有這樣不孝的子孫?自己的父母沒死,便咒自己的父母早死,不怕報應?」

  「小三子,你別生氣。我只問問罷了!」

  「我看你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小三子仍氣忿忿地說。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

  「其實你信不信我也不在乎,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什麼理由要來騙你。」

  「你的親戚怎麼不管你,讓你一個人在街頭上流浪?」

  「我要是有親戚就好了。告訴你,我父母是給充軍到這裡來的,有什麼親戚了?」

  「原來這樣。以後你師父就收你為徒了?」

  「他抱起我到一間破廟裡,為我治病療傷。當他瞭解到我孤苦零丁的身世後,對我說,你是一戶充軍人家的兒子,恐怕也沒有什麼人敢收養你。你年紀又這麼小,給人打工也不要。你這笨手笨腳地去偷或者在街上討食不是辦法,不是蛤人家打死也會餓死在街頭上。這樣吧,你跟著我,拜我為師,我傳你一門偷技。這樣,你不但可以謀生,更可將取得的錢財,救濟這一帶窮苦的人家。」

  「這樣,你就拜他為師了?」

  「我當即拜他為師啦!要不,我不早餓死了?我足足跟他學了兩年,他才讓我一個人獨自在江湖上行走。」

  「那麼說,你的偷技和輕功一定很好了?」

  「說不上好,不及我師父的十分之一,要不,我怎會讓賭館的人發現我了?要是我師父,就是偷了他們的錢,拿到桌上去賭,他們也不知道哩。」

  「那你有沒有給人捉到過?」

  「沒有,因為我會一點輕功,比一般人跑得快。同時我還會易容術,只要我躲過一陣,我會變成第二個人出來,所以一直沒失過手,也沒有人疑心我是剛才的小偷。」

  小神女揚了揚眉毛問:「在那十字路口,要不是我,你不是給那三個人捉住了?」

  小三子眨眨眼皮說:「他們捉不到我的。」

  「他們怎麼捉不到你?」

  「一來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會往那一眼就看清、全無遮擋的地方上跑;二來,就算他們知道,我也會再逃跑呀。只是苦了覃婆婆,要到夜裡才能吃到東西了。」

  「對了,你怎麼這樣關心覃婆婆的?」

  「覃婆婆不應該關心嗎?你知不知道她兒子是怎麼死的?」

  「哦?她兒子是怎麼死的?」

  「是給古州老虎打死的!」

  「什麼?老虎會打死人嗎?」

  「老虎怎麼不會打死人了?」

  「我只聽說老虎會咬人吃人,沒聽說會打死人的。它沒手,怎麼能打人呵?難道它會用巴來打人嗎?」

  「嗨!你以為我說的是真老虎嗎?」

  「哦?不是真的老虎?」

  「我是說這鎮上的一個大惡人,號稱古州老虎,他有錢有勢,這鎮子上的賭館、妓院,都是他開的,就是去吃飯的那間飯店,也是他開的。」

  「他很惡?」

  「怎麼不惡?他不但養有三四十個兇神惡煞的打手,橫行一方,他還是古州蠻夷長官的小舅子哩。他可以隨便打死人,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你看惡不惡?」

  「怪不得飯店的店小二那麼兇惡了。小三子,你不是專偷橫行霸道的惡人的錢財嗎?怎麼不去偷古州老虎的錢財了?」

  「你以為古州老虎的錢財那麼好偷嗎?」

  「不好偷?」

  「古州老虎所住的古州裡,牆高門厚,日夜有人值更,等閒人根本不能接近古州堡半步。就是古州老虎出來,也前呼後擁,我更不能近他身邊,我想偷也無從下手。不過,我會想辦法去燒掉了他的賭館、妓院,打算為覃婆婆死了的兒子吐一口冤氣。」

  「你幹嗎不連他這間飯店也燒掉?」

  「燒掉好是好,可是過往客人連吃飯住宿的地方也沒有了,還是別燒的好,方便這一帶來往的客人。」

  說著,他們來到了那一間鎮子上唯一的飯店,小神女首先帶頭走進去。她不像第一次那樣先看看店小二,問有沒有飯賣,像一個沒出過門的鄉下小姑娘似的,感到陌生而帶怯意。現在她大模大樣地闖進去,瞧也不瞧那店小二一眼。要是說小神女想來飯店,初時只想試試婷姐姐教自己的辦法靈不靈,能不能吃到飯。現在她聽了小三子的話,知道這間飯店是大惡人古州老虎開的,就不光是好奇,而是存心來鬧事了。所以小神女在進飯店前對小三子說:「小三子,讓我先說話,那店小二若再欺負我,我不知怎麼辦時,你才出面說話好不好?」

  小三子說:「好吧!你先說,我也想看看這個店小二怎麼欺負你。」

  店小二一下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跑進飯店來,正想喝問他們幹什麼。卻見這兩個小孩子老實不客氣地跑到一張桌子旁坐下了。店小二過去問:「你們來幹什麼?」

  小神女說:「我們來吃飯呀!」

  小三子卻揚著臉問:「我們不來吃飯,又來這裡幹什麼了?」

  小神女又說:「你不會不賣飯吧?」

  店小二認出小神女了,驚訝地問:「是你?」

  「當然是我呀!」

  「你還敢來?」

  「我怎麼不敢來了?上次你欺負我小,一個人,現在我和我哥哥來了,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你不會又說我們吃不起吧?」小神女說著,將那一錠十兩重的銀元寶往桌上一放,問:「你看,我們吃不吃得起?去!將你店裡最好的酒菜都給我們端上來!我和我哥哥要吃個痛快!」

  飯店裡有三四個客人正在飲酒談天,見小神女這一舉動,個個都驚奇了,一時都停下不說話了,都望著小神女和小三子,他們不但驚奇這兩個孩子有這麼一錠銀子,更驚奇小神女的話與神態。

  店小二也一時呆住了,不知該怎麼說。小神女又喝道:「你像木頭人地站著幹什麼?你是不是想說我這銀子又是偷的了?」

  這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小神女理直氣壯的責問,使店小二已收斂起以往那種先敬羅衣後敬人的神態。小三子更是惱怒地一拍桌子說:「說!你上次憑什麼說我妹妹的銀子是偷的了?」

  這時有位客人忍不住問:「你這店小二也真是,你怎麼憑空說人家的銀子是偷的了?」

  小神女說:「是呀!上次你欺負我小,不會說話,不但不讓我進飯店吃飯,還捏造我這銀子是偷的。說!你憑什麼說我是偷的了?你看見我偷嗎?我又偷了誰的?說呀!」

  另一位客人說:「這真是太過分了!我不明白店主怎麼請了你來這裡招呼客人,你不成了倒米壽星,今後還用做生意嗎?」

  坐在櫃面的掌櫃見事情鬧大了,這事若傳了出去,那今後真是不用做買賣了,慌忙走了出來,喝著店小二:「你怎麼這樣得罪客人?還不快給少爺、小姐賠禮道歉?你是不是不想幹這份活了?」跟著他又向小三子、小神女一揖說:「兩位請息怒,都是我不好,得罪……」

  小神女說:「哎!這不關你的事,是他欺負我是個小丫頭,欺負我沒錢吃飯。」

  掌櫃又喝著店小二:「你還不快賠罪?」

  店小二一下像斷了脊樑骨的狗,不得不向小神女賠罪說:「都是小人不是,得罪了小姐,請小姐寬恕,小人以後再也不敢了!」

  小神女本想再鬧下去,一想,先吃飯了飯再說,不然弄得飯也不能吃了。便說:「好啦!這次我寬恕你,下次你敢再欺負我,我不但叫我哥哥來,更叫我爺爺來,非要叫你出花紅、燃鞭炮、用轎子送我回家不可。現在你給我們準備一桌上等的酒菜來。還有,那幾位叔叔伯伯的酒飯錢,也全由我包了!」

  小神女這麼一說,不但那三四位客人訝異,連掌櫃、店小二都愕然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黃毛小丫頭,居然口氣這麼大,出手這麼豪爽。別說是一個小姑娘,就是一般的人人,也沒有這麼豪爽,花錢不知心痛。要是說她前來賭氣,要吃上好的酒菜,還合情合理,但一下與三四個從未見過的人會帳,就有點似江湖上的豪俠之客了;要不就是富貴人家的子女,花錢似流水般的,半點也不在乎。這一對小兄妹到底是什麼人?是武林世家的兒女,還是富貴人家的子女?

  一個客人慌忙說:「不用不用,我們的帳,我們自己來付,不敢花費小姐的銀兩。」

  另一個客人也說:「是是!小姐的關照,我們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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