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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慕容白說:「看來在下怎麼也瞞不了老伯的一雙銳眼。實不相瞞,在下父母聽聞丐幫有事,不能親自來,所以打發在下前來。同時在下也想知道藍美人是怎麼回事,在江湖上竟然掀起了這麼大的風浪。」

  婷婷問:「你不會也想奪取藍美人吧?」

  「在下不敢有這種非分的貪念。」

  「江湖上傳說,藍美人身藏一份武功秘芨,誰得到了這份武功秘芨,便可天下無敵,你不想麼?」

  慕容白一笑:「在下的家傳武學還學不下了,去貪圖別人的武功幹什麼?所謂天下無故,在下看來未必確有其事,這恐怕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挑起來的。」

  「那麼說藍美人身上沒有什麼武功秘芨了?」

  §第五十二回 鐘離一家

  上回說到婷婷問慕容白:「那麼說,藍美人身上沒有什麼武功秘芨了?」

  「在下不敢說有,也不敢說沒有。就算有,也未必就是天下無敵,能稱霸武林,一統江河。在下看,單是聶兄,他們就敵不了。」

  聶十八忙說:「我可不行。」

  慕容白說:「聶兄別過分自謙,在下從吳老前輩的口中知道,聶兄與他老人家在岣嶁峰上交鋒一百多回合後仍佔優勢,縱觀當今武林,恐怕能戰勝聶兄的沒有幾人了。

  「那是他老人家故意讓我的。」

  慕容白搖搖頭:「他老人家的性格在下十分清楚,何況他還想聶兄跟他回漠北。交鋒初時,他可能還沒抖出全力,但十招過後,他老人家已抖出渾身的武學了,仍占不了半點上風,令老人家十分驚奇的是,聶兄的掌法奇異,內力令人驚訝,似乎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來,用之不竭,取之不盡。」

  婷婷笑問:「那你呢?」

  「在下更不敢與聶兄交鋒了,那是自取沒趣。」

  「武林中不是說,慕客家的西門劍法,打盡天下無對手麼?」

  慕容白一笑:「百多前,在下的先祖在當時的確是打盡天下無對手。可是在武功大進英雄輩出的現在,可不敢這麼說了,正所謂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任何一門武功,都不能說打盡天下無敵手。何況交鋒雙方的勝負,有時不在於武功的強弱,而在於臨敵應變用智用巧上。當然,武功太過懸殊,失敗的往往是弱者。」

  穆老爹點點頭:「白少俠說得太好了,事實往往就是這樣。」

  「老伯,在下不過是紙上談兵,還望老伯多指教。」

  「白少俠又客氣了。不過,西門劍法,卻的確是威懾武林的一門上乘劍法,令一些惡賊、強徒不能不有所驚畏,」

  「老伯,雖然這樣,但不能威懾一些元兇巨惡和一些老奸巨猾的奸雄以及狂妄自大的野心家,要不,江湖上就不會有一次又一次的大規模的腥風血雨了。目前挑選藍美人事端的人,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他們又何嘗驚畏西門劍法了?別說我家的西門劍法,他們連神秘黑豹那深奧莫測、驚世駭俗的武功也不驚畏。別看目前天魔神劍手下的一群宵小在江湖上似乎收斂了,在下要是沒看錯,天魔神劍一夥人,還在暗暗積蓄力量,密謀佈置,準備下一次更大的屠殺呢。說不定會公然聲明,向神秘的黑豹指名挑戰。聶兄,你可要準備好了,不可大意輕敵才是。」

  聶十八說:「多謝公子教誨。」

  慕容白歎了一聲:「一些梟雄和野心家往往總是過高估價自己,小看了武林中的一股正義力量,自認為武功蓋世,謀略超人,便可天下無敵,以暴力來一統江湖。其實暴力又何能服眾?到頭來終究以身敗名裂、遺臭萬年而告終。縱觀以往的歷史,莫不是這樣。先是峨嵋派的玉清道長,在錦衣衛的唆使之下,利令智昏,用極其不齒的手段,登上了蛾嵋派掌門人之位,繼而要一統江湖,結果在武當山自絕而亡。隨後是神風教黃岐士等人,自恃武功蓋世,稱霸武林,其下場是慘死在九華山的鳳凰樹下。不久,又是黑箭擾亂中原,為害江湖,他們的手段更為隱秘,將一代遊俠逼成了九幽老魔,令當時各大名門正派人上當,從而掀起了一連串的仇殺,結果真相大白,慘敗在峨嵋山上。江湖上剛過了一段太平的日子,黑箭的弟子飛鳳堡堡主諸葛仲卿,又在武林中製造了一連串的仇殺行動,也以失敗結束了自己邪惡一生,二十多年前,西域陰掌門碧眼老魔,仗著自己不可一世的所謂神功異能,大舉侵犯中原武林,雄霸江湖。我家的紫竹山莊更是首當其衝,給碧眼老魔夷為平地,其結果是在天門山自殺身亡,西域陰掌門一派從此不踏人中原半步。想不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一個藍美人,便挑起了江湖上的風風雨雨,出現了熊夢飛、天魔神劍這些跳樑小醜惡沆瀣一氣,居然要稱霸武林了!」

  婷婷問:「他們不是野心家麼?怎麼是跳粱小丑了?」

  「在下看他們不過是跳粱小丑,真正的元兇巨惡,恐怕另有其人。」

  聶十八暗想:這真正是英雄所見略同。自己的爺爺是這麼說,吳老前輩也這麼說,穆老爹也是這樣的看法,現在白少俠也有這樣的想法。想不到白少俠年紀比自己小,在見識上,卻比自己強多了。這元兇巨惡,到底是誰?怎麼將他找出來?

  慕客白又說:「不管這元兇巨惡是誰,武功是如何的好,論智論才論權術,恐怕都不及上面所說的幾個魔頭人物。上幾個魔頭,還可以蒙蔽武林群雄,欺騙名門正派的俠義人士,從而成為了他們奪取武林霸主的工具,為他們賣命。也可以說這個躲在幕後的元兇巨惡,錯誤地估計了當前的武林人士,以為將藍美人拋出來,各大門派便會紛爭不已,相互仇殺。他不瞭解武林人士經歷了幾次仇殺劫難後,變得聰明多了,也冷靜多了,再也不會受人愚弄和挑撥,所以藍美人一事鬧了三年,中原九大名門正派,沒有一派捲進去,更沒有一個俠義人士加入。他有點束手無策只好又打發什麼天魔神劍這樣的人跑出來,與具有野心的熊夢飛聯盟,公然赤裸裸地向名門正派挑戰,首先向丐幫開刀,可以說是黔驢技窮了。這樣一來,他們會敗得更慘,死得更快了!」

  穆老爹說:「白少俠見識之高,說得如此透徹,可以說是大快人心。」

  「不不,在下只是據實而言,而且事實的確如此!」

  「白少俠今後打算去哪裡?」

  「在下這次出來,是奉父母之命,看能不能為丐幫盡一些力。儘管目前丐幫幫主盛世雄有些昏庸糊塗,無端端地將什麼吳三長老趕了出去。但丐幫的先幫主金秀姑,與在下一家卻是世交,不能不盡朋友之義。想不到待在下趕到,丐幫之危已為聶兄解了,在下就落得清閒,只好四下走走,拜訪一些江湖人士,也想弄清楚藍美人一事的主謀人。」

  「所以你就跑來這裡了?」婷婷問。

  「在下本想取道武昌,前往京師,不想碰上了吳老前輩。從他老人家的口中,得知姑娘一家和聶兄之事,一時心癢難禁,冒昧而來。老伯、聶兄你們不會怪在下唐突吧?」

  穆老爹忙說:「少俠言重了,小老能得到少俠大駕光臨,實在三生有幸。」

  「在下能見到老伯和聶兄,更是三生有幸,也不枉此次江湖一行。」

  婷婷問:「怪不得你這麼瞭解我們了,原來都是這老叫化說的。看來這個老叫化的一張嘴,真該給他鎖上一把鎖才好!」

  慕容白笑著說:「姑娘請原諒,都是在下不好,想見姑娘一家和聶兄,便用計逼他老人家說出來。」

  「你用了什麼計了?是不是用酒將這個老叫化灌得稀裡糊塗的,連他姓什麼也不知道了,便將什麼都說了出來?」

  慕容白大笑:「在下用什麼計,姑娘日後自然明白。」

  「你現在不能說麼?」

  慕容白笑道:「好好,在下酒足飯飽,也該告辭而去了!」

  穆老爹一怔:「白少俠現在就要走了?」

  婷婷問:「你不是說要住一夜麼?怎麼就要走了?是不是怪我們接待不周?」

  「哪裡,哪裡!在下能認識姑娘一家和聶兄,更蒙盛情招待,歡飲暢談,實在終身難忘。」

  「那你幹嗎要走呢?」

  「在下不想連累姑娘一家,更不想給姑娘一家添任何麻煩。」

  「你給我們添什麼麻煩了?」

  「姑娘不會忘了丁大小姐的事吧?黑夜裡容易躲過她的搜索,大白天就不大好辦了。」

  「這有什麼難?她再敢來胡鬧,我會給她一頓好顏色瞧瞧。」

  「不不!這麼一來,姑娘一家無異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同時也連累了聶兄,這是在下怎麼也不想看到的,還是趁黑夜離開的好。」

  婷婷問:「你不會是真的偷了她的心吧?」

  「這根本沒有的事情,在下也不是那樣的人。」

  「那你幹嗎害伯見她了?跟她說清楚不就行了?」

  「不不!那根本是個不可理喻之人,跟她說道理,簡直是對牛彈琴,還是避開她為好。」

  「以你的武功,不能出手教訓她麼?」

  「這麼一來,那在下這副假書生的面目,不也暴露了麼?在下也像姑娘一家一樣,不想江湖上的人知道。」

  穆老爹說:「既然這樣,小老就不敢強留少俠了!」

  「多謝老伯,他日有緣,在下必定偕同吳老前輩,再次的來拜訪,向老伯一家請罪。」

  婷婷問:「你請什麼罪了?」

  「姑娘不是說給吳老前輩嘴上一把鎖嗎?」

  「哎!」婷婷叫起來,「你怎麼當真的了?」

  「這樣,在下就更放心了!」慕容白便向穆老爹、聶十八一揖說,「老伯聶兄,就此拜別後會有期。」

  婷婷又問:「你知道在哪裡找我們?」

  「漢口客棧那位小二哥,在下自會向他打聽。再說聶兄今後必定時隱時現,會再幹出一些驚動江湖的事來,也不難追蹤。找到聶兄,姑娘一家就容易找到了。」

  婷婷笑道:「看來你蠻聰明的。」

  「在下在這方面一向不傻,」慕容白笑著說。跟著一聲「再見」,身形一閃,人已飄出船艙,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穆老爹不禁贊了一聲,「他不愧是武林世家的弟子,來得瀟灑,去得也瀟灑!」

  娉娉問:「爹,他連夜會去哪裡呢?」

  穆老爹說:「我要是沒看錯,他必定與吳老前輩會事,往京師而去。不久的將來,京師必定會發生幾起驚動朝野的大事來。」婷婷快口地說:「不知他以後會不會來看我們的?」

  穆老爹已經看出了小女兒的心意,這姑娘的一縷情絲。已系在慕容白的身上。正像他看出大女兒已鍾情于聶十八的心思一樣。他微歎了一聲:「丫頭,有緣的,你想他來他也會來;沒緣的,想也沒用,一切順其自然吧。」

  娉娉輕輕附耳對婷婷說:「丫頭,我看他准會來找你的,放心吧!」

  「姐姐,你怎麼知道了?」

  「我看得出,他的一顆心已放在你的身上了。」

  婷婷「卟嗤」一笑:「姐姐,看你胡說的,我不跟你說了。」是夜無事,第二天一早,穆家船便揚帆起航,溯巴河而上,雖然吹的是西北風,跟昨天一樣,但穆家父女都是掌舵的高手,他們巧妙地利用風力,船便十分順暢地往東北方向沿江而去。誰知船剛離開下巴河小鎮三四裡水路時,江岸上的一處哨口,便有人命令他們靠岸檢查了。

  他們一看,又是丁家堡的人,看來丁大小姐對慕容白仍不死心,似乎非要抓到他不可,幸而慕容白昨夜早已離船而去,不然,的確是會給穆家父女添麻煩。

  丁家的兩位家丁,上船裡裡外外地再搜索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白衣書生,盤問了他們幾句,便揮手叫他們離開,又去搜查別的過往船隻。

  離開小鎮後,婷婷說:「丁大小姐這不是在胡鬧嗎?」

  穆老爹說:「丁大小姐也算是一個癡心女子、一個人癡心起來,就會什麼也不顧了,幹出一番不合情理的事情來。不過,她真不愧是一地的巾幗英雄,對她手下的家將,訓練有素,要求極嚴,不敢亂拿平民百姓的一針一線。要是碰到別的土豪惡霸和官府的人上船檢查,不僅將一船翻得亂七八糟,更會帶走值錢的東西,令平民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可以說,沒有銀兩孝敬,他們是不會讓你過去的。」

  聶十八說「他們這樣做,跟攔路打劫的士匪有什麼分別了?」

  婷婷說:「有時他們比攔路打劫的土匪更可惡。」

  「那碰上了怎麼辦?」

  婷婷說:「還有什麼怎麼辦的?要是罪大惡極的。第二天一早他們的腦袋就擰在最明顯的地方,罪惡不大的,也會受到我們的懲罰,叫他乖乖地將贓物全部吐了出來。」

  「可他們是官府的人呵!」

  「官府又怎樣?誰知道是我們幹的了?是官府的人,那更要受到懲罰。」

  這天黃昏,穆家船停泊在一處叫平湖小鎮的江邊上。平湖是黃州府羅田縣境內的山鎮。這裡,已是橫貫湖廣、安徽兩地大別山的山區地帶了。只見處處山戀重疊,連綿數千里,奇峰不時突起天邊,直插雲霄,山勢是十分的險峻,山路依山盤旋,沒入雲深處。這一帶是人煙稀少的止方,平湖座落在巴河的東岸,往北遙望,巴河更像一條銀蛇,從天邊繞峰破嶺中來。平湖,也稱平湖關,是羅田最北面的一道重要關口,是大別山區百姓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

  船靠岸停泊後,娉娉對聶十八說,「到了,我們收拾行裝上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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