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驚鴻一劍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一六一


  他們本來都是俠義道中人,並無恩怨可言,在初動手時,彼比出招,都還存著點到為止之心,激動真火之後,也手就大不相同了,每招每式,都是拼命的打法。

  悟性和瘋子打到十招後,瘋子大聲喝道:「禿頭,我們已經打過十招啦,你的十八羅漢杖法,還有多少招,你琢磨琢磨看,把十八羅漢杖法使完,能不能慈悲了我,如果自量無法送我登極樂,我們就休息一下,讓我瘋子喝幾斤酒之後,再從頭打起。」

  悟性冷哼一聲,道:「施主,不要自鳴得意,你的一套棍法雖然奇異難測,老衲自信能接得下,盡你的所長施展吧。」

  瘋子怒道:「禿頭,哪來這麼狠的心,叫你停一停,讓我喂飽肚子再打,竟然不肯,我肚子裡的酒蟲,因此而餓死,從今後不想再喝酒,這筆賬我和你一輩子算不清。」

  北山瘋子口裡雖然滔滔不絕在講個沒休,但他的棍法,施展得更是淩厲。

  南山叟只憑一雙肉掌,對付兩個武功高手夾攻,不但沒有敗象,而且愈戰愈勇。

  悟仁和悟義兩個和尚,以雷霆萬鈞之勢,聯手並攻,仍難占上風,不由臉上浮現著無限慚愧。

  悟仁求勝心切,猛的一招「毒蟒出穴」,帶起一股勁風,直向南山叟當胸點去。

  南山叟見和尚出招這樣歹毒,哪裡是出家人的行徑,有了拼命的決心,杖風點來,不避不閃,右腿向後退半步,身子微側。

  疾伸右手,向悟仁點到的禪杖抓去,手法快捷至極,大喝一聲,「撤手」。

  悟仁見他伸手抓來,即想抽招換式,無奈南山叟的手法大快,已感不及。

  就在他心念一轉之間,禪杖已隨聲脫手,好在他鬆手還算快,身子站在原地未動。

  他若想爭奪,那苦頭就吃大了,南山叟內功深厚,又是存心要奪悟仁的禪杖,把全身真力,都暗運在右臂之上,他抓到撣杖時,禪杖上已探深陷下一道手印。

  南山叟搶奪悟仁禪杖之前,已把時間計算好了,看悟義在他的左面向自己進招。是以,右腿往後退半步,即使禪杖奪不來,也不至腹背受敵,借禪杖擋住自己胸前。

  他剛把禪杖奪到手上,悟義的兩柄爛銀刀,寒光閃閃的向他攔腰掃到,就勢一揮,奪過手的禪杖,恰好把悟義雙刀攔開。

  南山叟有了一根禪杖在手,如虎添翼,即刻展開撣杖反攻。

  悟仁自術成出師之後,也曾在江湖上經歷一番,會過不少高人,和自己打成平手的也不過少數三五個人,受過這樣的羞辱,不禁面紅耳赤,熱淚盈眶。

  仰臉望天,長歎一聲,舉掌猛向自己頭上一擊,竟想自碎天靈而死。

  悟道看他竟要以死來遮羞,不禁吃了一驚,即忙閃身躍到悟仁後面,疾伸手指把他手上的要穴點了。喝道:「你這是何苦,勝敗乃是武林中人的常事,兵刃出手,也不是什麼奇恥大辱,就值得一死嗎?」

  悟仁只覺肘間一麻,勁力頓失,手臂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轉臉一望,竟是悟道師兄,聽他這一說,再也不好意思站在當地,緩緩退後站到洪禪上人的身側。

  南山叟展開反擊後,悟義已難支持,被逼步步後退。

  悟道看此情形,也顧不得什麼聲譽了,即刻躍身上前展開兩柄爛銀戒刀搶攻。左手刀「日月爭輝」,右手刀「雲龍三現」,但見寒光閃閃,向南山叟背後卷去。

  百拙大師看他們都激動了真火,打得激烈,大家是同道,又無過節可言,誰勝誰敗,都不是榮耀之事。

  在這種局面之下,感到束手無策,叫他們停止嗎?這兩個怪物,更是得理不讓人,又不知再要玩什麼更難堪的花樣,群打群毆,把兩人打傷打跑,對自己的聲譽,也是得不償失。

  心中在想著,一對眼睛卻望到白雲道長的臉上。

  白雲道長看百拙大師用期待的眼光,望著自己,已知道他的心意,無非是想叫自己出來調解,但自己站在客居地位,尤其見他們兩個怪物,沒有什麼道理可講。說得好,大家都高興,萬一說不好,卻是惹火燒身,他只顧在心裡琢磨,應該怎樣說才恰當,但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到恰當的措詞,其實他只要挺身從中斡旋,事情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就在白雲道長窮思的當兒,突然山少室峰下,傳來一陣長嘯聲。

  瘋子聽峰下響起一聲長嘯,縱聲大笑,道:「南山老怪,要命的到了,趕快搶攻呀,遲了我們就撈不到本了。」

  嘯聲愈來愈近,這時,百拙大師已聽出嘯聲,是誰人所發,不禁臉上泛起微微笑容。

  悟性和瘋子錢鵬拼過二十招後,仍然難分勝負,彼此都存了敬佩之心。悟性聽那嘯聲,是八臂神乞到了,只要他一到,事情就好辦了。故此,他出招比以前更加謹慎小心,只守不攻,免得在這片刻之間造成大錯。

  瘋子見他突然改變,只守不攻,感覺奇怪,笑道:「禿頭,怎麼啦?不肯慈悲我瘋子。瘋子活到世上受罪,想死卻沒有人肯打發上道,大概活罪還沒有受夠,閻王老子不肯勾消生死薄。」

  話聲剛落,只聽一聲人笑,道:「且慢動手!」話落人到。

  瘋子猛攻一招,向後疾退五步,定神望去,眼前站著一位身軀修長,身穿百綻大褂,赤足草履,一頭短髮,滿臉袖汙,顎下留著一寸多長的花白鬍鬚的人,笑道:「有趣!有趣!我瘋子一輩子做不起一件衣服,我想江湖上絕沒有和瘋子一樣的人,想不到老兄也這樣寒酸,我們兩人大概攀得上交情,稱得起志同道合的窮朋友啦。」

  桑逸塵聽他這一說,又抬頭向南山叟望了一眼,他們也停了手,雖然沒有見過面,但聞名已久,大笑一聲,道:「兩位可是江湖盛傳,綠林聞名喪膽的錢鵬和黃鱗嗎?」

  瘋子笑道:「不錯,瘋子是我,那個穿長衫白鬍子老怪物叫黃麟。」

  南山叟躍身瘋子側,喝道:「錢瘋子,你的瘋病又發啦,非醫治醫治不可,見面還沒開口說話,就想和人家攀交情,看你這付長像高攀得上嗎?不怕害臊丟臉。」

  桑逸塵聽了南山叟之言,心中很感不悅,但一想自己這次聯名柬邀武林同道助拳,亦有不當之處,只好把不悅之心散去,笑道:「這次幾個武林敗類,聯合一幫魔頭,欲和武林道一爭長短,壓服各派各門,他們已經發動,想分別征服,眼看他們聲勢不小,老叫化和百拙大師,不忍武林千百生命遭劫,迫不得己,才聯名柬邀武林同道助拳………」

  瘋子搶著說,道:「老叫化,你既是當了化子頭,有這麼大的喜事,怎麼不通知一聲,叫我們趕趕熱鬧,填填肚皮。」

  桑逸塵仰臉縱聲笑道:「請吃請喝,老叫化子不請你們是自然之道理,這種出力賣命之事,哪有不請之理,可是兩位和我化子一樣,連破屋都沒有一間,叫老化子和老和尚,到哪兒去請你們?」

  百拙大師移步過來,合掌笑道:「剛才失禮之處,尚請兩位施主恕罪。」說此,微微一停,又道:「請稍站片刻,老衲入內,吩咐職司弟子迎接兩位入寺,容老衲一盡地主之誼。」

  瘋子猛的睜眼向南山叟一望,笑道:「南山老怪物,你有沒有意思入寺,瞻仰天下聞名的少林寺,我瘋子住破廟宿荒山野嶺慣了,見了這雄偉壯嚴,巨殿綿連的和尚廟,尤其我這邋遢樣,實不敢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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