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驚鴻一劍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九一


  桑逸塵油污的臉,閃動著慈愛的光輝,手拂著劍英的頭頂,面含微笑,一對精光如電的大環睛,卻望著正西方,大聲說道:「老和尚,你不在嵩山少林寺,跑到人家排雲嶺來幹什麼?」

  只聽一陣呵呵大笑,茅舍一角轉出來悟性大師,他在桑逸塵停身處數尺外站住,合掌一禮,笑道:「老和尚千里風塵,趕到排雲嶺來,可是靈虛舊友早已遁走仙蹤,你八臂神乞如不及時趕到,老和尚算徒勞往返了。」

  八臂神乞一楊雙眉,笑道:「你是不是為海外一群魔頭集會中原,爭霸武林的一檔事情?」

  老和尚長長歎息一聲,道:「不錯,你既然知道了,總不能撒手不管。」

  八臂神乞縱聲大笑一陣,道:「靈虛牛鼻子,三年前已對我提到過,武林中要起一次翻江風波,不過,他語含玄機,極是費解,當時聽了,也沒有放在心上,放眼江湖,幾個著名的魔頭,都不足掀起什麼大風大浪,想不到竟是海外的魔頭們起來作怪。」

  老和尚點點頭道:「靈虛道友,確具神通,只是想不到他竟預避行蹤,這件事關乎中原武林道的千百條人命,他竟也忍心不管,這一點,我老和尚對他大感不滿。」

  桑逸塵大笑道:「這一點,你儘管放心,牛鼻子的為人,我知道的最是清楚,他決不會袖手坐視。只不過他讀書讀成了書呆子,什麼事都要講究天數玄機,我看著也感覺不大順眼。」說此一頓,又轉頭問劍英道:「你師父哪裡去了?」

  俞劍英垂手答道:「他老人家在弟子坐功丹室時,已離山他往了。」

  桑逸塵哼了一聲,道:「牛鼻子一天到晚故弄玄虛,雲兒和白燕兒哪裡去了?」

  劍英道:「雲姊姊去尋玉奴師兄,尚未歸來,玲姊姊剛才和人動手時,受了一點微傷,現在茅舍中養息。」

  八臂神乞臉色微變,追著問道:「怎麼?那白猿玉奴不見了,可是被人家傷害了?」

  劍英黯然答道:「玉奴師兄行蹤下落,現在還未探得,它已經八九天沒有回來了。」

  桑逸塵皺皺眉頭,道:「我老叫化子聽得消息,海外幾個魔頭,都已集結到九華山來,因此我才匆匆趕來,想不到牛鼻子倒先跑了,他就拿得准我老叫化子一定要來,這次我偏偏不管,讓幾個老魔頭,燒了他竹陣茅舍,我看他是不是真的沒有一點火氣。」

  劍英躬身答道:「師父臨去時,留給雲姊姊一本仙示,那上面已提到群魔興風作浪的事。」

  桑逸塵微微一笑,直向茅舍走去。

  劍英和悟性緊隨八臂神乞身後,也跟了進去。這時,程姑娘剛剛醒來,轉臉看見八臂神乞,慌得她一翻身跳下下床,撲身拜倒地上,道:「程玉玲叩見師叔金安。」

  桑逸塵一瞪眼,大聲喝道;「起來啦,老叫化子最討厭這種俗凡禮法。」

  儘管八臂神乞發脾氣,但程玉玲仍然拜了一拜才站起身子。

  劍英替桑逸塵安了坐位,程姑娘早已送上了一杯香茗,她自服過何首烏後,傷勢已大見好轉,送過茶,和劍英一右一左,站在八臂神乞兩邊。

  桑逸塵望著悟性一笑,問道:「你跑到排雲嶺來,是不是想請牛鼻子助你們少林寺一臂之力?」

  老和尚笑道:「少林派不過武林中一脈而已,我請他出山,是希望能救出中原武林道千萬蒼生,但老衲昨夜中半宵所見海外幾個魔頭們,似乎是先準備對靈虛道友下手……」

  老和尚話到這裡停住,望著劍英微笑,因就他所見,那紅裝妖女和劍英、玉玲都是舊識,老和尚弄不清三人間關係,故而不好再說下去。

  桑逸塵聽得雙眉一揚兩眼中神光閃動,冷笑一聲,道:「這幫魔崽子們膽子不小,老叫化雖然無能,但也得和他們較量較量。」

  俞劍英知義父性格,俠骨熱腸,肝膽照人,表面上看,他和師父相交泛泛,既不常相聚會,性格上又大不相同,三五年中兩人也難得見一次面,見了面也看不出一點親切之情。其實,八臂神乞是師父的第一知交,桑逸塵心目中也只有師父一個,兩人數十年情義交往,相互視為生平知己。但因兩人生性不同,看法各異,雖然情義深重,但卻各行其事,靈虛道長朱一嵐,才學絕世,飄逸人間,精研奇門八卦,星蔔理數,數十年埋首深山,伴清風明月,淡泊中悟出玄門秘奧,安靜中窮盡了武技變化,集武林劍術大成,創奇門八卦劍法,造就了俞劍英一株奇葩。近數年功力更是精進,複創太極、兩儀、三才劍,把五行變化之理,三才運轉之柔合於劍術之中,授了紫雲玉玲。更把曠世奇學,玄門先天氣功,傳授劍英,這中間自有他一番算計,只是平常人無法解得而已。

  桑逸塵呢?如以他武功造詣而論,也稱得上是一代怪傑、奇人,只是生俱俠骨,一生中大多時間,都耗費在管人閒事上面,他所練的武功,是以剛猛為主的外家武學,出手一擊,力道淩厲無匹,再加上他一身深厚的混元氣功,舉手投足之間,勁力都足以傷人,故而江湖中能接得他三掌的人,都不很多,靈虛上人雖稱天下第一奇人,但真正使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還是八臂神乞。

  劍英一見義父動了火氣,即將排雲嶺近來發生的事情經過,很詳盡地說了一遍。

  桑逸塵聽完經過,仰臉縱聲大笑道:「老叫化子行蹤江湖,數十年來還沒有遇上一次敵手,這次海外群魔聚會中原,也許老叫化能遇得幾個強敵,這也算得生平中一大快事。」

  他內功精深,笑若龍吟,只把酣睡中的孝燕驚醒,放聲大哭起來,害得程玉玲哄了半晌,才把孩子哄睡。

  此時,天色快大亮,但幾人更是毫無睡意,桑逸塵豪興大發,盤詰劍英近年的武功進境,俞小俠自是不敢矇騙義父,不得不全盤端出。

  八臂神乞聽說俞劍英盡得了上人所學,心中極是高興,收斂了嬉笑態度,正色說道:「你師父玄門先天氣功,是一門極為精深內家修為功夫,放眼當今武林高人,無一人會此奇技,你如不能承其衣缽,不但負你恩師一番心血,且將使絕學失傳。」

  劍英惶惶答道:「英兒怎敢不盡心力,只恐資質愚鈍,不克大成,負了恩師厚望。每念及此,便覺惑惶不安。」

  八臂神乞縱聲一陣大笑,道:「老叫化子一生中真心誠服的人,就只你師父一個,他胸中那些奇術邪門,的確是靈驗異常,你如不能承其衣缽,他決不會收你,這方面你儘管放心。」

  幾人談論一陣,已是日升三竿,程玉玲傷勢雖未完全複元,但她還是打點起精神,又進廚房做幾樣精美菜肴,提了大壇美酒,送入茅舍,桑逸塵連喝三大碗酒,吃了幾口菜,望著玉玲笑道:「你燒這幾盤菜,味道還真不錯,和雲兒比起來各有千秋。有你們兩個女娃兒給老化子燒菜吃,我那乾兒子算是沒有白收。」

  玉玲又替他斟滿了一碗酒,笑道:「我這點燒菜的本領,還是從雲姊姊處學得,你老人家如果還覺得可口,那就不要再走了,我每天都給你燒幾樣小菜下酒。」

  桑逸塵呵呵一陣大笑道:「老叫化子一生中別無嗜好,就是愛吃的毛病,永改不了,只要有得好酒好菜,我就吃它一個十月八月再走。」

  程王玲笑道:「桑師叔要是一輩子不離開我們,我和雲姊姊就給你燒一輩子菜吃。」

  八臂神乞仰起臉呵呵大笑,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突然他放下碗,斂去了笑容,臉色凝重,側耳細聽。

  全室中立時沉靜下來,劍英、玉玲、悟性大師,全都凝神聽去。

  隱隱由正東方飄傳來一聲清叱,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幾人內功精湛,都聽得甚是清晰。

  程玉玲首先嚷道:「那是雲姊姊的聲音,我們快接應她去。」

  劍英霍然起身,道:「不錯。」說完兩個字,人已到茅舍數丈外。

  桑逸塵也推碗離座,對玉玲說道:「你不要出去了,留在房中看著孩子吧。」說完,和悟性大師,隨後追去。

  兩人剛到峰崖邊,遙見劍英扶著紫雲電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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