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驚鴻一劍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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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足剛沾實地,突然由對面和右邊樓上窗中射出兩道強烈的孔明燈光,對著俞劍英照去,跟著那兩道強烈燈光後面嗤嗤幾聲弦響,四五支弩箭挾著幾縷塵風打到。 俞公子身形奇快翻身飛躍一丈多遠,幾支弩箭全部落空,但這一瞬的時間,庭院中幾座屋裡門響窗開,接連閃出來十五個短衣勁裝大漢,手中各拿著刀槍不同的兵刃,中間一位施用花槍的大漢似乎是個頭目,他一順手中長槍,搶前兩步,冷笑一聲道:「朋友,你這樣大膽,找上巡撫衙門來啦,難道你不知道仇總捕頭的天威?」 俞劍英看巡撫府已早有準備,暗中行刺的意願已難實現,不如索性變成明幹吧!他年少氣盛,心中打了一個轉,定了主意,立時翻腕抽出背後長劍冷冷地接道:「巡撫府不是閻王殿,為什麼我不能來,你說仇總捕頭嗎?在下還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這一號人物,不過依我推想也無非是狗官汪培的一個奴才,六扇門中的鷹犬爪牙……」 俞劍英話未住口,猛聞空中傳來一聲怪笑,音若梟鳥悲鳴,尖銳刺耳,異常難聽。笑聲一落,右邊三四丈高樓屋面上飄飛下一條人影,落在那個手執花槍大漢的前面。 兩道冷森的眼光把俞劍英從頭到腳打量一陣,然後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朋友和仇某人素味平生,看閣下年齡也和我談不到恩怨二字,為什麼罵仇某是六扇門中的鷹犬爪子,我看閣下年不及弱冠,恕我說句賣老的話,你大概是初入江湖,至多不會超過一年,但我也看得出你朋友目蘊神光,英華內斂,令師定是一位極負盛名的武林高人,閣下能否告訴師承門派,免得使仇某無意得罪了人。」 俞劍英兩道劍眉一揚,答道:「聽你一席話,大概你就是巡撫衙門的總捕頭仇天成了,我初入江湖,和閣下自無恩怨可講,但我夜入官府禁地亦非無因而來,你不必問我師承門派,我也不是受他人指使來和閣下為難,我找的是安徽巡撫汪培,他和我有一段血海深仇,這中間因因果果一言難盡,恕我不能告訴你仇總捕頭,不管怎麼說,我必欲手刃狗官而後甘心,這自然使閣下作難,事非得已,法無兩全,敵友全在你總捕頭一念之間……」 俞劍英話未說完,飛鼠仇天成氣得臉上變成了鐵青顏色,他強忍著怒火,嘿嘿冷笑兩聲道:「我卅多年江湖闖蕩,還沒有遇到過像你朋友這樣蠻橫的人,膽敢在宮府公差面前說出手刃朝廷的封疆大吏,自然是更沒有把我們這般人看到眼裡,暫時按下這件事不談,汪巡撫壽近半百,閣下不過十七八歲,我想不通你們為什麼會有一筆血海深仇,大丈夫敢作敢當,朋友!你究竟是受了什麼人的唆使,明白地說出來,何苦要藏頭露尾,隱秘胸中呢?」 俞公子怒豎劍眉,圓睜俊目,厲聲說道:「我找汪培是圖報陷害父母大仇,誰阻止我手刃狗官,誰無疑就是我的仇人,我話出至誠,信不信完全在你。」 飛鼠仇天成聽完也厲聲問道:「雙水壩綠竹堡白燕兒程玉玲你是不是認識?」 俞劍英聽得怔了一下神才答道:「白燕兒何許人物,我和她毫無牽連,這件事和別人沒有絲毫關係,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再說你也不配問我這些。」說完橫劍而立,仇天成一聲暴喝道:「仇大爺縱橫江湖道上,第一次遇上你這種不講理的娃娃,巡撫府森森官衙,豈容你賣狂撒野!」說完話,一招右手,十四五個精壯大漢,各揮手中兵刃向劍英圍來,俞公子一聲冷笑,手中長劍打閃,帶起一陣風迎擊而去,劍搖千點寒星,兩人應聲倒地,快得連仇天成都看不出用的什麼手法。 這位小煞星心頭火起,劍如潑水密如光幕,十四五個精壯大漢圍住他動手,只不過三四個回合工夫,中劍倒地的已有八九個之多。 飛鼠仇天成雖然看出俞劍英不是尋常之輩,但他可沒有想到他手中長劍竟有這樣出奇的招術威力,看樣子今夜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翻腕拉出厚背薄刃鬼頭刀,口中喊聲:「你們這般沒用的酒囊飯袋給我閃開。」說著話,刀施「怪蟒出洞」人刀並進,猛向劍英刺去,俞公子初試身手,恨不得全展所學,沉腕劍變「金絲纏腕」以攻迎攻,仇天成被劍招所制,猛進只得改作急退,他疾沉右肩卸下前衝勁力,推刀迎劍,鏘然出聲。 兩把兵刃交擊,淡朦月色下飛起一串火星,仇天成心想自己這一刀用了八成真力,對方長劍就是不出手也必然直蕩開去,哪知大謬不然,俞劍英長劍不但沒有被鬼頭刀封出去,反而借勢變招,長劍驟化「風掃落葉」猛掃下盤。 飛鼠仇天成心裡一驚,才知道今夜遇上勁敵,別看對方年齡不大,勁力奇猛,劍招又全是絕招,打法也是與眾不同,他總是以攻還攻,趕忙拔身飛騰,「旱地拔蔥」躍起來七八尺高,斜著退出去丈餘遠近。 腳剛落地,俞劍英已如影隨形跟蹤而至,劍光如虹疾掃下盤。 仇天成被劍光逼得連連後退,不由激發凶性,大喝一聲,鬼頭刀展開化一團白光,瘋虎般猛攻過來,餘下六七個未負傷的捕快見總捕頭已和對方拼上了命,也各展所學死命狠攻。 俞劍英和他們鬥到十幾回合之後,漸漸的打出真火,陡豎劍眉,心動殺機,長劍施出師父研創密技「奇門八卦劍法」。刹那間冷風四起,劍光如浪濤駭電,卷地雷鳴,灼灼閃光,不要說還手招架,簡直看不出他的人劍了。 驀聞慘叫聲中,兩個捕頭應聲斃命,聲未絕又聞悲呼,一斷臂一透胸,雙雙栽倒,總之不到廿個回合,只餘下仇天成一把鬼頭刀和劍英狠拼。 仇天成自走江湖以來,碰上俞劍英這等身手還真是第一次,他眼看手下傷亡已盡,只餘自己一個狠命力拼,早已心慌圖逃,無奈對方長劍如同繞身活蛇,一個失神就要送命,逼得他只有咬牙苦撐,勉強又支持六七個回合,已感到頭暈目眩,覺著四面八方都成了敵人,知道今夜如想逃命,只有拼盡力多耗時刻,等侯救兵。 果然兩人又鬥了一陣時間,忽然一陣人聲沸騰,前庭後院兩道門內擁出無數兵丁,燈籠火把耀如白晝,長槍大刀映輝生光,合肥守備營已聞警報,調集五百名精壯兵勇趕來巡撫府捉拿刺客,同時巡撫府中三班捕快亦集齊趕來。 仇天成見救兵突至,膽氣一壯,立時氣力倍增,一把鬼頭刀反守為攻,劈、掃、推、送、點,滾水般猛攻劍英。 俞公子雖然技高膽大,但究竟是行刺而來,再加缺乏閱歷經驗,看官兵聲勢浩大,心中不免有點膽怯起來,一招「春雲乍展」逼退仇天成人刀,翻身疾躍退去一丈三四,心想今夜行刺不成,不如改天再來。 哪知他這一退,擁進來的官兵潮水般向他圍去,剛才兩人猛鬥,刀劍化成了一團白光分不出敵我來,官兵雖多,一時間無法下手,劍英一退身,無疑給了官兵們一個包圍他的機會。 立時長槍大刀紛紛刺來,俞公子本無心迎戰官兵,無奈身已陷入重重包圍之中,槍刀如林,密密層層,這情形只有拼傷官兵,力戰突圍外別無他法,事逼如此,法無兩全,俞劍英猛的運氣護身,虎吼一聲:「避我者生,擋我者死。」 手中長劍迴旋,劍搖冷風四起,倏而身劍合一,挾一團白光沖入官兵群中。 只見他劍花錯落,血濺五步,斷臂四飛,血肉橫揚,俞劍英一發威,恍似瘋虎出柵,五百精壯兵勇哪能阻擋得住這位小煞星淩厲劍風,慘叫悲嚎,腥風滿庭院,堂堂巡撫府變成了血河屍山,不過就是一刻工夫,送命在俞公子劍下官兵已達四五十人之多,餘下的誰不怕死? 大家都不敢再逼近劍英。 這當兒,猛聞一陣梆子急響,兵勇立時後退,俞劍英一怔神間,接著弓弦聲動,幾支長箭挾銳風打到,俞公子長劍撥箭落地,眨眼箭如狂雨,從四面高樓房脊上紛紛射來。 俞劍英身陷箭雨圍射之中,只得展開師傅劍術,舞個風雨不透,劍凝一片銀光,弩箭紛紛落地。 俞公子猛然一抬頭,見對面高樓頂上舉著一盞紅燈,飛鼠仇天成仗刀站身樓頂左右指揮,似乎是那些埋伏在各屋脊上面的弓箭手都在聽受這盞紅燈指揮。 俞劍英殺機已動,見狀更是怒火沖天,挫腰長身,劍化「盤龍飛舞」,周身帶起一個丈餘大小的光圈,箭近光圈,紛紛四落,他卻拔起一丈七八,落腳在一個屋面之上。借屋面一接力,人劍又化成一團白光向樓頂紅燈飛處去,半空中長腰抖臂,活像一隻大灰鶴,飛起來兩丈七八尺。 離樓頂紅燈還有四五尺遠近,俞劍英似乎已力盡,全身忽向下落。 站在樓頂的飛鼠仇天成看的清楚,初見劍英輕功身法竟能不按實物拔起三丈來高,心中吃了一驚,剛想準備趁他跨足尚未穩之際,猛施狠招逼他下去,這時再助上一陣亂箭,任憑他有多好的功夫,在失足跌落之時也無法運用,不怕不把他亂箭透身,墜地而亡,等看到劍英身子似乎勁力不夠,從半空中向下落去,心中異常歡喜,趕忙伸手入囊摸出兩支淬毒飛鏢,一抖手,兩道寒星連珠並出,齊向劍英下落的身子打去。距離劍英還有二尺的光景,俞公子突展靈虛上人輕功絕技「梯雲縱」。 右腳尖一點左腳腳面,就借一點之勢,提上丹田真氣穩住了身子,手中長劍疾展「焦扇逐火」舞起六七尺大小的一個光圈,兩支淬毒飛鏢全被劍光擊落,人卻借勢把下落的身子又提升上去一丈五六尺高。 這種奇妙的輕功武林絕無僅有,飛鼠仇天成闖了數十年江湖也沒有見過這種身法,不由一怔神呆在那兒。 就這一刹那的工夫,俞劍英已身劍合一,挾一片白光破空飛到,快得像滿天烏雲中一道閃光,仇天成趕忙借勢向後一躍,退出七八尺遠,裝出失足跌倒的樣子,全身子躺屋面一滾,兩足倒鉤在屋簷瓦面上,全身向樓下垂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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