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驚鴻一劍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一一


  靈虛上人把自己苦心研究各派武技精華獨創的奇門八卦劍法和獨步武林的輕功絕技梯雲縱,在俞劍英獨居崖底三個月後,也開始逐步傳授。

  俞劍英神注心專,功力上突飛猛進,在他本人並不覺得,可是靈虛上人旁觀者清,見愛徒不負所望,自己一身絕世武功承繼有人,心中自是暗裡歡喜,也就更細心教授。

  斷崖谷底中,俞公子埋頭苦練,不過半年時間,他竟把奇門八卦劍法完全學會,這趟劍法是靈虛上人半生研究南北各派武技精華,取長舍短苦心化合而成,再加上他獨創手法,隨成獨步武林自成一派的劍術,劍法共有一百三十六式,暗合八卦迴圈之理。

  上人見愛徒已通竅,所差者火候而已,只要他以後能不斷練習自會達到預期成就。

  基礎既奠,就又把他帶回峰頂。雲兒和劍英半年小別,驟然見面,說不出兩人心裡有多高興,尤其是雲姑娘,她一見著師弟,說不出心中是愛是恨,千般感慨,半年未展的愁眉苦臉立時一掃而空,可是礙著師父,兩人只是相視一個會心的微笑。

  好像是隔了幾十年似的,笑去了千種幽怨。

  靈虛上人看他們這個情景,心中立時起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他笑對兩人說道:「半年來你們分開學習,都有很大的進步,今天特准你們去打些野禽山兔之類,破例飲一次酒,休息兩日。」

  兩個人一聽之下高興得差一點跳起來,慌忙一齊對著上人跪地一拜,離開茅舍。雲兒走前面,俞劍英跟在身後,兩人繞出竹陣,急走如飛,約有一頓飯工夫,已離開排雲嶺峰頂,來到一個山腰中。

  雲兒靠在一株古松上,看了劍英一眼,立時低下頭去,一語不發。

  一路上兩人話也沒講一句,只顧疾走,現在這樣一停,局面自然不同,雲姑娘先來個低頭不語,英師弟只好走近姑娘身邊低喊一聲:「姊姊。」

  他心想這聲姊姊至少要換到一聲英弟,哪知雲姑娘卻不答不理,只把一個身子轉動一下,兩隻手臂交錯扶在樹身上,低垂的頭卻移伏在兩臂上,這動作出了俞劍英意料之外,他呆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了。

  只見姑娘用紅絨紮著的一條又黑又亮的大辮子,垂在背上有點兒擺動,兩肩也似乎微微在抽動,他只得更走近點,附在姑娘耳邊又叫聲:「姊姊。」

  這一聲姊姊,叫的雲兒抽動的兩肩比剛才更利害些,俞劍英無可奈何,仲兩手輕搬住雲兒秀肩,慢慢地把她玲瓏嬌軀板過來。兩個人一對臉,可真把英弟弟嚇了一跳,見姑娘滿面淚痕,柳眉愁鎖,似乎有無窮幽怨,她睜大著一雙妙目,怔怔地凝注著他,傻弟弟哪經過這種事情,他竟也呆站著說不出話來。

  四目相對,互注良久,劍英才開口說道:「姊姊,你好像有滿腹委曲……」

  雲兒不等劍英把話說完,接口答道:「寒門薄命女,自知出身低微,怎配做你這宦門貴公子的姊姊,只恨我自作多情,俞劍英,你何苦再問我這些。」說完話,一下掙脫他扶在肩上雙手,轉身又向峰下跑去,姑娘身法輕靈,疾如脫弦快箭。

  俞劍英更非等閒身手,追一個流星趕月,他邊追邊喊道:「雲姊……你這話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說明白,你這樣真要把我急死悶死了……」

  他邊追邊叫,雲姑娘卻一味不理,劍英一急,猛展輕功絕技「登萍渡水」,他也不管斷崖深澗,摔下去就要粉身碎骨,雙足踏松登石,捷逾飄風,一連五六個飛躍已超過雲兒,立時回身攔住她去路,語帶傷感說道:「姊姊請留步片刻,聽小弟把幾句話說完,俞劍英數年來承姊姊處處關顧,姊姊情深何異骨肉,我年幼無知,縱有得罪姊姊的地方,亦請姊姊原諒,能把小弟錯處明白的說出,我自當向姊姊賠禮請罪,你這樣不明不白的只管一個人生氣,小弟到現在確還不知道錯在何處,難道小弟的出身宦門就是姊姊厭棄我的理由嗎?」

  他說著活,竟也急的星目落淚,雲姑娘聽完他的話,又見他急的那個樣子,心中積存的一點誤會早已完全冰釋了,細想起來,還是自己死心眼,硬往壞處想,一半也是想借機試探下他的心中對自己究竟有幾分情意。如今被俞劍英拿話一逼,自己倒覺著沒話可說了。一時間她竟弄個無言以對,呆站了一會兒。終被她想出一個好辦法來。雲姑娘妙目流轉,看兩人停身的地方正是一個小突岩,說地方也就不過有一丈方圓大小,右面是一個橫澗,深有百丈,姑娘向右一邁步,人卻裝出要暈倒的樣子,英師弟哪知道這是雲姊姊的詭計,還認為她真的得了什麼急症,趕忙進兩步伸手住捉她一隻玉臂,雲姑娘也就順勢全身倒向英師弟懷裡。

  這一下俞劍英不得不把她全身抱住,急得直問:「姊姊,你怎麼了?」

  雲姑娘卻把頭埋在劍英懷中偷偷暗笑,劍英抱著她走幾步,到一棵矮松下面坐在地上,再低頭看她兩眼微閉,嘴角泛笑,聰明的俞公子立時醒悟她在故意放刁,也就來個將計就計,把她輕攬懷中飽餐秀色。

  雲姑娘人樣花枝,絕世姿容,小師弟看得心中怦然亂跳,他已成年長大,情懷初開,哪會受得住這般誘惑,不禁低喊聲:「雲姊姊,你真美。」低下頭輕輕的親一下姑娘櫻唇……

  雲姑娘猛睜雙眼,只羞個滿面飛紅,一挺身掙脫懷抱,滿面嬌羞,嗔道:「你真敢……」

  敢什麼她沒有說,但已把俞劍英嚇個驚魂天外,他慌忙站起,恭身一揖道:「姊姊我錯了……」

  雲姑娘輕咬下唇,妙目情注,一伸手拉住英弟弟的右手低聲道:「別害怕,我逗你玩呢!」說著話她又羞個嬌靨泛霞。

  英弟弟做錯事自然是任人擺佈,她拉著他並肩坐下,互訴著別後相思……

  兩個人耽誤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才各展身手打了幾隻山禽野兔,並肩談笑著趕回排雲嶺上,雲姑娘親自動手做菜,英弟弟一邊幫忙打雜,到天色將暮的時候,已做好全部菜肴,雲兒請示上人後把酒菜擺到峰頂一個大青石上,師徒三個人準備要賞月夜飲。

  那晚上萬里碧空,月華似水,靈虛上人一面吃酒,一面講述著武林中奇人異事。

  雲兒、劍英全都聽得心神嚮往,殷殷追問,上人今夜似乎特別高興,凡兩人追問的事均代為解說,不覺夜色已入二更過後,仰面月華朗朗照絕峰,雲姑娘玉手掌壺,替師父師弟斟滿酒杯。

  猛聞一聲猿嘯破空傳來,俞劍英怦然心動,正想起身去查看一下,抬頭遙兒一條黑影踏月而來,身法奇快,疾逾流星,不過是眨眼工夫,黑影已停在三人丈餘遠處。

  他哈哈一陣笑,聲若洪鐘,發話道:「牛鼻子雅興不淺,老化子又來打擾了。」

  來人聲住,俞劍英已聽出是義父口音,慌忙起身迎上去,拜伏於地說道:「英兒不知義父駕臨,未能親迎慈顏,乞義父恕罪。」

  八臂神乞扶起劍英笑道:「牛鼻子一肚皮天文地理,把徒弟也教得酸氣沖天,乾爹是江湖草莽,不懂這一套,孩子起來吧。」

  口中說話,手拉著劍英大踏步闖到大青石邊,雲兒深知這位風塵奇人嗜酒如命,慌忙先送過去一大杯酒。

  桑逸塵是酒到杯幹,一連喝了三大杯才笑道:「今夜是什麼好日子,你們這位牛鼻子師父竟動了菩薩心腸……」

  靈虛上人截住他的話笑答道:「老怪物你不要只管貪嘴,把人家殘廢人單個兒丟到峰邊……」

  桑逸塵突然神色一變,歎口氣道:「我老化子一生從不服人,唯對你這個牛鼻子確實心服口服了……」

  他話到這裡轉頭喊道:「老和尚別再隱隱藏藏,人家牛鼻子早已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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