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袁紫煙 | 上頁 下頁 |
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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緇衣人站起身子步出大廳,揮揮手,廳中的武士、美女全都退下。沒再說話,也沒有表情,走路也走得僵硬,好像全身關節不易彎曲一般。 「二公子,你被囚禁了。」張出塵低聲道:「這裡叫一秀峰,遠離華山主峰,平常很少人跡。張仲堅看上了它的幽靜,在這裡築建了一座行宮。」 李世民無驚無懼,神情平和地點點頭,道:「固早在預料之中也。」 「我很抱歉!」張出塵道:「對不住二公子,也覺得有負李靖,張仲堅要我請你來,商量軍國大事,卻不料是請君人甕,他一向光明正大,不喜奸計,這次竟然把我也耍了!」 「世民榮幸啊!」 「我是真的抱歉。」張出塵道:「二公子竟然一句也不責備妾身,我心中更難過了。」 「虯髯客對世民動用心機,足證對世民很是重視,天下英雄唯世民是其敵手,嫂夫人不用為此耿耿於懷,需知如無嫂夫人這重關係,虯髯客就不會囚禁世民了。」 張出塵道:「所以,我慚愧呀!他對我半為兄長半為師,竟然會利用了我。」 「也數了世民的性命。」 張出塵微微一呆,道:「怎麼說啊?諷刺我,就不如罵我一頓了。」 李世民正色道:「是真的,虯髯客如非相信嫂夫人有能力牽我來此,會遣派高手把世民刺殺途中。」 張出塵想了一想,稍現笑意。 但隨又歎口氣,道:「不管怎樣,是我害了二公子。鐘木魁是負責留此監視二公子的首腦人物……」 「鐘木魁?」李世民忙道:「就是那位緇衣人了,他舉止怪異,似有奇疾,和常人大不相同啊!」 「是的,他練的是乙木神功。」張出塵道:「成就太高了,把整個的身體練成了枯木一般,看上去行動有些不便,一旦提聚功力,行動起來不但十分靈活,也威力驚人。一擊之下,能碎一塊千斤巨石,全身刀搶不入,是這裡排名第三的高手。」 「比起嫂夫人的劍術,是否稍有遜色呢?鐘木魁排名第三,哪第一、第二又是些什麼人呢?」 李世民大感興趣的問著。 「鐘木魁不怕我的馭劍術。」張出塵道:「我傷不了他,我想這就是派他監控你的原因吧!不怕我救你出去。」 她長長籲一口氣,吐出心中的憂忿,接道:「第一高手,當然就是我和李靖的結義大哥——虯髯客,第二高手你已經見過了……」 李世民接道:「那位穿著道袍、面如白玉的人了,他的絕技又是什麼?」 張出塵道:「他自號七絕道長,是一位集多種絕技於一身的人。是虯髯客隱伏在長安附近的高手之一,我只知道他高過鐘木魁,卻未見識過他的本領,這些人都是近一年中出現在虯髯客的身側,連李靖也不知道他們。」 李世民震動了! 他心中暗忖道:「虯髯客究竟有多少伏兵?多少高手潛伏在長安左近呢?」 「我不知如何處措了?」張出塵接道:「拼了命,恐怕也無法教你離此……」 「千萬不可,千萬不可!」李世民接過:「那會連你也身陷危境了!」 張出塵道:「這也是我苦思無策的原因,我心中雖有不滿,只有沒有行動,還可維持個表面和善的局面,一旦行動失敗,妾身死不足惜,恐也將連累到二公子了。」 李世民笑一笑,道:「此言有理,一秀峰絕崖千尋,僻處群峰之中。這裡是插翅難飛呀!虯髯客似也不急於殺我了。」 張出塵點點頭,道:「是的,看樣子他似以二公子作為人質,以使追隨二公子的高人虎將,—一為他所用……」 「那就不用急急脫困了。」李世民接道:「我們有時間從長計議。」 張出塵輕歎一聲,道:「如果李靖能早日到此,合我們夫婦之力,也許能救走二公子,但不知他會不會聞訊趕來。」 李世民吞吞吐吐地道:「來是一定會來,不過福禍難料啊!」 「二公子言外有意?」張出塵道:「何不說個清楚呢?」 李世民皺起眉頭,道:「如有失言,還望嫂夫人多多原諒,不要責怪。」 「儘管請說,出塵對二公子只有愧疚,哪裡還敢責怪。」 李世民道:「虯髯客對嫂夫人仍有些舊情難忘啊!」 張出塵的臉紅了,低下頭,帶著三分羞愧,道:「這方面,李靖就比我敏感,他不願留在這裡,大概是早有所覺了,二公子也能觀察入微。」 「旁觀者清啊!」李世民道:「放到了自己頭上,就未必能如此明察秋毫,我曾把一件簡單明瞭的事處理得一塌糊塗。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大的遺恨?」 張出塵道:「可是說的袁寶兒,聽說她顏色冠絕一代,後宮佳麗全失色,二公子也真能狠下心捨得她呀!」 「處置失措了!」李世民道:「如今是後悔莫及,嫂夫人,虯髯客他……」問不出口了,只好中途打住。 但張出塵明白,似也願在李世民的面前表達出心中的意願。 張出塵道:「還沒有越規的行動,但我已從他的眼神中發覺他心中的欲望十分強烈,他以極大的定力克制著自己。 我不知道他這種忍耐的功夫還能持續多久,二公子,很可怕呀!讓我生活得如坐針氈。過去全心練劍,還無所覺,如今是劍術有成,才感到危機四伏。李靖好狠心,丟下我一個不管了。 當年我為他,夜奔客舍,委身相就,把女人的尊嚴一把拋開,難道這一次還要我投懷送抱?」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原來嫂夫人心中還有如此的介蒂,都是夫妻了,還要計較什麼?李靖兄對嫂夫人懷衷如一,這一點世民願以生死擔保。」 張出塵有些驚喜地道:「難道他對我沒有誤會?」 「小誤會在所難免!」李世民道:「大誤會就不致于了,李靖他相信你。」 張出塵道:「我有錯,我被劍術迷住了,疏忽了作妻小的責任,只道他修習道法會把兒女柔情看得很淡,我有此一念,誤人誤己,直到他拂袖而去,我竟然還無警覺,一直認為心系在情郎身上,他應該感覺得到啊!」 「投入得太深了,不過這也難怪。世民聽說習練上乘劍法的人,到了閉口所在,絕不許稍有分心。」 張出塵苦笑一下,道:「所以,我練成了上乘的劍法,但卻差一點失去了丈夫。我從虯髯客的雙目中發覺到欲望之光,才發覺到處境的險惡。李靖可能早就發覺了,我不懂的是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一聲。」 李世民道:「那時你對劍術迷戀正深,李靖兄就算說出來,你會相信嗎?一有爭執,就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怎麼說呢?」 「你完全沒有發覺到虯髯客的異樣情懷,就很難認同李靖的勸告,一爭執,就洩露了這個隱密了。」李世民道:「到了那種局面,要李靖怎麼辦呢?爭吵一陣拂袖而去,還是反目動手、兵刃根見呢?都不是好結局。」 李世民沒有再說下去,但已經夠了。 張出塵領略了話中含意,聽得冷汗淋漓,雙頰似火,心中的激動已難自禁。 她緩緩的道:「我會疏於防範,被人乘虛而入,佔據芳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就是這個下場了……」 她哭了,是那種無聲之泣。 兩行清淚,一顆接一顆地順腮而下。 李世民不再多言,再說就畫蛇添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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