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銀月飛霜 | 上頁 下頁


  冷彪回身出手,迅疾絕倫,當胸一把抓住闖入的壯漢。動作之快,如迅雷不及俺耳。

  壯漢顯非弱者,一見封勢不及,左手一式「天王托塔」,急托對方抓住胸襟手腕,右手握拳,「直搗黃龍」攻出。

  但他一眼認出冷彪那張慘白的長臉,拳頭突然無力地垂下,失聲驚呼道:「白無常冷彪!」

  冷彪冷冷一哼,道:「總算還有人認識在下!」

  壯漢遇上這江湖上聞名喪膽的煞裡,不禁膽魂俱裂,哪還敢出手,左手也不由自主地鬆開,急道:「恕在下眼拙,一時未看清是閣下……」

  冷彪冷聲道:「現在你看清楚發了!」

  壯漢如見鬼魅,嚇得渾身直發抖,連聲音也顫抖道:「是是是,在下高烈,是這車鋪當家的,有什麼能為閣下效力之處,但請吩咐,無不遵命照辦。」

  冷彪把手—撒,道:「好!只要你說出常九現在何處?」

  高烈暗自一怔,心裡明白,人家若非摸清底細,絕不會找上門來。既是直截了當,追問常九行蹤,他若否認是地鼠門的人,必然自討苦吃。急中生智,即道:「不敢相瞞,常掌門日前已離開此地……」

  冷彪追問道:「去何處了?」

  高烈遲疑一下,始道:「這……在下就不太清楚……」

  他這一遲疑,已露出破綻。冷彪怒從心起,厲聲道:「說!去哪裡了?」

  高烈把心一橫,斷然道:「不知道!」

  冷彪殺人從不眨眼,而且出手迅疾無比,當頭一掌,劈得高烈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幾個車夫見狀,心知兩個煞層手段毒辣,絕不會放過他們,突然情急拼命,幾乎同時跳起身,分向黑白無常撲去。

  冷森森笑聲中,黑白無常雙雙出手,「乾坤掌」疾發如雷,轟然連聲巨響,五六個車夫尚未撲近,已被狂飆怒卷,震得向四壁撞去。

  接連幾聲慘叫後,一切突然寂靜下來。

  黑白無常從容不迫,走出了陋屋。

  「四海居」茶樓,高朋滿座,幾乎座無虛設。

  每晚華燈初上,這裡就開始熱鬧起來,晚來一步,很可能就占不到好的桌位。

  茶樓賣的不單是茶,也有酒菜。但吸引顧客上門的,卻是色藝俱佳、能彈擅唱的白菊花。白姑娘人長得標緻,清秀脫俗,而且細皮白肉。每晚來此獻藝,限彈唱三曲,任憑茶客給多少賞金,絕不多唱一曲。

  人的心理本就很微妙,也很難理解。她愈是架子端的大,人家還愈是吃她這—套。

  不過話說回來,她要沒有兩手絕活兒,令人心服口服,憑白菊花這三個字,能有這麼大的號召力,使捧場的菜客每晚趨之若騖?

  茶樓為她特地設計在中央裝置一座圓型平臺,高約兩尺,可以轉動。白菊花坐在上面彈唱時,由兩人緩緩推動平臺,使它轉動,四面八方的茶客均能看到她正面。

  這番設計確實匠心獨到,較之呆板地坐著彈唱,更具有動感。

  今晚的彈唱已近尾聲,只見地一身白衫,手抱琵琶,兩腿交疊,坐在覆以紅緞的圓凳上。紅白相映,襯托得她更見妖嫵,猶似仙女下凡。

  一曲《昭君出塞》,字正腔圓,聲如黃鶯出谷,真可以繞梁三日來形容。配以精巧熟稔的指法,將懷中琵琶彈的扣人心弦。

  整個茶樓,除了她如泣如訴的彈唱,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茶客均屏息凝神,全神貫注地傾聽,連茶樓下過往的行人,也禁不住止步,駐足聆聽這難得一聞的人間仙曲。

  誰也未曾注意,這時候還會有兩位茶客登樓,他們一高一矮,一黑一白,正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黑白無常!

  但高坐轉動平臺上正施出渾身解數賣勁彈唱的白菊花,剛好平臺緩緩轉動過來,使她面向梯口,猛然一眼發現了這兩個煞星。

  白菊花暗自一驚,強力持鎮定,彈唱已見紊亂。幸好已近尾聲,聽眾尚以為她故意耍「花腔」,毫未察覺。

  一曲甫畢,全樓掌聲如雷,喝彩聲不絕於耳。

  白菊花起身答禮,暗向梯口一瞥,黑白無常竟已俏然離去。

  她不動聲色,含笑步下平臺,匆匆走至獨坐一隅的老者面前,急促道:「爺爺,咱們走吧!」

  老者微微點頭起身,接過白菊花手中琵琶,裝入藍色布套,相偕向後樓走去。

  常來的茶客都知道,他們是祖孫二人,老者每晚均坐在固定地方,等候白菊花彈唱完畢,即離開茶樓,回「長安客棧」。

  走下後樓,白菊花即道:「爺爺……」

  老者神色自若,道:「我知道,黑白無常找來了!」

  白菊花一怔,止步道:「爺爺,你也發現了他們?」

  老者微微頷首道:「我是察覺你神情有異,才向梯口看去,發現他們未等你唱畢,即匆匆離去了。」

  白菊花緊張道:「他們既然找上了咱們,絕不會就此離去,很可能會……」

  老者當機立斷道:「咱們今夜就走!」

  祖孫二人甫出後巷,黑暗中閃出二條人影,正是黑白無常,擋住了去路。

  老者猛一驚,急向身後白菊花喝道:「菊兒,你快走!」話聲甫落,人已向前撲去。

  狗急跳牆,人急拼命。老者明知彼此武功懸殊,如同以卵擊石,不堪黑白無常一擊。只為欲使白菊花脫身逃走,奮不顧身地一撲,倒也頗具威力。

  但對手是黑白無常,兩人心狠手辣,是殺人不眨眼的冷酷殺手!

  冷彪單掌平推,一股陰寒無形掌力疾發,使老者的撲勢一阻,頓覺全身如墜冰窟。

  白菊花並未打算置老者不顧而只求自身逃走。是以老者奮身向前疾撲,她一見欲阻不及,也已揉身而進。

  幾乎就在老者受阻的同時,甘堯兩肩微晃,身形暴起,正好與白菊花迎個照面。

  別看她在茶樓彈唱時千嬌百媚,風情萬種,此刻動起手來,竟然判若兩人,勇猛不讓鬚眉。

  纖掌疾翻,「蘭花散手」已具七成火候,劈、點、抓可隨心所欲,隨機應變。她這淩厲的一掌,是斜劈甘堯肋腰之間。倘若對方出手硬對,即有兩種應變情況,一是改劈為抓,反扣對方腕脈。

  一是變掌為指,疾點對方「天池」、「章門」兩處大穴。

  但她忘了對手是黑無常,甘堯出手雖比她慢一步,卻是後發先至,變招比她更快。白菊花方覺不妙,未及改劈為抓,腕脈竟反被對方扣住。

  老者根本未顧自身,一見白菊花受制,情急之下,反手就以提著的琵琶權充武器,狠狠向甘堯背上一擊。

  「澎」的一聲巨響,藍布套裡的琵琶,擊得支離破碎,甘堯卻若無其事,未傷分毫。

  這一擊雖勢猛力沉,但傷不了練就鋼筋鐵骨的甘堯。

  說時遲,那時快。冷彪那昂昂七尺之驅一晃,又欺身到了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點老者前身三處大穴。

  老者措手不及,頓時失去知覺。

  腦後輕輕一拍,昏穴頓解,老者醒了過來。但兩處大穴仍被制住,無法動彈,也個知置身何處。

  雙目乍睜,頓使他驚怒交加,只見雙手被縛,懸空吊在橫樑下的白菊花,竟然全身赤裸,一絲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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