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岳小釵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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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聞沈木風接道:「宇文兄的高見,沈某人極為佩服,看來這人八成是那帥天儀了。」 宇文寒濤輕輕嘆息一聲,道:「面呈微笑,是何等慈和的境界,除了帥天儀之外,還有何人能夠在此死亡之前,流現出這等慈和的笑容呢。」 唐老太太道:「老身對那化身老人之名,也是聞慕已久,但不知他此刻的形貌,是否就是他的廬山真面目呢?」 宇文寒濤道:「和他交了數十年朋友的人,都無法認出他的真正面目,咱們今日一見,怎能認得出來呢?」 金花夫人冷冷說道:「但他已經死了,一個人死去之後,再也無法易容求變了。」 宇文寒濤道:「夫人之意,可是要毀去他此刻的形貌,看看是不是他的真正面目,是麼?」 金花夫人道:「話從宇文先生口中說出,似乎就特別難聽了。」 宇文寒濤搖搖頭,道:「這位老前輩一生之中,用盡了心機,保護他的真正面目,不讓別人認出來,如今他已經死去,咱們又何苦讓他死後,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呢,我看還是算了。」 蕭翎心中暗道:好啊!這宇文寒濤怎的忽然變的這等仁慈了。 金花夫人道:「賤妾不敢苟同宇文先生的高見,想這化身老人一生之中,都無人能辨認出他的真正面目,到死了之後,仍然無法使真正面目公諸於世,他心中定然是十分痛苦,我們毀去他此刻形象,雖然有所不敬,但能使他真正的形貌,大白於世,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件美事呢……」 目光轉到沈木風的臉上,接道:「沈大莊主以為賤妾之見如何?」 沈木風道:「兩位說的,都有道理,倒叫在下難作評斷了。」 宇文寒濤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道:「閣下對此,有何高見?」 蕭翎道:「看看他真正的容貌也好。」 宇文寒濤緩緩說道:「既然如此,在下倒也不便堅持了。」緩緩退後兩步。 金花夫人舉步行到那老人之前,舉起右手說道:「我先要看看他臉上是否帶有人皮面具。」 就在金花夫人右手將要觸及到青衣老人的臉上時,宇文寒濤突然說道:「慢著!」 金花夫人偏頭望了宇文寒濤一眼,道:「宇文先生還有什麼花招,能夠嚇得我臨時改變心意呢?」 宇文寒濤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了想,不能不說。」 金花夫人道:「什麼事,賤妾洗耳恭聽。」 宇文寒濤道:「這位化身老人,是一位極善心機的人,他用盡了各種方法,使人無法認出他的真正面目,定然有他的苦衷,照在下推想,他既用有各種方法來保護他的真面目,在易容之前,亦必在保護他真正面目上,花過不少心機。」 金花夫人道:「閣下之意可是說我如出手毀去他此刻形貌,會遇上什麼不測之禍?」 宇文寒濤道:「這不過是在下的猜想罷了,至於是否真實,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金花夫人本來心中極是坦然,毫無所懼,但聽得宇文寒濤之言,心中忽然有了疑團,踟躕半晌,竟然不敢再隨便出手。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道:「宇文兄,這化身老人,是否極善用毒?」 蕭翎心中暗道:就算他極善用毒,也不致用在自己的臉上。 但見宇文寒濤搖搖頭說道:「他是否極善用毒,未曾聽人說過。」 金花夫人突然伸手從頭上取下一支金釵道:「不論他是否善於用毒,但我卻不能不防他一著。」揚起金釵,輕輕在化身老人臉上一撥。 那知金釵觸到了那化身老人,有如觸到一塊堅石之上一般。 金花夫人輕輕啊了一聲,道:「好硬的臉啊!」 宇文寒濤道:「就算他臉上未經化裝,死去了這許多年,肌肉早已僵硬了。」 金花夫人搖搖頭道:「在我的感覺中,他臉上不是肌肉。」 沈木風道:「讓我瞧瞧。」伸手從金花夫人手中取過金釵,輕輕在化身老人臉上敲了兩下,道:「果然不是肌肉。」 他為人老奸巨猾,不願擔當起敗壞化身老人形貌的罪名,竟然又把金釵交給金花夫人。 金花夫人接過金釵,暗運內力,金釵鋒尖,波的一聲輕響,刺入了化身老人臉上半寸多深,放開金釵道:「諸位請幫我瞧瞧。他臉上是否是乾枯的肌肉?」 蕭翎等凝目望去,只見那化身老人臉上,隱隱有幾道細微的裂紋。 顯然,這化身老人在臉上塗了很厚的藥物,暴現於群豪之前的面目並非真正的血肉面目。 沈木風道:「不是真正面目。」 金花夫人道:「好!那我就剝下來給諸位瞧瞧了。」 口中說話,右手暗中加力,向外一推。 果然,一層厚約一指的外殼,應手脫了下來,摔在地上,片片碎裂。 金花夫人金釵揮動,迅快的剝下那化身老人臉上的餘物,露出化身老人的真正面目。 釵鋒雖傷害了化身老人少許皮肉,但面目大部輪廓,仍然能夠辨認。 仔細看去,只見那化身老人面頰瘦削,鼻子不知為何只有一半,和那藥物裝成的外貌,實是大不相同。 金花夫人嘆息一聲,道:「看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化身老人,如許年紀,如許盛名,仍然無法消除此心,為了缺少一半鼻子,終生不願以真正面目見人。」 宇文寒濤突然對那化身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老前輩德行可敬。」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並未聽到過那化身老人,有什麼可敬的俠義事蹟,宇文兄如此敬重,不知因何而發?」 宇文寒濤道:「如論他老人家的化裝之術,裝扮一個俊美絕世的年輕人,自是輕而易舉,但他卻不屑為之,一直是化裝成一個老人,蒼蒼白髯,混跡人間,難道這還不算是一位品性兼具的君子麼?」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是了,此人言中之意,是說那化身老人如若改扮作一個年少風流的人物,以他巧絕人寰的化裝術,定然可以在武林之中,鬧出一場風流大劫。 他心中忖思,口卻未言。 金花夫人道:「你是說他如扮作一個年少英俊之人,會在武林鬧出一場風流佳話,是麼?」 宇文寒濤冷冷說道:「夫人來自苗疆,不知我們中原之事。」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說一件事,給夫人聽聽,當知我們中原人物,和你們苗疆風情,有很多大不相同之處了。」 金花夫人道:「好,賤妾洗耳恭聽。」 宇文寒濤道:「大約是一百多年前,在我中原武林道上,出了一位劍手,那人的武功倒並不高強,但他卻在武林中,鬧的天翻地覆,每一件糾紛的起源,都發自女人的身上……」 目光投注到沈木風的臉上,接道:「想來沈兄,也知那一代情魔的傳說了?」 沈木風道:「不錯,區區在下聽人說過。」 宇文寒濤道:「在那一代中,他是少女們深閨中的夢裏情人。」 金花夫人笑道:「事情過了一百多年,早已成為過去,發思古幽情,於當世武林大局何補?」 宇文寒濤冷笑一聲,道:「在下說夫人來自苗疆,孤陋寡聞,看來是果然不錯。」 金花夫人眉頭聳動,道:「我雖在苗疆邊荒長大,但卻讀了你們很多漢書……」 宇文寒濤仰天打個哈哈,道:「如若說到博覽群書,當下之世,只怕很少有人能強過我宇文寒濤的了。」 語聲微微一頓,道:「夫人心中不用不服,那一代情魔事情雖已過去,但卻已有人為他著書作傳,傳諸民間,據在下所知,那一代情魔的傳記,流入民間甚廣,而且都藏諸閨門,閨房之中,少女授受,大約是以此物作為禮物相贈。如若那傳書之上,都是文字,也還罷了,除了文字之外,還加圖畫註解,那一代情魔,雖然死去多時,屍骨已寒,但他的陰魂未散,如若那化身老人,裝成一代情魔,以他出神入化武功,和人所難及的智謀,必將是哄動天下武林,尤勝那一代情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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