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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蕭翎搖搖頭歎道:「除了令尊、令堂懷念於你之外,為兄此次來這武夷山中另有所圖,實不便帶你同行。」

  百里冰道:「什麼事,能講給我聽聽麼?」

  蕭翎看她神情淒傷,泫然欲泣,心中大感不忍,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低聲說道:「冰兒,咱們出去談吧!」舉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隨在蕭翎身後,出了姻緣廟,信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四下瞧了一陣,說道:「大哥可以說了,此地四外無人。」

  蕭翎道:「冰兒,你聽到過禁宮的故事麼?」

  百里冰道:「好像聽我爹爹說過。」

  蕭翎道:「這就是了,我不能帶你同行,是因為我要到禁宮中去。」

  百里冰道:「那禁宮之中可是不准女孩子去麼?」

  蕭翎不善謊言,說道:「那倒沒有限制。」

  百里冰笑道:「既然沒有限制,帶我去又有何妨?」

  蕭翎道:「中原武林中人,大都嚮往禁宮之秘,如果聽到此訊,必將群相來襲,未進禁宮之前,已然步步殺機,何況那禁宮之中又機關處處,凶險萬分,一個失錯,就有性命之憂,小兄此去生死難卜,如何能帶你同去。」

  百里冰神色嚴肅,一字一句地說道:「這麼說來,我更不能離開你了!」

  蕭翎道:「為什麼?」

  百里冰道:「那禁宮之中,既是凶險百出,豈能讓你一人涉險,我要在身邊……」

  蕭翎道:「不行……」

  百里冰嚴肅地接道:「為什麼?我既然認你做了大哥,那就要患難相扶,生死與共。」

  蕭翎道:「冰兒,這事與你無干無涉,你為什麼要蹚這淌混水。」

  百里冰道:「可是大哥和我有關啊!」

  蕭翎心頭一凜,停下了腳步,道:「冰兒……」

  百里冰清澈的雙目中滿含淚光,接道:「大哥讓我先說吧!」

  蕭翎無可奈何地說道:「好!你說吧!」

  百里冰道:「我一個單身女孩,孤騎千里,天涯奔走,那是為了什麼?」

  蕭翎道:「為了追尋於我。」

  百里冰道:「嗯!你知道。」

  蕭翎道:「你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就是再笨的人,也聽得懂的。」

  百里冰道:「那不是啦,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卻要攆我回去,我還有何顏見人,有何顏立足人世。」

  蕭翎道:「這個……這個……」

  百里冰接道:「我雖然生長在冰天雪地之中,但卻讀過很多中原經書,大哥一定要把我看成低三下四的女子,瞧我不起……」

  蕭翎還未來得及接口,百里冰突然放腿向前奔去。

  蕭翎隨後急追,片刻間到了懸崖邊緣。

  蕭翎看她奔行之勢,大有直撲下絕壑之概!不禁心中大驚,急道:「冰兒,不要胡鬧。」

  百里冰叫道:「你先站住。」

  蕭翎不敢再追,依言停下腳步。

  百里冰站在懸崖邊緣,緩緩說道:「大哥,你可知道這姻緣廟的故事麼?」

  蕭翎道:「聽一位樵子談過。」

  百里冰道:「這條絕谷,就是那一對情侶躍落葬身之地,我如撲入此谷一死,那姻緣廟中,也許加上我一座塑像,只不過沒有大哥在一旁相陪罷了。」

  蕭翎心中大急,暗道:此女稚氣未除,羞急之下,也許會真的跳下懸崖,那可真是一樁終生大憾的事,此事萬萬大意不得,當下說道:「冰兒,快回來,不要胡鬧了。」

  百里冰搖搖頭道:「我不是胡鬧,我對大哥講的話,每一句每一字都很認真,我已在神前許下了心願,如是大哥不肯帶我同行,我只有跳下懸崖以明心跡。」

  聲音悽楚,聽得人黯然神傷。

  蕭翎看她一腳懸空,夜風中衣袂飄飄,心中不禁大急,不假思索地說道:「快回來,我帶著你去就是。」

  百里冰一躍而起,撲到蕭翎身前,破涕為笑,道:「當真麼?」

  她忽啼忽笑,變化迅快,一派天真無邪之態。

  蕭翎話已出口,無法更改,只好點頭說道:「自然是當真了,不過……」

  百里冰接道:「不過什麼了?」

  蕭翎道:「我要和你約法三章,不許無故鬧事,處處要聽我之命,要是犯了約法,我就不再帶你同行。」

  在蕭翎想來,她自幼在父母嬌寵之下長大,一呼百諾,平日裏頤指氣使慣了,這等約法,決是難以接受。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了蕭翎意料之外,百里冰竟是滿臉笑容的說道:「我自然要聽大哥的話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大哥要幾時動身?」

  蕭翎道:「至遲明日清晨。」

  百里冰道:「大哥隨我回到店中,坐息一下如何?」

  蕭翎道:「不用了,我帶有兩位同來的兄弟。」

  百里冰笑道:「商八、杜九,是麼?」

  蕭翎道:「不錯,你怎麼知道?」

  百里冰道:「我逢人都打聽大哥的事,自然是都知道了……」嫣然一笑,接道:「我先去整理行裝,大哥幾時動身,招呼我一聲就是。」

  蕭翎道:「我既然答應了,自然不會丟下你,放心去吧!」

  百里冰不再多言,轉身直奔店中。

  蕭翎目注百里冰背影消失之後,心中泛昇起一股莫名的煩惱,仰天長嘆一聲,信步行向懸崖邊緣,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此時,夜色已深,絕峰上山風凜冽,探首一望,只見絕壑中一片黑暗,深不見底,心中暗暗忖道:這絕壑深不可測,縱然一身上乘輕功的人,跌了下去,也要粉身碎骨,何況那一對村男、村女了,兩人生前雖然不能結為夫婦,死後為人奉作神明,築廟塑像,香火不絕,且有人不辭千里來此進香,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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