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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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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翎道:「姊姊縱然大量包容;不再怪罪他們,但小弟也要他們到姊姊面前來負荊請罪。」 岳小釵道:「不用了,他們並不是很壞的人……」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那時姊姊的武功,自顧不暇,自然無能再顧到兄弟你了。唉!我帶你離家出走,使你這宦門公子,捲入江湖的恩怨之中,午夜夢迴,捫心自問,心中這一份不安,定非你能瞭然。」 蕭翎笑道:「我現在不是很好麼?如不是姊姊帶我離家,小弟豈有今日這點成就,何況,當時是我纏住姊姊不放,要隨姊姊離家,姊姊何咎之有,小弟此刻,急欲知道的,是關於姊姊的事。」 岳小釵道:「姊姊被中州二賈關入那座密室之後,不久就被人救了出來……」 蕭翎心中一動,接道:「可是那玉簫郎君救了你?」 岳小釵點點頭道:「不錯,其人武功絕世,只是生性孤傲,目空四海、眼中無人,唯獨對我,愛護有加,一往情深……」 蕭翎自言自語地接道:「我有些明白了。」 岳小釵淒涼一笑,繼續說道:「他救了姊姊之後,帶我去洗心茅舍……」 蕭翎突然想到岳雲姑的屍體,五年前一幕舊事,突然間展現腦際:那衡山腳下,修竹叢中的洗心茅舍,那骨瘦如柴,冷漠不近人情的白髮老嫗,岳小釵孤身一人,拒擋強敵的惡鬥……當下說道:「雲姨的屍體,還在那洗心茅舍之中,姊姊可曾見到麼?」 岳小釵點點頭,道:「故人情深,那洗心茅舍主人,雖然當初只允我等候七日,但我卻過了期限甚久,原想七日限滿之後,以她冷僻的性格,再也不會照顧家母的屍體,那知她竟照顧的十分周到,家母屍體絲毫無損。」 蕭翎想到昔年雲姨對自己呵護惜愛,情意如海,想不到短短數月相處,一別竟成永訣,不禁黯然流下淚來,說道:「雲姨的屍體現在何處?小弟該去拜奠一番才是。」 岳小釵道:「我和玉簫郎君,趕去洗心茅舍,見家母遺體完好如初,才放下心來,本想遵照家母遺書,把她屍體送往沉燕谷,但卻為洗心茅舍主人所阻……」 蕭翎接道:「現在呢?雲姨屍體存放何處?」 岳小釵道:「仍在洗心茅舍之中。」 蕭翎道:「姊姊,為什麼不把雲姨屍體安葬起來?」 岳小釵道:「那時姊姊處境仍危,天下武林人物,仍在追捕於我,隨時會遇上強敵動手,擔心損傷到家母屍體,那洗心茅舍主人,既然無心逼我搬遷,也樂得留在那裡了。」 蕭翎道:「以後呢?」 岳小釵道:「姊姊又被幾批江湖人物發覺追蹤,但都為玉簫郎君所傷。」 蕭翎道:「那玉簫郎君對姊姊很好了。」 岳小釵嘆息一聲,道:「平心而論,他對我呵護愛惜,無微不至,姊姊得他數度相救,如非有他保護,今日只怕難再見到蕭兄弟了。」 蕭翎望了岳小釵一眼,欲言又止,緩緩垂下頭去。 岳小釵接道:「那玉簫郎君發覺姊姊武功不高,在江湖之上走動,隨時有性命之危,就帶姊姊去求見一位息隱多年的老前輩,費盡了心機,苦求數日,才得到了那位老前輩的答允,把我收留門下……」 蕭翎接道:「這就奇怪了,玉簫郎君那時武功強過姊姊甚多。為什麼不肯自行傳授姊姊的武功,卻要跑去求人?」 岳小釵道:「因他的武功路數,和我所學不同,學起來事倍功半,縱有所成,也有限度,他為我籌算,才去求那位老前輩收留於我……」 蕭翎道:「姊姊此刻的武功,似是尤在那玉簫郎君之上,想來傳授姊姊武功的那位高人,定然是超凡入聖的人物了。」 岳小釵道:「這個,恕姊姊不能告訴你了。」 蕭翎奇道:「為什麼呢?」 岳小釵道:「那人收留姊姊之時,曾經約法三章,第一是她只能傳我武功,但卻不准正式拜師,也不承認我是她門下弟子。」 蕭翎道:「這人很怪,第二件又是何約法?」 岳小釵道:「第二件是不許我說姓名、住址。第三件是我不能把她傳授於我的幾種絕技,轉授給別人。」 蕭翎道:「江湖之上,各大門派,都望他本門武功,發揚光大,吸收人才,傳授絕技,那人不肯讓姊姊把她的絕技傳諸後人,當真使人費解。」 岳小釵道:「姊姊在初學之時,也是作此想法,但後來才知道不能怪她。」 蕭翎道:「那是為了何故?」 岳小釵道:「因為有幾種武功,手法太過惡毒,不能流傳於世,如是藝傳非人,流害極大,因此,那位老前輩才決心絕傳於世,不願它流毒於武林之中。」 蕭翎想到岳小釵懲制南海五凶的金針定腦手法,果是惡毒無比,從未聽聞,心中暗道:人心多變,那位老前輩的顧慮,倒也是不能算錯。當下說道:「如若那位老前輩能夠用番心思,把那些太惡毒的手法廢去,餘下一些……」 岳小釵接道:「每一門的武功,都有它特殊之處,如是去其精奇,還有什麼流傳的價值呢?」 蕭翎道:「姊姊說的是。」 岳小釵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在那裡留住了四年不到,日夜苦求進境,幸有小成之際,那位老前輩突然逼我離開,不准我再留住那裡。」 蕭翎奇道:「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岳小釵道:「至今仍然是一個隱秘,姊姊想了數日夜,用盡心機,也是猜它不透……」 舉手理一下垂鬢秀髮,接道:「姊姊重入江湖,第一件事,就是打聽你的下落,得知你落江而死,心中痛苦萬分,找到了你落江之處,設靈奠拜,痛哭三日夜,流盡血淚,如非想到,要替母親和你報仇,只怕早已投江而死……」 蕭翎嘆息一聲,道:「姊姊如此情意,真使小弟不知如何報答才好。」 岳小釵接道:「半年之後,突然又聽你出現江湖的訊息,姊姊驚喜若狂,天涯追蹤,那知竟然是藍玉棠假冒兄弟之名,一腔狂喜,又變得曇花一現……」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我見那假冒你名的藍玉棠,心中十分氣怒,曾經狠狠教訓了他一頓,卻不料因此又招來一些麻煩。」 蕭翎道:「可是那藍玉棠為姊姊……」 他本想說,可是那藍玉棠為姊姊的容色所迷,苦苦追求於你,但下面之言,難於出口,只好住口不言。 只聽岳小釵接著說道:「姊姊稍微平靜的心情,又激起了一陣波瀾,既覺愧對母親遺言,又覺難向你那父母交代,心中痛恨。愧咎,實非言語能夠形容,那夜,我獨自宿住在一座荒廟之中,悲痛過來,耳目也失去了靈敏,竟然依在壁上睡去,醒來時,發覺已為人點了穴道……」 蕭翎怒道:「什麼人敢對姊姊如此無禮?」 岳小釵望了蕭翎一眼,看他激憤之情,形諸神色之間,好像親眼看到了自己被人綑起一般,當下接道:「百花山莊中人,兩個獐頭鼠目的小嘍囉,他們見我醒來,竟然敢出言戲污,姊姊心中雖然急怒無比,但因穴道被點,一時竟是無能反抗,只好閉目不理他們……」突然垂下鳳目,住口不言。 蕭翎正聽得心中憂急,問道:「以後呢?」 岳小釵緩緩說道:「以後,兩人竟然對我無禮,當時情形,姊姊求生難得,求死不能,但那玉簫郎君卻及時趕到,出手擊斃兩人。」 蕭翎道:「這麼說來,玉簫郎君,又救了姊姊一次。」 岳小釵道:「不錯,正因他數番救了我,又帶我投入名師之門,學得絕技,對我可算得仁至義盡,恩如山高……」 她突然住口不言,抬起雙目,在蕭翎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兄弟,你已經長大了,懂了很多的事,姊姊也不用對你保留,我要有一句,說一句了。」 蕭翎道:「小弟洗耳恭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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