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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秋飛花接道:「在下的意思是,在未迎接到令妹之前,東方兄千萬不要惹事。」

  東方雁點點頭,道:「這一點,兄弟儘量的忍耐就是。」

  兩日時光匆匆而過,茶棚中的生意,仍然和平常一樣的好。

  黃夫人承擔做廚下的一切事務,黃玉卿和哥哥招待過往商旅,有時,也在廚下幫幫忙。

  秋飛花自然也不好意思坐著吃閒飯,擔水洗碗,承擔了大部分粗工。

  黃元奇自那夜離去之後,一直未見回來。

  暗中保護黃元奇的那些黑衣人,也未再來過茶棚。

  秋飛花把自己隱在草棚一角,很巧妙的把自己的面目隱遮起來,但卻能看清楚茶棚中所有的出入之人。

  他發現有不少武林人物出現,但這些人,幸好都未惹是生非。

  第三天,秋飛花特別留心,對每一個進出的人,都看得十分仔細。

  時間,漸近中午,一向沉著的秋飛花,也不禁焦急起來。

  沒有東方姑娘的消息,也未見東方雁進入茶棚。

  但奇的是黃元奇也未回來。

  日當正午,茶棚外面,突然魚貫行入三個人來。

  正是鐵傘君子王道同,鐵拳君子紀平,和飛刀君子李文。

  黃玉卿快步迎了上來,福了一福,道:「三位伯伯叔叔請坐。」

  王道同四顧了一眼,道:「你爹回來了沒有?」

  黃玉卿道:「沒有,但爹爹答應回來,一定會趕回來,三位伯伯、叔叔,請坐候片刻,侄女去取茶。」

  紀平道:「已經到了午時。」

  只聽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進來,打斷了紀平未完之言,接道:「大哥、五弟,請恕我來晚了一步。」

  書術君子黃元奇,右手提著一隻木箱,左手抱著一個黃緞包裹,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他來不及拂拭頭上的汗水,放下手中東西,就對著王道同拜了下去。

  王道同一揮手,道:「快些起來,天還未過午時。」

  黃元奇一拜起來,立時抓起那黃緞包裹和木箱,道:「他們不守信用,想在途中攔截於我,但他們又怕我毀去玉塔、絹畫,才放我歸來,小弟一路急趕而回。」

  紀平點點頭,道:「咱們走吧!」

  不知道是人為之故,或是自然的巧合,原本客人正多的時刻,此時,卻沒有客人,除了大河四義之外,茶棚只有夫人和黃玉卿兄弟二人及秋飛花。

  秋飛花仍然隱在一道竹壁之後,沒有現身,黃夫人卻帶著黃玉卿兩兄妹,行了過來,但也只是遠遠的站在六七尺外,冷眼旁觀。

  這三天來,黃夫人費盡了口舌,用盡了心機,勸說一對兒女,擺脫上一代的恩怨,除非是黃元奇能消降心中的愧咎,他活著比死亡,更要痛苦百,這些年來,他能夠活下去,是因為那張要修改的絹畫和雕刻的那座玉塔,吸引了他大部分精力,使他無法旁顧。

  在母親眼淚和苦苦的勸說下,黃玉卿兩兄妹終於答允了母親的請求。

  但黃玉卿內心中對秋飛花,卻寄予了極大的希望,希望由他的出面,能使這件事,有一個圓滿結果,挽救回父親的性命,消去他心中的愧咎,重啟他的生機。

  眼看王道同等一行人,進入了茶棚,還不見秋飛花現身,不禁心中大為焦急。

  只聽王道同緩緩說道:「老四,你還有什麼交代的麼?」

  黃元奇笑一笑,道:「沒有了。」

  李文低聲說道:「四哥,要不要和四嫂話別一番。」

  黃元奇哈哈一笑,道:「不用了,五弟,這十幾年二十年來,我們一直談論這件事,她心中早已有了很充分的準備。」

  李文突然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低聲道:「大哥,咱們就這樣把四哥一家人活生生的拆散麼?」

  黃元奇道:「五弟,不要胡說八道,這些年來,對二哥之死,我一直未放過心,今日,正是要我補償心願的日子,大哥、三哥,如是放過了我,反叫我心中不安了。」

  王道同道:「老二之死,咱們不能馬虎了事,對老四,更不能讓他含冤不白,咱們要把事情查清楚,唉!多虧那位秋少兄,點穿了個中甚多的曲折,這二十年來,咱們只知道追查老四,一直就未懷疑過你們那位二嫂,不知她現在何處?」

  紀平道:「好像是還住在二哥故里。」

  王道同沉吟一陣,道:「好,咱們找她去,讓老四和她對質一下往事。」

  紀平目光突然轉注到黃元奇的身上,道:「老四,有一件事,為兄想不明白,你怎會在這樣一個荒涼的地方,開了這麼一個茶棚,而且親持操勞,不以為奇。」

  黃元奇道:「我閑不下來,閑下來,就會想到了二哥之死,我要忙,而且忙得庸庸碌碌,才能使我暫時忘去心中的痛苦。」

  王道同目光突然轉注黃夫人的身上,道:「四弟妹,不用再開這座茶棚了,帶著一對侄兒女,找一個安適的地方住下,我們會全力查證老二的死亡內情,如果老四是冤枉的,我會把老四完好的交給你,但他如是殺死二哥的兇手,我這作大哥的也無法袒護他,必定要他償命,不過,我們會盡全力照顧你和一對侄兒女的生活。」

  黃夫人身行了一禮,道:「多謝大伯的好意。元奇早有準備,他活著就是想以自己的鮮血,奠祭于二伯的靈前,不過,他一直沒有想到二嫂的事,這件事,弟妹不便多言,只希望大伯能秉公處理,使活的含冤從雪,死的能瞑目,至於,犬子小女,不敢有勞諸位伯、叔費心,元奇已替他們置了下薄田數千畝,茅舍四五間,桑樹十株,男耕女紡,足可安度歲月,元奇甘是替二伯償了命,他也不希望子女們再和武林中人有所往來……」

  黃元奇一皺眉頭,接道:「夫人,怎可對大伯無禮。」

  黃夫人黯然淚下,拜伏於地,道:「大伯鑒諒,弟妹失言。」

  王道同仰天長歎一聲,道:「大河五義士,個個義氣君子,同為武林同道稱頌、羡慕,四弟的書、術才華,更是稱絕,想不到一夕驚變,只落得如此下場,我這作大哥的領導無方,查明了老二的死因之後,我會對四弟妹和武林同道們有個交代,老四,咱們走吧!」

  黃夫人緩緩站起身子,淚落如雨,道:「諸位伯、叔、夫君好走,恕我不送了。」

  一種蒼涼、悲戚的氣氛籠罩了整個茶棚,連隱在壁後的秋飛花,也受了強烈的感染,只覺黯然情傷,難以自禁。

  李文舉起衣袖,拭去湧出眼眶的激淚,低聲道:「四哥,我幫你提著東西。」

  只聽一個威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放下來,那不是你一隻手能碰的東西。」

  這聲音突如其來,而且,有著一種懾人的權威,李文觸及木箱的雙手,不自覺的收了回來。

  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面如黑棗,虎目、蠶眉、胸垂花白長髯的長者當門而立。

  他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胡綢長衫,上身罩著一件黑緞子白花馬褂,足登福字逍遙履,背雙手而立。

  在老者的身側,分站兩個青衣童子,十五六歲的年紀,生的唇紅齒白,十分俊秀。

  李文本來有一腔怒火,但打量過那青衣人一眼之後,一腔怒火,竟然不能發作出來。

  其實,不止是李文,就是王道同、紀平,也看得心頭震動不已。

  輕輕籲一口氟,王道同緩緩說道:「閣下的口氣,如此托大,必是武林中很有名的人物,不知可否見告姓名?」

  青衫人望望王道同一眼,淡然一笑,道:「你就是大河五義之首的鐵傘君子王道同麼?」

  王道同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青衫人道:「這兩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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