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一代天驕 | 上頁 下頁


  ▼一、共傳武功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侯門的光澤,失去了顏色,謝了春紅。

  但六朝繁華依舊在,秦淮河畔的畫舫,仍然是燈火輝煌,笙歌不絕,煙籠寒水月籠沙,商女猶唱後庭花,秦淮風月越發的茂盛了。

  花圃皇后白牡丹接待賓客的主舫,不但佈置得極盡華麗,也有個動人的名字,叫作「廣寒宮」。

  能登上「廣寒宮」的客人,大概只有三種人。

  一是王孫公子、宦海大員。

  二是富商巨賈。

  三是江湖上的幫會首腦、武林大豪。

  一般人想上「廣寒宮」開開眼界,門也沒有。

  倒不是這裡有甚麼身份限制,只是它價錢貴得嚇人,嚇得你不敢進門。

  老子不信邪,非上「廣寒宮」逛逛不可。

  行!按規矩來,你不是「廣寒宮」的熟客,一進門,先交白銀二百兩不夠用要立刻補足。

  二百兩銀子,可以讓一個五口之家,過一年很舒服的日子,一般人花不起,也捨不得。

  所以能上「廣寒宮」的人,都是有錢人,銀子多得花不完。

  今夜「廣寒宮」有點反常,不聞弦管樂聲,也少了那嬌笑、高歌、猜拳聲。

  不過,白牡丹待客的牡丹廳中,仍是燈火通明,也端坐著三位客人。

  只是桌上無酒也無菜。三個客人的臉色也一片冷肅,怎麼看都找不出一絲尋歡作樂的氣氛。

  再看看三位客人的衣著,除了一位青衫少年之外,另外兩位,是絕對不應該在這裡出現的人。

  兩位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

  一位是著黃色裝束的大和尚,一位是青袍長垢,身佩長劍的中年道長。

  大和尚五十多歲,慈眉善目,法相端莊,雙手合十,沉聲說道:「貧僧來自嵩山少林寺,法號天衣,夜入『廣寒宮』,驚擾女檀越,罪過,罪過。」

  白牡丹長得很美,笑起來更美。笑一笑,才道:「大師萬里行腳到秦淮,不賞風月為何來?但小女子賣唱不賣身,只要大師要求不過份,小女子要他們八折優待……」

  「阿彌陀佛!女檀越誤會了,貧僧此來是求女檀越稍泄天機,指示貧僧一條追覓掌門大師的去路。」天衣大師道:「少林寺將為女檀越誦經,祈福七日夜,以作報償。」

  白牡丹輕輕叮一口氣,目光轉注到中年道人的臉上。

  「貧道武當飛雲子,為追查本派中一位失蹤的長老,特來向女施主請教,如蒙賜助,貧道願以本派珍藏的三粒小還丹奉贈,以作酬謝。」

  白牡丹容色不變,似乎是根本不知道小還丹為何奇物。

  倒是天衣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好珍貴的一份禮物,小還丹功能起死回生啊!」

  「在下乃洞庭湖盟總寨江豪,家父是洞庭十二寨的總寨主……」

  「啊……我知道,你就是洞庭湖的江三公子。」白牡丹道:「兩年前光臨過我們秦淮花舫,公子年少英俊,花錢大方,只可惜,那時候小女子剛剛下海,默默無聞,難得江三公子一顧。」

  「往事已矣!那時江某亦是少不更事,此番南來,攜有白銀五萬兩銀票一張,只要白姑娘賜告家父去向,立刻奉上,聊表謝意。」

  白牡丹微微一呆,道:「三位說得很認真,不是開玩笑吧?」

  天衣大師、江豪、飛雲子,都是當代武林中著名的高手,內功深厚,眼觀四面,白牡丹微小的神色變化,也逃不過三人的法眼。

  「這等大事,如何會開玩笑。」天衣大師道:「貧僧是受教而來……」

  「大師上當了!」白牡丹接道:「一個垂舫上的賣唱女子,只是花錢大爺們的玩物,如何能干涉到江湖上的大事,稍一用心,也該想明白了,分明是有人拿三位開玩笑,不惜把一個賣笑歡場的弱女子陷害其中。」

  白牡丹善於表情,一面說一面流下了眼淚,而且是一哭起來,淚水就沒個完,滴滴咯咯不停流,哭濕了胸前一片白羅衣,那麼巧的滴在左乳上突出的一點。

  敢情大姑娘沒有穿肚兜,淚水濕了羅衣,就露出那麼一點原形了。

  天衣大師、飛雲子,定力深厚,看見裝作沒看見,眉眼不動,江豪就沒有這份涵養了,臉上閃掠過一抹怒色,似想發作,但封又張自忍了下去。

  白牡丹緩緩站起了身子,輕輕一扯羅衣,轉身向內行去。

  天衣大師、飛雲子對望一眼,似是要有所行動,卻已聽江豪大聲喝道:「哪裡去?站住!」

  「點點珠淚濕衣衫,有礙觀瞻,我該去換件衣服。」白牡丹道:「江三公子不免管得太多了麼?」

  「江某人受教而來,原想好言相求,奉以重禮,只請你開開金口,指明一個去向,江某立刻就走,但白姑娘不識抬舉,端起了花國皇后的架子,甚麼花國皇后,我呸,說穿了還不是賣唱陪客的婊子。」

  江豪年輕氣盛,口不擇言,罵的是惡毒無比,天衣大師暗忖:這些話別說要我罵出口了,我和尚連想也想不到啊!

  白牡丹似是也被罵火了,臉也變成了鐵青顏色,緩緩回過身子,冷冷說道:「你罵得好狠,好毒啊!真是如利刃刺心……」神情突然一變,原本冷厲的神情,竟然變成了一臉溫柔,道:「罵得雖狠雖毒,卻也有理,甚麼花國皇后,還不都是男人想出玩弄女人的把戲?」

  (此處有缺文)

  「還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個人不會說謊,」飛雲子道:「他名滿江湖,一言九鼎,大師和貧道,以及江三公子,也都不是人云亦云的人。」

  「他是誰?」白牡丹臉色一冷,道:「他說我一個小歌姬把三個躁踝卻能使天動地搖的大人物給綁架了?」

  「那倒沒有,」飛雲子道:「他要我們向姑娘求問訊息,所以,我們滿懷誠意而來,願以重禮相酬,只求指我們一條明路,其它的絕不拖累姑娘!」

  「江某幾乎被騙過了,姑娘也是身懷絕技的高人?」

  「就算我練過武功,和三位失蹤的掌門、盟主,又有甚麼關連呢?」白牡丹道:「只聽人閒話一句,就找上秦淮書舫,逼我這個賣唱女子說出他們去向,這是強人所難哪!」

  飛雲子道:「有沒有一個辦法,能讓姑娘說出這個秘密呢?」

  白牡丹目光轉動,緩緩由天衣大師等三人臉上掠過,道:「有!但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是不論你們身受甚麼樣酷刑,也不能洩漏出我的身份!」

  「理當如此,我佛為證,老衲絕不洩漏女檀越的身份,只管放心。」

  「貧道頭可斷,血可流,也不泄今夜之秘!」

  「三公子正值青春年少,一旦身陷危境,只怕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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