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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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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接道:「如果事情不順利呢?」 紫衣少女道:「那就難說了,三天五日,很難預料,但卻不致超過七日。」 易天行道:「姑娘如果有興,咱們今夜就進此墓如何?在我計算之下,三日內難有武林高手趕來,除非他們早日聞得風聲,已經動身來此,現在行途之中──」 那紫衣少女不容他說完,立時搖頭接道:「平分孤獨之墓中存寶,那是進入墓後的事,入墓之後,生死難卜,縱然幸存,祇怕那時候你已不肯聽我之命了。」 易天行笑道:「在下不過是珍視、尊重姑娘的才智,如若說到聽命,未免有傷大雅了。」 紫衣少女緩緩伸出手來,扶在查玉的肩上,格格嬌笑道:「你急於早進孤獨之墓;謀得墓中存寶,不外兩種用心──」 易天行笑道:「不知是哪兩種用心?願聞高論。」 紫衣少女回過臉去,低聲對查玉說道:「請令尊和楊文堯過來。」 查玉略一猶豫,急步奔了過去,說道:「爹爹、楊叔父,請去一趟。」 查子清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查玉道:「那紫衣姑娘要揭穿易天行進入孤獨之墓的用心,請爹爹和楊叔父作個見證。」 楊文堯目光轉動,打量了四周一眼,見四老六童和那些黑衣人環站一側,列隊而立,心中一寬,笑道:「事關武林大局,咱們就過去聽聽吧!」他微微一頓,回頭對查玉一笑,低聲說道:「你要好好的用心了,莫讓好花落別家,不但你可得一位如花嬌妻,貴堡如能得到南海門全相助,號令天下武林,並非什麼難事。我這做叔叔的也可附隨驥尾,在江南為貴堡略盡綿力。」 查玉道:「晚輩一介武夫,祇怕難以入雀之選。」 談話之間,已到了那紫衣少女和易天行不遠之處。 楊文堯輕輕咳了一聲,拱手說道:「姑娘相召,不知有何見教?」紫衣少女笑道:「特請兩人來作個見證。」 查子清道:「什麼見證?」 紫衣少女緩緩退到查玉身側,提高了聲音說道:「易天行,你那兩種用心,一是想從孤獨之墓中找到那孤獨老人遺留下的武功,習成絕技,以遂爭霸武林之願──」 易天行笑道:「當今之事,又誰能確知那孤獨老人把生平的武功,錄留在孤獨之墓,姑娘才智一向使在下敬佩,但這幾句話,卻有些捕風捉影了。」 紫衣少女笑道:「縱然那墓中沒有孤獨老人錄遺的武功,你也可以偽造一本秘錄,欺騙世人,用以炫耀同儕,籠絡人心。」 易天行拂髯大笑,道:「不論猜的對與不對,姑娘這等高人一等的卓見,仍然使在下敬服。」 紫衣少女道:「至於你第二個用心,那就險詐無比,駭人聽聞,我看不說也罷!」 易天行臉色一變,但剎那之間,又恢復鎮靜之色,笑道:「姑娘儘管請說。」 紫衣少女道:「你要借孤獨之墓的驚險佈設,一網打盡武林高手──」 楊文堯長長一嘆,接道:「好辦法,世人誰都知那孤獨之墓中機關重重,入墓之人,九死一生;但誰也按捺不下好奇之心,只要能接得邀請之柬,勢非冒險赴約不可。」 易天行突然對那紫衣少女拱手一禮,道:「得蒙指點,茅塞頓開,姑娘之才,確有過人之處,可惜的是──」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到查子清和楊文堯的身上,眉宇間泛現殺機。 楊文堯接道:「可惜被兄弟和查兄聽到了?」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兄弟為使此一秘密不致外洩,只有殺兩位以滅傳言之口。」 查子清道:「易兄想的雖是不錯,祇怕事實上難以如你之願。丁炎山傷雖未死,鬼王谷一定不肯就此罷休;冷公霄乃千毒谷主之弟,谷主決不致袖手不理乃弟受傷之事──」 易天行大笑接道:「除了千毒、鬼王二谷之外,還有你們楊家、查家二堡──」 那紫衣少女身軀忽然向前一傾,舉手按在額角,說道:「我頭痛死了,梅娘扶我上轎。」 梅娘伸手,把那紫衣少女抱了起來,送入小轎之中,放下垂簾。查玉急步奔了過去,高聲問道:「你頭痛得很厲害嗎?」 垂簾中傳出那紫衣少女微弱的聲音道:「你要耐心的等我,我要先走一步了──」 一陣和風吹過,查玉只覺秋日已殘,嚴冬將至,因此在他心底深處,突地泛起了一陣濃重的寒意。 他呆望著這垂簾的小轎,逐漸在秋風落葉中遠去,逐漸消失無影。西落的殘陽,雖然仍留戀地拖著它長長的影子,但她畢竟去了,匆匆地來,匆匆地去、來時沒有帶著什麼,去時,卻似已帶去了查玉的生命與靈魂。 良久,他黯然嘆息一聲,忖道:「她若是真心對我,為何對我這般輕視,要來就來,說去便去,難道她不知道我的感覺,不知道我會難受嗎,她若非真心待我,那卻又是為什麼要對我如此──」他本乃絕頂聰明之人,是以在如此深沉的迷惑中,猶能冷靜地為自己分析,但不管他如何冷靜,紫衣少女那似有情又無情的言語,都仍時時刻刻在他耳畔響著。 易天行手持長鬚,目光一轉,突地哈哈笑道:「查世兄此刻心裡,是否還在想著那位驚世艷艷,舉世無雙的女子!」 查玉呆了一呆,只聽見易天行又自朗聲笑道:「查世兄是否在心中暗自猜測,不知道這女子是多情,抑或是無情!」他突又長嘆一聲,搖首道:「真真假假,愛愛恨很,真為難了你。」 查玉心房跳動,面色厲變,只見易天行語聲未了,突地拂袖轉身,走了開去。 他緩緩走到楊文堯身前,嘴角又復泛起了一絲難測的笑容,緩緩道:「至於楊兄你的心裡麼──嘿嘿,想必是在思忖,不知今日能否生離此處。」 楊文堯心頭一震,但目中卻淡淡道:「是嗎?」他目光一掃,便已將當場情勢看清,那些黑衣人以及四老、六童僅都遠在一邊,一時之間,萬萬無法趕來,是以他心中極為鎮定,深知單憑易天行一人之力,絕對無法將自己困在此間。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此刻敝下棋都遠在三十丈外,以他們的腳力,縱然兄弟呼喝,亦無法在剎那之間趕來,是以楊兄此刻必定十分鎮靜,深信單憑在下之力,必定無法留得住兄台們的大駕,是嗎?」 他輕描淡寫地反問一句,楊文堯心機縱然深沉,面色亦不禁為之一變,冷冷道:「易兄卓見,當真叫人欽佩的很,只是在下愚昧,實在還沒有如此遠見。」 易天行仰天一笑,道:「兄弟雖無知人之明,但對楊兄你的心意,卻自信還不致猜的太錯──」笑聲一頓,突地抬手劈出一掌。 楊文堯目光轉處,只聽「呼」的一聲,一股掌風電奔而來,自身側掃過,其強猛罡烈之力道,竟是自己生平未見。 回首一望,但見遠遠的荒草砂石,竟被他這遙遙一掌,擊的四散飛揚,就連那蒼蒼古柏的樹幹,亦自劇烈的震盪起來。 耳際間響起了一聲悶哼,查子清向前移動的身軀,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 楊文堯心頭劇烈的一震,他意識到這一掌才是易天行真實的功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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