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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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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平微微一怔,反臂劈出一掌。但見那黑衣人身軀一轉,又向左面跨出兩尺,舉起金筒一推,一股濃煙,疾噴而出。 徐元平早已有備,一見情勢不對,立時凌空而起。 那濃煙向外噴射的勁道極強,徐元平剛剛躍起身子,他停身之處,已為那金筒中噴出的濃煙籠罩。 那黑衣人見濃煙未能奏效,立時一收金筒,左手在金筒底端一轉,對著徐元平凌空的身子一揚。 日光下,只見十幾縷疾射的白線,閃電般向徐元平射去。 速度之快,超逾任何暗器,而且射程奇遠,也非一般暗器可及。查子清只看的心頭一震,暗道:看那暗器細小,分明是毒針一類,速度、射程,都非我們查家堡的蜂尾毒針能及,看來威震江湖的蜂尾毒針,行將被此筒取代了── 徐元平看那黑衣人一揚金筒,立時有十幾縷銀線疾射而來,不到一丈,已然散佈了四五尺方圓,目力再難瞧見。 當下一提丹田真氣,雙臂一振,立時雙臂一掄,懸空打了兩個轉身,飄落到四五丈外。這卓絕的輕功江湖上極是罕見,連易天行也看的怔在當地。楊文堯、查子清、丁炎山、冷公霄臉色陰暗不定,忽憂,忽喜,十分複雜。 原來他們心中,除了驚佩徐元平的輕功之外,對那黑衣人手中金筒發出的濃煙、暗器,為之心弦驚蕩;但卻又混入了一絲慶幸之心,暗道:幸非是我,如果是我,不傷在那濃煙下,亦必傷在那銀絲般的暗器中。凝目望去,只見那濃煙散佈約一丈方圓之後,忽然靜止不動,也許它仍在散佈,只是散佈的很慢,已非目力能夠看得出來。像高聳的峰尖山上,凝滯的雲氣,像清晨絕空間,迷漫的一片白霧。那黑衣人兩擊未逞,他是甚為驚愕,呆站了一陣,才縱身而起,直向徐元平停身地方撲去。 徐元平已不願再讓他有機會放出金筒中暗藏的濃煙,提聚功力,蓄勢以待。那黑衣人躍撲過來時,立時大喝一聲,舉掌劈出。一股強猛絕倫的掌力,直撞過去。 那黑衣人已然縱身而起,再想閃避徐元平的掌力時,那裡還來得及?只覺前胸一震,吃那撞擊過來的劈空勁氣,震的直飛起來,跌落到六七尺外。這一記劈空掌力,遙擊到一丈四五以外的人,仍然有這等強猛之力,全場中人,無不為之心中一動。 易天行一皺眉頭,舉手在頭頂上一揮。環伺周圍的黑衣人,立時迅快的散開,各自搶了方位,舉起手中金筒,準備合圍而上。只見那被徐元平擊中的黑衣人噴出一口鮮血後,掙扎而起,手中金筒對著徐元平一送。兩道藍色的彈丸,疾射而出,直向徐元平打去。徐元平已知那金筒中藏的暗器樣樣厲害無比,不敢用掌力劈打,縱身而起,躍落到兩丈開外。 兩粒藍丸,帶起了一串光焰,撞在徐元平停身處的青塚之上。只聽一陣輕微的波波之聲,兩粒藍丸同時爆散開來,化成了兩團車輪大小的藍色火焰,落在草地上,立時熊熊燃燒起來,剎那間火光大盛,濃煙騰空,籠罩了兩丈方圓。 那青塚附近雖是青草,但那藍焰的燃燒力強烈無比,只一沾到,不論砂石青草,一樣的燃燒不熄。徐元平暗叫了一聲僥倖,忖道:我如用掌力一擋,那藍丸爆散開來,沾在身上,勢非活活燒死不可。這一隻金筒中藏了這麼多暗器,而且件件絕毒無比,一人施用,已使人防不勝防,易天行手下卻有三十六人施用此物,祇怕要把目下武林鬧一個天翻地覆──思忖之間,那掙扎的黑衣人,突然鬆開手中金筒,倒在地上死去。楊文堯突然振臂而起,疾如離弦流矢一般,向那黑衣人屍體所在躍去。就在楊文堯發動的同時,那六個懷抱短劍的白衣童子,也一齊飛躍而上。 楊文堯身法較快先行躍到,手臂一探,向地上那金筒抓去。 忽聽易天行大聲喝道:「楊文堯,你不要命了嗎?」 楊文堯聽得他大喝之聲,不禁一怔。 就這一緩之勢,六個白衣童子已經趕到,團團把楊文堯圍了起來。楊文堯目光環掃了六個白衣童子一眼,冷笑一聲,道:「哼!原來是六個乳臭未乾的孩子。」 他口中雖然說的輕鬆,但見六人手中短劍光華閃動,耀目生花,一望之下,立時可以辨出不是平常的兵刃,如若六人沒有相當的武功,易天行決不會把這等寶刃,交給他們施用。 那六個白衣童子,不但一個個長的眉清目秀,而且身材衣著也都是一般的模樣,也一樣繃著臉。一副凜然難犯的神情,目光隨手中短劍移動,莊莊嚴嚴誠誠敬敬。 楊文堯忽然心頭一凜,趕忙提聚真氣,抱元守一,凝神運動,蓄勢而立。原來他忽然發現環伺在四周的六個白衣童子,竟然都身具上乘劍術,他們起手中寶劍時不苟言笑的態度,誠誠敬敬神色,正是上乘劍術出手的準備。 這發現使他及時的提高了警覺,運勁待敵,但也使他心神為之震動,想不到易天行的手下雖是三尺之童,亦不可輕侮。 只聽易天行的長笑之聲響蕩荒涼的山野,直沖霄漢,歷久不絕。這笑聲顯示他充沛的真氣,只聽得冷公霄、丁炎山心頭凜然。因為那長笑聲中表達出深厚的內功,使幾人都覺出望塵莫及,也不像一個剛剛受過重傷的人,復原的這等神速。 易天行剛纔可能是偽裝受傷,借受傷拖延時間,留下了群豪,然後召集屬下高手,把群豪一鼓殲滅,一個不留── 突然間長笑寂然,餘音裊裊散入高空。 易天行沉重的聲音,傳入耳際道:「諸位已看過那金筒中所藏的暗器了,諸位那個自信有能躲過三十六隻金筒的暗器齊發,不妨出來一試!」一陣默然,群豪沒有一人接口說話。 易天行忽然長長嘆息一聲,道:「諸位既然自知無能躲過,難道就等待著死亡臨頭不成。」 群豪都被他說得心中一動,暗暗想道:這話說的不錯啊,難道我們等待著死亡降臨到頭上嗎? 宗濤突然啟動雙目,望了易天行一眼,道:「老叫化生平之中歷險無數,但均安然無恙。生死之事,豈能嚇唬住人不成?」 這幾句話,說的豪氣干雲,易天行不禁怔了一怔;但瞬息之間,重又恢復了平靜神色,朗朗大笑一陣,道:「宗兄說的人錯,不過像咱們在江湖上走動的,那一個都經過不少大風大浪,今日能得不死,誰不是從刀口下撿回來的性命?宗兄歷經凶險不死,只能算僥倖而已,也大可不必以此自豪──」他微微一笑,又道:「也許在場中人,比宗兄所經歷更凶險的事,還有不少?」 宗濤冷笑一聲,道:「易兄難道已認定了今日能把我們儘數殲絕此地不成?」 易天行笑道:「這個兄弟就很難肯定答覆了,那要看諸位的信心如何,如果諸位能夠自信對付得了,那就不妨試試!」 宗濤雙目圓睜,神光暴射,凝注在易天行臉上,縱聲大笑道:「生死之事,老叫化一向不放在心中,易兄儘管下令屬下動手就是!」說完大步而出。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宗兄的豪氣,實叫兄弟佩服!」面色忽然一變,冷冷地對查子清等說道:「宗大俠已然想試闖兄弟排成的天罡陣了,不知查兄、冷兄、丁兄等意見如何?」 三個人雖是江湖上久負盛名的人物,但查子清究竟是一堡之主,隱隱之間,身份似是高過兩人,左右回顧了一眼,接道; 「易兄才華絕世,匠心獨具,才能創出這等毒絕塵寰的暗器,就剛纔兄弟所見而論,自知無能闖過三十六筒暗器齊發,但兄弟極願一試,生死成敗,置之度外。但有一事相求易兄,不知易兄能否答應?」 易天行道:「這個要得先請查兄說出來,讓兄弟斟酌一下,才能答覆。」 查子清道:「兄弟犬子,功力火候不夠,那是絕難闖過易兄匠心獨創的暗器,兄弟請易兄──」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查兄可是要兄弟網開一面,先行放過令郎嗎?」 查子清聽得臉色一變,當下長長一嘆,道:「不論易兄如何諷譏兄弟,但望能先把犬子放行!」 易天行沉吟一陣,道:「這個──」他為難的嘆一口氣道:「咱們武林中有一句名言,不知查兄是否記得?」 查子清道:「不知是那一句話?」 易天行:「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近日江湖盛傳,二谷、三堡中人,要聯手對付兄弟,不知此言是真是假?」 查子清道:「兄弟尚未聽得此等傳說,不知易兄在那裡聽到?」 易天行淡然一笑,道:「不論是否聽得,但這傳說說不是空穴來風的事。今日在這孤獨之墓,如能多傷一人,就減少了一個強敵,既成了誓不兩立之局,早晚是難免一場拼搏──」 查子清聽他口風,已知沒有放走查玉之意,再相求於他,也不過徒自取辱而已,當下臉色一整,冷冷接道:「今日之局,鹿死誰手,還難預料。易兄且莫把話說的太滿。」 易天行道:「好吧!那我們就試試看吧!」右手一揮,高聲接道:「眼下之敵,不得放走一人!」 那環守在四周的黑衣人突然交叉穿行,各奔方位,眨眼之間,排成了一座圓陣,將群豪圍在中間。 楊文堯目睹群豪被圍,局勢已成了劍拔弩張的形態,大戰一觸即發,自己孤身一人,陷在六個白衣童子的包圍之下,形勢較群豪更是危殆,如不及時設法衝出,一動上手,再想破圍而出,那更為困難了。心念一轉,殺機忽生,念動意動,突然縱身而起,一招「飛瀑流泉」,疾向正南方位的白衣童子劈去。 這一掌用出他八成功力,又是猝然發難,施展出手,在他心想,那白衣童子就算武功很高,也難躲過這一掌。那知事實上大謬不然,楊文堯躍起掌的同時,那六個白衣童子佈成的劍陣,也同時發動。只見那正南方的白衣童子疾向一側避去,東西雙方四個白衣童子,卻疾猛的衝了過來,手中短劍閃起森森的寒芒分由楊文堯兩側攻到。楊文堯疾快遊走,避開了一輪急攻,那六個白衣童子一輪急攻無效,立時也沉靜下來,不再揮劍進迫,卻以詭異的劍陣變化,困住對方再等待第二個機會搶攻。 只聽易天行大笑之聲,傳了過來,道:「楊兄果然是名不虛傳,竟然能在兄弟這六合劍陣中支持這樣久的時間。」 查子清、丁炎山、冷公霄心中暗暗忖道:如若不及時把楊文堯救出劍陣,等一下對付那天罡陣時,那就少一個強有力的幫手了。三人心意相同,互相望了一眼後,查子清開口說道:「咱們得想法子幫楊兄脫出劍陣。」冷公霄道:「不錯,兄弟也有同感。」丁玲卻冷冷地接道:「不行,你們不要自作聰明。」 丁炎山怒道:「誰要你這個丫頭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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