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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紫衣少女道:「那就不會錯啦!『天泉』穴屬於手太陰肺經,我用『快馬搶渡』出手,左手由下向上迎擊,你如不收勢而退,我必然先傷你『天泉』穴,那時右手經脈,那裡還能聽你使喚?」

  易天行笑道:「不錯,我左手『鐵騎突出』攻作側背,那個先傷?」

  紫衣少女道:「我右手已經攻出,指襲『璇鞏』大穴,你右臂受傷,左手縱然能夠擊中我的側背,但已無法解救我攻向『璇鞏』穴的右手了。」

  易天行道:「如我用『分雲取月』的招術,雙掌由前胸擊出,分開作雙手攻勢能否傷你?」

  紫衣少女道:「臨敵動手,首重制機,『分雲取月』一招,雖然用的晚了一些,但仍不失敗中求勝之法,我如借勢施用『鐵板橋』功夫,上身平向下面臥去,讓開你一招『分雲取月』──」

  易天行笑道:「那時姑娘先機盡失。全身要穴都在我指掌的籠罩之下,當世高手,祇怕也無解救之策了──」

  紫衣少女道:「未必見得,我借背脊貼地之力,雙腳齊起,踢你右腳『陽關』、左腿『地機』兩穴,你是躲也不躲?」

  易天行怔了一怔,道:「姑娘聰明過人,才思敏捷,此法是不錯,但不知叫什麼招術?」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左腳叫『神君投筆』,右腳叫『化子打狗』。」

  易天行道:「那『神君投筆』,也還罷了,這『化子打狗』之名,倒使我想起一招和姑娘用的這一招頗有相似之處。」

  紫衣少女道:「你說是『仙狐參摔』。」

  易天行道:「法賴心傳,名由人定,在下覺著姑娘踢出的右腳叫『妖狐吐丹』,聽起來比姑娘那『化子打狗』雅的多了。」

  紫衣少女道:「南海門一十八招『旋天腿法』,專憑雙腳克敵,這不過是起式兩把,下面一十六招連環踢出,招招都是取人要害大穴,這兩招你是讓也不讓?」

  易天行暗暗忖道:此女口齒伶俐,才學廣博,不論她那招術名稱是否有意罵我,但兩腳能有備踢出,勢必把我迫退不可──他忖思良久,想不出破敵之策,只好說道:「我用『金鯉穿波』的身法,讓開兩腳,蓄勢待敵。」

  紫衣少女道:「承讓,承讓,你既然收勢敗退,我自是要乘勝而追,你知道『龍形一式』吧!」

  易天行臉色漸轉嚴肅,說道:「我用『金雞鈴朔』變『春雲乍展』以逸待勞。」

  紫衣少女道:「我用『亂剪梅花』變『起鳳騰蛟』。」

  兩人口述武功招術相比,博及天下各大門派精蘋之學,易天行神色愈來愈是凝重,額頭上逐漸現出汗水,直似真的在和人動手相搏一般。

  那紫衣少女卻是輕輕鬆鬆笑容依然,口述武功,滔滔不絕,有如長江大河,洪流滾滾。

  兩人這口述武功相鬥之局,足足相持了一頓飯工夫,易天行口述還擊的時間,愈來愈長,額上汗水如珠,直淌下來。

  在場之人,大都是中原武林道上有名高手,對兩人口述武戲,都能瞭然於胸。只覺那紫衣少女攻勢愈來愈是凌厲,銳不可當,都不自覺的緊張起來,個個臉色,都變的十分凝重,同時也都在心中籌思對敵之策。

  這樣一來,不只是兩人口述武功相鬥,連神丐宗濤和上官嵩以及那錦衣大漢、紅衣獨腿、駝矮二叟等,都被捲入這場口述武功相搏之中。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搏鬥,除了紫衣少女和易天行,其他之人都無敵我之分,只是各運心智、思索破敵的招數武功,雖無法在表面上分出勝敗,但參與此戰之人,心中自己有數。

  兩人口述的招式,越來越是凌厲,易天行每解答一招,必然苦思解式,那紫衣少女口述武功,黨似如數家珍,不假思索,隨口而出,在攻讓之間,一招勝似一招。

  這時,不但易天行額上汗珠滾滾,身上汗水涔涔,臉色凝重,就是站在旁邊的神丐宗濤、上官嵩等人,也無不是神色緊張,屏息凝氣的如臨大敵。

  易天行突然吃力的抬起右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吁了口氣道:「姑娘才智過人,胸羅奇學,更能將各家之長,融會運用,在下實在佩服──」

  紫衣少女秀臉微側,問道:「如此說來,這場比武,你是認輸了?」

  易天行略略一怔,道:「姑娘在口述上,雖然比在下略佔先機;但這不過是姑娘嫻熟招式拆解而已,自不能和動手相搏相提並論。」

  紫衣少女對他只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但她這微微一笑,彷彿含有用意,看得易天行與在場諸人,心中各泛起了不同的反應。

  易天行也訕訕一笑,道:「要知武功一道,固然講究機智敏捷;但是功力火候,尤為重要,雖是同一把式,如易人施為,其威力強勁的差異,就無可估計──」

  紫衣少女道:「我看你是仗恃自己功力深厚,還想和我真的動手比試一番。」

  頓了一頓,未容神州一君易天行說話,又道:「我是真的不願意和你動手,如果我真想和你動手,又何必費這番脣舌呢?」說著竟幽幽一嘆。

  易天行、宗濤、上官嵩以及錦衣大漢等人,聽她幽幽一嘆,彷彿都受了她這幽怨的感染,不禁一齊面帶憂戚的向她望去。

  紫衣少女緩緩的移了移身子道:「算了,梅娘,咱們走吧!」

  那白髮老嫗朝她慈愛的看了一眼,突然手裡的竹杖在地上一頓,轉臉瞧著易天行,沉聲說:「不行,當初你將他強行擄去,今天若沒有個了斷,咱們南海門豈不被人恥笑嗎?」

  易天行這時已將緊張的精神舒緩過來,又回復了平日的神態,微笑答道:「這位婆婆不要誤會,當初這位姑娘雖被在下屬下接走,那是屬下不知,況且事實上也是他們概伸援手,實非強行劫擄,如若不信,可問姑娘──」

  紫衣少女不待易天行說完,扯住那白髮老嫗的衣袖,道:「過去的事算了,還提它作什麼?」她說著話,卻把眼光投在神丐宗濤臉上,沉吟了片刻,低低地說道:「方纔你應允我做一件事,我想現在就煩托於你。」

  神丐宗濤略一沉思,慨然笑道:「老叫化子既然答應過你,五年也好,今天也好,反正都是一樣。姑娘,請說吧。」

  紫衣少女輕輕說道:「我想──」她只說了這兩個字,不禁秀臉微垂,星跨流波,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霞,倏然住口。

  停了半晌,才悠悠接道:「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說罷。」

  那錦衣大漢接口說道:「師妹,咱們就早些走吧!」

  易天行淡然一笑,吩咐那六個抱劍童子道:「你們讓開。」

  六個抱劍童子一聽吩咐之言,立時分向旁邊躍去。

  駝、矮二叟也同時向後退了兩步,讓開道路。

  紫衣少女雙目向前平視,緩緩出了室門向前走去。

  易天行望著那紫衣少女去勢背影,流現出無限悽涼,不禁心中一動,暗道:今夜之戰,她威風十足,心中應該快快樂樂才對,為什麼竟似有無限傷感一般?

  但見滿頭白髮的梅娘和駝、矮二叟,前後護擁那紫衣少女,但步而行,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那錦衣大漢和缺了一腿的紅衣大漢,卻仍然站在室門口,錦衣大漢一抱拳,說:「今宵之事,已成過去,諸位日後遇上我師妹時,讓她一二。」

  神州一君易天行微笑道:「今宵聽得令師妹口述武功,滔滔不絕,有如長江大河,而且博及天下各門各派,胸羅之廣,世所罕見。以她年齡來說,能夠有此成就,實是百代難遇才人,在下對她十分心服,日後果能有緣再遇上她,定當竭誠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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