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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白衣女有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抱著人直向後面闖去。徐元平跟在身後,看她走的毫不猶豫,似是十分熟悉,不禁心生疑竇。這等鬼氣森森的大莊院,一片漆黑,她走來如此順暢,顯然是早已熟悉,莫要再中了她什麼詭計。當下暗中運氣,留心戒備。

  她一口氣穿過兩重院落,來到一處滿置盆花的小跨院中,回頭笑道:「不知是什麼人,在這荒涼破落大莊院中,佈置了這處精雅的所在。」說話之間,人已登上三層石級,推開了兩扇房門。

  徐元平走到門口,忽覺一陣脂粉幽香,迎面襲來,不禁心頭一凜,退了兩步,暗道:「房中脂香粉氣襲人,分明是女子閨房,我豈能隨便闖入。」

  忽見火影一閃,房中燭光大亮,白衣女回頭叫道:「你怎麼不進來呢?」

  徐元平道:「女子閨房,在下不便擅入。」

  只聽那白衣女格格一陣嬌笑道:「除了我和姐姐之外,房中並無別人,但請進來無妨。」

  徐元平忖道:眼下二女,都是闖蕩江湖之人,倒不必對她們謹守俗凡禮法。當即舉步進室。

  只見植檀錦墩,綾壁玉玩,藍緞遮頂,白毯鋪地,佈置的雅貴無比。那白衣女把黑衣女子放置在木榻上面,盤膝而坐,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推拿她被點的穴道。

  金老二點穴的手法似是很重,那黑衣女穴道被解之後,精神仍甚萎靡,先睜開一雙眼睛望了望,才緩緩的坐起身子。她由死亡邊緣被救回來,既無驚異之感,又無歡愉之情,冷漠得像一塊堅鐵寒冰彫刻而成。

  忽聽那白衣少女說道:「姐姐,咱們都上了金老怪的當啦,要不是他救了我,我們都將被那金老怪置於死地。」

  黑衣少女冷漠的一笑,目光緩緩移注到徐元平臉上。問道:「你是什麼人,幹嗎要救我們?」

  徐元平聽的一怔,道:「在下並沒有救人之想,只不過想追回我古銅劍匣罷了。」

  黑衣女望了他手中寒輝奪目的戮情劍一眼,說道:「你的劍匣那裡去了?」

  白衣女搶先說道:「他那劍匣被金老怪拿跑了,咱們去幫他把劍匣追回來。」

  黑衣少女道:「哼!我們為什麼要幫他追回劍匣,念他相救咱們一場,讓他帶著寶劍去吧。」徐元平聽得胸中熱血一沖,正待發作,白衣女已搶先說道:「我已經答應了他。」

  黑衣少女舒展一下雙臂,舉右手理理散垂的長髮,走下木榻,直對徐元平慢步走去。徐元平心頭一震,右掌潛運功力,暗自戒備。就在瞬息之間,那黑衣少女已到他身前,冷冷地說道:「你知道拿走你劍匣的金老二是什麼人,我看你趁早別想取回劍匣了。」

  徐元平因運氣閉住呼吸,不能開口說話,只好搖搖頭冷哼一聲,以示反對。

  黑衣少女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態,忍不住微微一笑,又道:「你幹麼不說話呀?那金老二乃當今綠林之中聲威卓著之人,武林道上,個個敬畏,你想找他追回劍匣,豈不是自尋死路。」

  徐元平已嘗試過那迷魂粉的厲害,那裡還敢出聲答話,但聽她言詞之間,又不似心存惡意,正感為難之時。忽見那白衣女躍下木榻,接口笑道:「姐姐,他的武功很好,祇怕要在咱們姐妹之上,縱然他一人打不過那金老怪,但由咱們相助,那是一定可勝。」

  黑衣女臉上流露出不信之色,道:「金老二的武功何等高強。咱們姐妹都勝不了他,加上他又有什麼用?」言下之意,十分輕藐徐元平的武功。

  白衣女道:「他武功不會弱於咱們姐妹,不信你就試試。」

  黑衣女冷笑一聲,道:「我不信,當真有這等事?」突然一側嬌軀,雙掌連環拍出,分襲徐元平兩處穴道,猝然出手,迅快絕倫。徐元平雖早已凝神戒備,但看她出手之快,認穴之准,心中亦覺駭異。此女武功,果比妹妹高出不少,如不施出絕技,把她制住,祇怕得很長時間的拼搏。右手仍然握著戮情劍,氣沉雙足,身子忽向左側斜臥下去,左手施展慧空大師傳授十二擒龍手中一記「縛龍北海」,在身子斜臥的同時,由後背疾伴而出,一把扣拿黑衣少女右腕脈門。

  徐元平心中惦念著追回劍匣之事,不願和二女鬧出不愉快的局面,掌心微一用力,發出二成暗勁,把那黑衣少女震退三步,人卻一躍而起,雙足寸步未移,仍然站立原處。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嘆道:「我妹妹說的不錯,你的武功當真是比我們強些,合咱們三人之力,也許勉強可以對付金老怪了。」

  只聽那白衣女嬌笑一聲,偎入那黑衣女子懷中,問道:「這麼說,姐姐是答應了?」

  黑衣女微微一笑,點頭說道:「人家既然救了咱們姐妹性命,咱們幫他追回劍匣,那也是應該之事,剛纔我擔心他武功太差,就是找到了金老怪,咱們三人也打他不過──」

  白衣女格格一笑,接道:「現在你知道他的武功比咱們強多了吧?」

  黑衣女突然笑容一收,冷冷地說道:「那也未必,如要他一個人對付金老侯,仍然是打不過人家。」

  白衣女似是很怕姐姐,不敢再接口相駁。

  徐元平目睹那黑衣少女忽喜忽怒的神情,心中暗自忖道:「這兩個嬌艷少女,忽冷忽熱,喜怒難測,自己要留心一些,別再著了她道兒,劍匣不能追回,連劍也被她們竊取而去,那可是大不上算之事。」

  只見那黑衣少女凝神仰首,思索了一陣,忽然跳起來,說道:「快走,再要遲了祇怕金老怪已攜劍匣遠逃,那時再想追蹤找他,可是大不容易之事。」

  她這沒頭腦的幾句話,只聽得徐元平和那白衣少女大感莫名其妙,白衣少女怔了一怔,問道:「姐姐,咱們要到那裡去找金老怪呢?」

  黑衣少女冷笑一聲,呼的一口氣,把房中燭光吹熄。

  徐元平心頭一驚,怕二女在燭光忽暗、目難視物之時,突然施襲,不自覺地向後疾退了兩步。

  只聽那黑衣女子冷冷地說道:「你怕什麼?哼,我要施展彈指迷魂粉,不熄燭光,還不是一樣把你迷倒。」

  徐元平被人一語道破心事,甚感不好意思,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只好訕訕一笑,一語不發的站在一側。

  夜睛之中,不知黑衣女是否看到了徐元平的尷尬模樣,只聽她繼續說道:「金老怪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不肯親手把咱們姐妹兩個殺死,以絕後患,無非是怕爹爹日後查出此事,找他算帳。他一身武功雖然高強絕倫,但對咱們鬼王谷還憚忌幾分,所以才不肯親自動手。想用移仇嫁禍的辦法,擺脫自身干係。他第一次點我穴道的手法並不很重,我雖不能掙動,但神志並未昏迷過去,看他點燃的火香足有半尺長短,能燃燒一個時辰左右。當然,我心中還笑他過於小覷於我,以他點我穴道的輕微手法,我在半個時辰之內就可自行運氣活開,所以雖處極險之境,我心中並不害怕。那知金老怪老謀深算,陰險無比,佈置好了枯草火種之後,又點了我兩處暈穴。」

  徐元平輕輕嘆息一聲,忖道:江湖之上真個是險惡重重,一步失錯,就招致殺身之禍。

  但聽那黑衣女冷冷地笑道:「有什麼好嘆氣的,我所經歷的凶險之事,較此更有過之,哼!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徐元平聽得一怔,暗道:此女性情如是冷怪,實難相處,心中大生厭惡之感;但因正需人幫助謀奪那古銅劍匣之時,祇得忍受著熱諷冷刺,一語不發。黑衣女略一停頓之後,接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料那火起之後,金老怪必將暗中返回查看,你們兩個仍去躺在原處,裝做還未清醒過來,我隱身在你們附近暗影之中,等他低身下手之時,妹妹可用彈指迷魂粉出其不意把他迷倒,既可收回劍匣,又可省去一場激烈拼鬥,萬一此計不成,我再躍出助戰,合咱三人之力,雖未必定能勝他,但總自保得住,只是這一來,那奪回劍匣的希望,祇怕不大了。」

  說完之後,也不問徐元平和那白衣少女是否同意,立時催著兩人快去。徐元平雖感到此舉有欠光明,但想到那古銅劍匣的重要,心中急於早些收回,當下隨在那白衣少女身後出了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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