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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樊九面色一沉,揚眉說道:「高舵主可記得這腐骨掌已有多少年未見?」

  高如登翻眼想了一想,道:「怕有十來年了吧?」

  樊九道:「高舵主多說了,腐骨掌絕跡江湖,只有八年三個月之久。」

  高如登道:「你記得很清楚。」

  樊九道:「高舵主可還記得腐骨掌當年在武林之中掀起的一場驚濤駭浪?」

  高如登道:「老夫記得。掌風如排山倒海,招式似鬼斧神工。一旦中掌,骨腐肉消,七日必亡,武林中人,無不聞風喪膽。」

  樊九道:「不過,身中腐骨掌的人,卻都是一些萬惡不赦之徒。」

  高如登道:「不錯。」

  樊九道:「高舵主可知那練就腐骨掌在武林揚威之人是誰?」

  高如登道:「中掌之人頃刻昏迷,至死不知。故而無人知其來龍去脈。」

  樊九肅容正聲說道:「那人姓樊,名號敵邪,性格倔,嫉惡如仇。」

  高如登神情一愣,道:「原來是你的同宗……」語氣一頓,接道:「看你神情肅穆,言辭之間頗多誇獎,那樊敵邪莫非與你有何親屬關係?」

  樊九一抱拳,道:「高舵主真是高明法眼,乃是家父。」

  高如登目光不禁流露了驚訝之色,而他的語氣卻是異常淡漠地說道:「原來如此,難怪你懂得療治腐骨掌之法了。」

  樊九搖搖頭,道:「高舵主說錯了,這療傷之法是鄒百龍方才告訴我的。」

  高如登神情一愣,喃喃自語道:「這倒奇了!他因何要告訴你療傷之法?」

  樊九道:「他自然是為了想得到那二十萬兩銀票,而我卻是另有算計……」

  高如登接道:「老夫似乎略有所悟了。」

  樊九道:「高舵主似不必花費心思猜疑,我就要說出個中原委……」

  語氣微頓,緩緩接道:「家父一生中只醉心於掌法研創,而我卻偏偏生就一雙妙手,兩條飛腿,似乎註定了只合練習輕功和暗青子,從小就愛投石散鳥,擲叉刺魚,家父一提起那些重重的掌法之功,我就會不寒而慄,視為異途。」

  高如登道:「各有秉賦,練武一途,是要按資質而選擇的。」

  樊九道:「家父初時尚不死心,逼我硬練。迫於無奈,我就棄家逃走了。」

  高如登道:「你父也不曾找你麼?」

  樊九道:「他老人家即使想找,也未必找得到。後來,我就幹起偷盜生涯,以他老人家那種嫉惡如仇的性格,再也不會認我這個不肖的兒子了。」

  高如登道:「難道從此以後,你父子二人就沒有再見面嗎?」

  樊九道:「見過一次,就是在八年三個月之前,他老人家還差一點用腐骨掌要了我的命。」

  高如登哦了一聲,未再接上。

  樊九又道:「想必高舵主也有所風聞,我雖然幹的是偷盜生涯,然而大部分的擄來之物,都作了恤貧濟困之用。」

  高如登的面色已緩和了許多,點了點頭:「這一點你倒不曾自誇。」

  樊九道:「當時我也將這些情形向家父詳加解釋,他老人家才算饒了我的命,那時我也才知腐骨掌出自家父之手。」

  高如登道:「靈尊者八年三個月之久,又去了何處呢?那鄒百龍又是如何……」

  樊九一揚手,接道:「高舵主請聽我慢慢道來,當時父子之間前嫌盡釋,自然要敘話家常。我當時曾表示他老人家的腐骨掌法過分霸道,而且出手之間,也絲毫不曾留下餘地。」

  高如登道:「並非老夫要為令尊說話,無惡不作之徒,也該腐骨而亡,老夫在黑道中也曾叱吒風雲,為非作歹,但也作過好事。所以令尊並未找上老夫,可見令尊絕非任意濫殺。」

  樊九道:「家父以腐骨掌一共擊斃了一百零一人。其中有一百個人的確是死有餘辜,然而卻有一個人死得非常冤枉。」

  高如登道:「那人是誰?」

  樊九搖搖頭,道:「事過境遷,說也無用。當我向家父提及那人死得冤枉,家父也有同感。可是,他老人家在掌擊對方成傷之後,已無法解救對方的傷勢。因他並不知道如何治祛除腐骨之毒。」

  高如登道:「鄒百龍又因何知道療傷之法?」

  樊九道:「一切聽我說……」語氣一頓,接道:「當時家父曾向我表示,將選擇一個隱秘之所,精研療傷之法。然後再挑選一個正直之人作為傳人,以繼承他老人家的除惡鋤暴之志,並與我相約五年之後再見。」

  高如登道:「你父子二人如期見面了麼?」

  樊九道:「從此未再見面。高舵主該想像得到,當我一見鄒百龍的掌法之中含有腐骨之功時,該有何等吃驚。姚少俠為報父仇,我卻為了探詢父蹤,並無孰輕孰重之別,我自然會改變心意,不發麻藥飛羽箭。鄒百龍一死,我將何處探詢父蹤呢?」

  高如登連連點頭,道:「老夫想不到個中還有如此一段隱情……」

  話聲頓了一頓,接道:「請恕老夫直言,倘若那鄒百龍不敵姚少俠的霹靂劍法,你又將如何?」

  樊九道:「我會出面相阻,並說明原委,懇求姚少俠暫時留下鄒百龍的性命。姚少俠乃通情達理之人,想必不會拒絕。」

  高如登道:「設若鄒姑娘不出面阻攔,鄒百龍奮力直追,姚少俠命在旦夕,你又將如何?」

  樊九道:「我就會打出三十二支連環麻藥飛羽箭,探詢父蹤固然重要,卻也不能置姚少俠的性命于不顧。不過我有兩全之法。」

  高如登道:「什麼兩全之法?」

  樊九道:「我只以飛羽箭射向鄒百龍的肘臂之間,使他無力出掌,並不取他性命。」

  高如登道:「你如此有把握麼?」

  樊九道:「我樊老九別無所長,唯獨幾種暗青子的手法,絕非他人所能防範。」

  高如登道:「老夫哪天倒要試試。」

  樊九道:「高舵主休要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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