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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蕭一峰淡淡一笑,道:「高兄太誇讚蕭某了,來喝酒,今晚設宴是專為高兄洗塵的,須當盡歡,有話明日細說吧!」

  高如登高舉酒杯,道:「恭敬不如從命,高某心領盛情就是。」

  蕭玉燕從旁插嘴說道:「素聞高前輩有三不怕,未知確否?」

  高如登噢了一聲,道:「姑娘不妨說說看,是哪三不怕?」

  蕭玉燕豎起一根指頭,嬌聲道:「這第一,不怕銀子多。」

  高如登嘿嘿笑道:「姑娘是在罵人嘛!」

  蕭玉燕道:「晚輩不敢……」語氣一頓,接道:「第二不怕妻妾多,聽說前輩單在京畿就有十房嬌妻美妾。」

  蕭一峰沉臉說道:「玉燕,這哪是你姑娘家說得出口的話。」

  蕭玉燕振振有詞地說道:「爹,貪戀女人,乃英雄本色,這又不是什麼壞話。」

  高如登哈哈笑道:「姑娘這張小嘴真甜,第三不怕又是什麼?」

  蕭玉燕道:「雖面臨勁敵,也毫無畏色,這點最是令人欽佩。」

  高如登道:「就憑姑娘這句話,高某人就要連浮三大白……」

  揚手向從人一揮,道:「來!大碗倒酒。」

  蕭玉燕在桌子底下,揚起腳來,在蕭一峰的小腿上輕輕踢了一下。

  雖是清風明月,卻是深秋天氣。說出來,不算是良辰美景。

  然而,在洛河通楓林渡的林蔭道上,竟有一雙男女在漫步夜遊。

  他們是姚傑和鄒懷英。

  說了許多閒話,姚傑趁機會將話引入了正題道:「鄒姑娘對在下的看法如何?」

  鄒懷英不禁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目光凝注在姚傑臉上。

  姚傑輕聲道:「姑娘實說無妨。」

  鄒懷英玉首低垂,呐呐道:「這教……我從何說起呢?」

  姚傑正聲道:「令尊與先父交稱莫逆,你我似應情如手足,姑娘莫以等閒男女交情視之,就沒有什麼不可出口了。」

  鄒懷英籲了一口氣,道:「如此說來,我就不揣冒昧對姚兄高攀了!」

  姚傑道:「姑娘切莫如此說。」

  鄒懷英道:「依我看,高兄為人正直,為一頂天立地漢子,實足信賴。」

  姚傑道:「姑娘太誇讚了!」

  鄒懷英道:「我說的是實話啊!」

  姚傑道:「姑娘既如此說,在下也就膽敢暢所欲言了……」語氣一頓,接道:「姚兄此話從何說起?」

  姚傑道:「每有客人來訪,令尊就先將姑娘支開,這豈不是大異常情?」

  鄒懷英喃喃道:「我心頭也有些懷疑。」

  姚傑道:「姑娘真不知其中隱情麼?」

  鄒懷英道:「就姚兄話中之意,莫非以為我有什麼不實之言麼?」

  姚傑道:「苟有不實之處,也是人之常情,在下絕不見怪姑娘……」

  他一語未落,鄒懷英就疾聲接口道:「我並無半點隱瞞之處。」

  姚傑道:「姑娘不必過分激動……」

  緩和了語氣,接道:「姑娘和令尊來此楓林渡隱居,已有十四年之久,打從姑娘知事之時期,可發現令尊平日生活起居,有何異常之處?」

  鄒懷英想了一想,道:「他老人家終日長籲短歎,或借酒澆愁。」

  姚傑道:「姑娘問過令尊因何不快麼?」

  鄒懷英道:「問過不止一次,而他老人家總是回答因為思念我那已死的娘。」

  姚傑道:「令堂何時仙逝的?」

  鄒懷英道:「在我三歲那年。」

  姚傑道:「令尊思念令堂以致終日長籲短歎,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鄒懷英搖搖頭,道:「以我看,他老人家不單是為了思念我那死去的娘。」

  姚傑道:「難道還有別的事情?」

  鄒懷英道:「他老人家必然是有一件極端煩惱之事困於心中,因而終日不安。」

  姚傑道:「何事呢?」

  鄒懷英道:「我又說不上來。」

  姚傑沉吟了一陣,又問道:「令尊告訴姑娘,說他一旦死後,要你火焚茅舍,並連同他老人家的遺體一齊火化,是多久以前的事?」

  鄒懷英道:「就是前兩天的事。」

  姚傑喃喃道:「這倒奇了,莫非他老人家已預知死將臨頭?」

  鄒懷英道:「我常聽先父說,人之將死,都會有一種預感。」

  姚傑道:「大概他老人家就是有了這種預感吧!」

  ▼九

  鄒懷英道:「姚兄可發現了什麼端倪?」

  姚傑道:「尚無發現。」

  鄒懷英道:「姚兄教我耽在客棧中,簡直把我給悶壞了。我很想和姚兄一齊走了。」

  姚傑道:「方才姑娘不是說過在下實足信賴麼?那就請姑娘暫在客棧中深居簡出。在下自信在三、五日內就可查個水落石出,進而使惡徒授首。」

  鄒懷英似是莫可奈何地點點頭,道:「那只有辛苦姚兄了。」

  姚傑道:「兩家血海深仇並在一起,那本是在下的責任,姑娘何必如此說……」

  一擺手,接道:「秋露甚重,姑娘請先歸客棧早些安歇吧!」

  鄒懷英福了一福,轉身走去。

  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道:「姚兄也該多加保重,不要過分操勞……」

  一語及此,似是覺得話太露骨,飛快轉身離去,刹時不見。

  颼地一聲,陰暗之中,倏地射出一個人來,原來是那錦衣盜樊九。

  樊九道:「看來那鄒姑娘對老弟業已有情,論人品,鄒姑娘堪稱上選,只怕當年謀害令尊有鄒百龍在內,一旦真相大白,老弟可就兩下為難了,老弟倒不如先和鄒姑娘疏遠一些才好。」

  姚傑目光仍凝注鄒懷英的去處,喃喃道:「縱然先父被害之事與鄒老先生有關,也不幹那懷英姑娘的事啊!何況鄒老先生又已西歸。」

  樊九道:「話雖如此說,老弟總不能和仇家之女結為連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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