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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白雲飛回頭再看藍小蝶時,她已開始替馬君武打通奇經八脈,她所用手法,異常特別,和自己大不相同。

  足足耗去兩個時辰,藍小蝶才停下了手,一對星目睜得又圓又大,盯在馬君武臉上,兩手低垂,臉上微帶笑容。

  白雲飛初看一陣,還不覺有什麼特異之處,哪知和她目光接觸時間一久,忽覺她一片天真可愛。

  忽見藍小蝶臉色一變,取過置放在枕邊匕首,目光凝注在馬君武臉上,嬌臉上泛現殺機,看樣子只要馬君武稍有失常舉動,她即將揮刀刺殺。

  白雲飛吃了一驚,縱身躍到木榻旁邊,低聲叫道:「蝶妹妹!他是否已清醒過來?」

  藍小蝶道:「他全身脈穴都已暢通,再過幾個時辰,我再幫助他回聚本身真氣,他就可自行運功調息了。」

  白雲飛聽她講話聲音仍甚柔和,並無絲毫怒意,這抓刀戒備,似乎是一種本能的預防,心中暗道:看來她心中已深印翠姨偏激遺訓,潛在她的意識之中有對男人的深痛惡絕,馬君武重傷初癒,只怕理性尚未全復,如果言語和行動之間,對她有冒犯之處,恐難逃一刀之危,現下他體內經脈既已恢復功用,助他回聚真氣,已無什麼大難,我何不接替她工作,以免她傷害馬君武──

  白雲飛道:「眼下他體內經脈已通,五臟效能又復,那助他回聚本身真氣之事,不敢再勞妹妹,就由姊姊代替你吧!」

  藍小蝶低頭望望右手握的匕首,笑道:「我知姊姊的心啦!是怕我殺傷他。」

  白雲飛聽她一言說穿,也不再隱瞞,點點頭道:「唉!妹妹猜得不錯,他在重傷初癒之時,只怕很難有自制之力,妹妹又深懷戒心,時時以翠姨的遺言為念,在這等情勢之下,很容易造成慘劇,萬一他無意間碰到妹妹,但你卻認為有心相犯,這一來就很難分出真正是非,不如讓姊姊代你,免得鬧出什麼淒慘之事。」

  藍小蝶不再答話,緩緩把嬌軀移到木榻一角。

  白雲飛躍上木榻,盤膝坐好,暗中用功,行聚真氣。

  藍小蝶忽然向前一傾嬌軀,低聲笑道:「姊姊,待會你助他真氣回聚之後,立時得把他扶起。」

  白雲飛聽得心頭一跳,道:「我用手按著他的穴道不也是一樣嗎?」

  藍小蝶道:「那怎麼行?他真氣復聚的瞬間,是這療傷過程中最緊要的關頭,姊姊必須扶起他身體,再以本身真氣助他,使他能把那一口散去元氣,重回聚丹田之中。這中間道理,一時間很難說得清楚,要知現在推動他五臟跳動,血脈運行的完全是我本身相助他的真氣,必須要使他引為己用,他才能夠真的重生。」

  白雲飛不再多問,舉手理理雲鬢,閉眼運集功力,然後,緩緩伸出右手,向馬君武璇璣穴上按去。

  她手還未觸到馬君武身體,忽聽一聲微弱的歎息之聲,嚇得她急忙把伸出的右手縮回,定神望去,只見馬君武微一睜動雙目,又很快地閉上。

  雖然只是那麼輕迅的一瞥,但已使白雲飛心頭泛上了無比的羞意,那收回的右手,再也不敢伸出。

  忽聽藍小蝶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道:「姊姊,快些動手,他已經清醒過來了,我幫助你。」

  只覺一隻手掌,輕輕地按著她背心命門穴上,一股熱流很快地流行全身,和她本身真氣,匯合在一起。

  處此情勢之下,白雲飛只得疾伸右掌,按在馬君武璇璣穴上。

  只感藍小蝶觸在自己後背的手掌,熱流滾滾而下,有如怒海波濤,無盡無止,不禁暗暗驚心,忖道:她這精湛內功,別說我難及她萬一,就是師父,只怕也難及她百分之一。

  要知藍小蝶的任、督兩脈已通,全身真氣循環相生,無盡無窮,耗消雖大,但卻不傷身體。

  但見馬君武慘白的臉色逐漸地泛現出微紅,鼻息轉重,前胸起伏加速,忽然長長吁一口氣,陡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爍爍地注在白雲飛身上。

  她忽然心頭一陣跳動,有如鹿撞一般,按在馬君武璇璣穴上的右手,本能地縮了回來。

  藍小蝶急促地聲音又在她耳邊響道:「姊姊,快些按住他,他初暢經脈,受不住過速的氣血運行,要是他不能把一口真氣納回丹田,只怕要──」

  她話還未完,忽見馬君武雙手虛空亂抓,呼吸轉急,臉色漲紅,似乎胸中湧塞著什麼東西,要吐又吐不出來一般。

  一種少女的矜持羞澀,使白雲飛一時間猶豫難決。忽覺一陣微風飄然,藍小蝶像一條躍水人魚一般,由她身側掠過,雙掌一合,緊按著馬君武。白雲飛呆了一呆,輕輕移開嬌軀,退到木榻一角。

  只見藍小蝶幽幽一歎,睜開星目,望著白雲飛淒苦一笑道:「姊姊,我已用本身真元之氣,助他把一口真氣納回丹田,片刻之後,他就可清醒過來,但他體內脈穴,尚未能恢復正常,以適應氣血運行,必須要借他人內力之助,使那已經硬化的經脈逐漸復元,這一段時間,大約需兩個時辰以上,請姊姊坐在我身側,靜觀其變──」話至此處,倏然而止,緩緩鬆開按著馬君武的右臂,取過身後匕首,放在枕邊,然後,又把右臂放回原處。

  藍小蝶臉上神情卻是一片冷漠,她經過兩天一夜時間,心中的驚懼之念,已消減不少,雖然和馬君武接觸,卻已毫無激動情緒。

  靜坐在木榻一角的白雲飛心中反而大感緊張起來,她目光不停地由馬君武身上移注到枕邊那寒光耀目的匕首之上,心中情緒十分矛盾,既希望馬君武早些清醒,但又怕他清醒之後──

  白雲飛一直集中著全神,注意著藍小蝶的一舉一動,怕她在急怒之下,真的傷了馬君武。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忽聽石室外傳來了李青鸞清脆的聲音道:「你雖然是武哥哥的朋友,但也不能進這石室。」

  只聽一個尖銳的聲音,問道:「為什麼?」

  李青鸞道:「因為我黛姊姊正在那石室中替武哥哥療治傷勢,連我都不能進去,你自然是更不能進去了。」白雲飛聽得那尖銳聲音之後,忽的心頭一震。

  忽聽彭秀葦的聲音,冷冷接道:「那石室之內,是我主人閨閣重地,豈是你能去得的?」

  白雲飛聽得三手羅剎聲音之後心中略覺一寬,知她見多識廣,深悉江湖險詐,曹雄詭計雖多,卻不易逃過她的眼睛。

  曹雄格格一陣大笑道:「你武哥哥被什麼人打傷了,不知他傷勢如何?」

  白雲飛聽得暗暗罵道:「哼!好個陰險狡猾之徒──」

  心念初動,忽覺眼前寒光一閃,藍小蝶右手已經抓起枕邊匕首,對準馬君武前胸,眼神湛湛,注視在馬君武臉上,但她左掌仍然貼著馬君武的穴道。

  這陡然的變故,使白雲飛無暇再分心旁顧,急聲問道:「妹妹,是不是他有了侵犯你的舉動?」

  藍小蝶笑道:「沒有,不過他人已快清醒了,待他清醒之時,看到我舉著匕首,相觸在他的胸前,我想他一定要大吃一驚,他心裡害怕,就不會侵犯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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