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一八五


  肖錚見後,似乎突又想起了什麼,隨對聞人可道:「兄弟已決心退隱,尚有幾樁未了之事,意欲請兄台代勞,尚望不可推辭。」

  聞人可望了阮玲一眼,冷笑道:「你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都叫旁人代勞,未免太不近人情。」

  肖錚輕籲一聲道:「兄台哪知兄弟此刻苦衷,自經此次變故後,兄弟已無顏再見江湖同道了。」說著竟不待聞人可回答,偕同于謙飄然躍下岩去。

  杜君平呆呆立著,心中甚是感慨,只覺師父的言語中,充滿了傷感,知道他心中所受的刺激甚深,一則此事起因於男女之間的愛恨紛爭,而且對方的首腦人物又是他師門中人,且是學藝時青梅竹馬之交,真叫他有口難辯。

  飄香谷主見肖錚行去,幾度欲言又止,終於未發一語,只是臉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不斷抽搐,極是難看。

  要知飄香谷主在江湖上,享譽極隆,歷代谷主,均不得論嫁娶,謝紫雲天生麗質,國色天香,邂逅乾坤雙絕後,彼此過從甚密,以致江湖上謠言極多,更不幸的是杜飛卿于肖錚當選盟主以後,竟突然中毒死去,於是有心之人便乘機添枝加葉,把謠言傳得更是有聲有色。

  謝紫雲自問清白,究竟難堵那悠悠眾口,此番泰山之會,自己的同門師妹,更明白指出此事,確令她心中痛苦已極。

  如說是謝紫雲對乾坤雙絕,並無一絲情感,那也是欺人之談,不過君子之交發乎情而止於禮,絕無一絲暖昧卻是事實。

  此刻見肖錚萬念俱灰,雄心盡失,當眾退出江湖,心中自是十分難受。

  她知肖錚乃是極其剛強之人,若不是所受刺激極深,絕不致悄然退出江湖,也惟有她才能體念出對方內心的沉痛,本想上前勸慰一番,但又自覺人言可畏,竟不敢造次。

  場中之人,正自感懷之際,一位白眉者和尚,飄然行上岩來,對著飄香谷主雙手合什,口宣佛號道:「施主別來無恙?」

  飄香谷主一見那老和尚,鼻子一酸,熱淚奪眶而出,悲聲道:「師兄……」

  老和尚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孟施主自感罪孽深重,已然皈依我佛,痛贖前行,谷主不用難過了。」

  飄香谷主道:「小妹自感有違祖師遺訓,此番回谷,亦當面壁十年謝罪。」

  老和尚低宣了一聲佛號道:「那倒用不著,咱們走吧!」

  飄香谷主點了點頭,轉身對修羅王等福了福道:「妾身自感門規不整,愧對同道,不敢再居副盟,伏乞諸君見諒。」

  修羅王神色一整道:「谷主不必自責,這事不能怪你的。」

  飄香谷主唉聲一歎,繞緩往前行去。

  阮玲腿骨折斷,剛剛上藥接好,由王珍扶著,緩緩而行。

  那王珍見杜君平呆呆立著,未發一語,心中大是不樂,嬌聲招呼道:「平哥,泰山事了之後,務必來趟飄香谷啊。」杜君平行前幾步道:「玲姊腿傷未愈,途中多加珍重。」

  阮玲嫣然一笑道:「我可不是閨閣千金,些微傷勢還能挺得住。」

  杜君平從認識她交往以來,就沒有見過今晚這般嬌媚,不禁一呆。

  阮玲見他呆呆看著自己,臉上一熱道:「不用送了,泰山事了可別忘了來飄香谷。」

  杜君平才如夢初醒,道:「這個自然,這裡事情一了,小弟一定專程趕來便是。」

  木然目送阮玲姊妹行去。

  修羅王揚聲說道:「諸位同道俱請到中嶽廟歇息,明日咱們重開盟友大會。」

  群雄齊聲答應,紛紛行下崖去。

  千手神君一拍杜君平肩頭笑道:「自今而後,你要身負重任,務必好自為之。」

  杜君平不知他所指何事,含糊點頭道:「謹謝前輩訓誨之言。」千手神君哈哈一陣大笑。

  華山三鶴正待行來與杜君平敘話,聞千手神君之言,齊聲道:「平兒,快謝過東方前輩。」

  杜君平素來信服師尊,聞言雖覺茫然,但仍依言對千手神君深深一揖。

  只聽暗影中有人噗嗤一笑道:「明天身登盟座之時,可不能再這般愣頭愣腦。」

  杜君平這才會過意來,回頭一看,只見易曉君一臉笑容,朝他行了過來,方待開聲說話。

  側面突又傳來一陣大笑,只見王宗漢與李俊才並肩行了過來,同聲大笑道:「杜兄,可還記得當年九洲鏢行的舊友?」

  提起鏢行,杜君平突又想起厲若花,心中頓覺茫然,不自禁的歎了一口氣。

  耳際突然傳來藥中王的傳音道:「老朽不能在此久耽,今晚便得回山,切記勿負你師厚望,還有謝谷主的一番苦心……」

  杜君平心情突感沉重起來,只覺父仇、師長的寄望,朋友的熱愛、女友們的癡癡深情,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壓來,大有顧此失彼的感受。

  此際天色已現微明,金色的陽光由遠山背面透射出來,映得漫天金霞燦爛。

  杜君平迎著晨風深吸了一口氣,神智頓覺一清,大步趕上眾人,朝中嶽廟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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