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一五二


  此時奪命羅刹所發的掌勁,已挾著一股觸鼻濃香擴散開來,杜君平已然看出古怪,舉手連發兩掌將紅霧震散,乘機探手入囊取了一顆解毒丹納入嘴裡。

  奪命羅刹一把迷魂散將他逼入佛堂後,並未再追襲,高聲道:「這小子就是要為杜飛卿報仇之人,還有一個老的,我猜八成兒就是修羅王。」

  杜君平心中雖感吃驚,臉上卻無懼色,轉臉對老道士喝道:「你究竟是誰?」

  老道士徐徐起立道:「貧道久已不在江湖走動,你也不用問我是誰。」

  話音一頓又道:「貧道一向不願與後輩多說廢話,你若能識趣,把身份來意交待明白,貧道答應放你一條生路。」

  杜君平冷眼四下一瞥,門首不知何時已多了四位背劍姑娘,除此之外,佛堂之內就只有老道士與奪命羅刹。心知老道士若不是武功極有自信,也不會口出大言,當下略略定了定神。忿然道:「道長用欺騙手段,哄騙在下來此,已然有欠光明,理還強人所難,你不覺得可恥嗎?」

  道士把臉一沉道:「廢話少說,先把臉上的面罩取下來,貧道向不喜與藏頭露尾之輩說話。」

  杜君平冷笑道:「江湖之上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的多的是,這也沒什麼奇怪的,要在下除下面具那是休想。」

  道土緩緩跨前兩步道:「貧道早經說過,我若一伸手,那就休想再留活口。」

  杜君平掌上凝功,昂然屹立,目光直盯著對方。

  道士見他英風颯颯,岸然嶽峙地立著,心中不由暗贊,手掌一抬道:「先接貧道一掌試試看。」這一掌他僅用五成真力。

  杜君平便覺他那輕輕拍來的一掌,雖不帶一點剛陽的嘯風之聲,卻隱隱似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卷了過來。心知道士的武功已達不著皮相之境,心頭一顫,急忙舉掌平胸,運集八成功力推出。

  杜君平的掌勁推出不及三尺,已然與那股無形暗勁相接,呼的地面卷起一陣旋風,杜君平只覺心神一震,腳下馬步不穩,不自主地倒退半步。

  道士的道袍亦無風自動,起了一陣波紋。

  杜君平乃是極其好強之人,這一對掌竟激起了他萬丈雄心,驀地一聲大喝道:「你也接我一掌試試。」抬手一掌劈去。

  這一掌乃是憤怒之中所發,一股淩厲的掌勁直撞了過去。

  道士已知這少年身懷絕技,不敢再托大,大袖一拂,也硬碰硬地接下了他這一招,杜君平身影連晃,被那股無形反彈之力,震得往後退了一步,趕緊提氣凝神,將真氣運轉,還幸不曾負傷。

  道士與杜君平那股剛陽掌勁一觸之下,亦覺血氣浮動,不禁暗暗吃驚。

  兩招硬接之後,杜君平已然覺出道士的修為,較自己略高一籌,但不如想像中的高,心尖頓寬,大喝一聲,揚掌疾攻而上,這是他出江湖以來,第一次與人作生死之搏,表面雖在極力搶攻之時,暗中不免有些畏懼。

  道士已知遇上勁敵,一改方才那副以老賣老的狂妄之態,大袖飄飄,施展開了一輪還擊。

  雙方一經動上手,佛堂之內,頓時勁風四濫,呼呼有聲,潛力有如怒潮洶湧,逼得奪命羅刹趕緊退到門外。

  雙方瞬刻之間互攻了廿余招,老道土愈打愈覺心驚,對方不僅馬步沉穩,招式精奇,而且內力源源,掌勁愈來愈猛,看樣子自己唯一倚仗的深厚功力,已然占不著便宜了。

  奪命羅刹成名多年,在江湖可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眼看雙方出招愈演愈奇,到後來已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不禁暗暗心驚。

  老道士在她心目中,不僅是前輩,而且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之人,可是與這少年相形之下,似乎並沒占著絕對的上風,叫她哪得不驚。

  杜君平在這一戰中,委實是得益匪淺,他一身武功博雜無比,因無實戰經驗,俱都不甚了了,此刻一齊出籠,放手攻擊,迴圈施展之下,已是得心應手,不覺信心大增。

  那老道士與杜君平互換了約有百餘招,只覺對方武功竟隨著時間而增進,自己不僅漸失先機,且有相形見絀之勢,不禁暗中大為顫懼,忖道:「若照此情勢演變下去,說不定會敗在他手裡,那可是大大丟人之事。」

  思念及此,殺機頓起,道袍一掀,手中已多了一支晶瑩雪亮的短劍,沉喝道:「撤出你的劍來,貧道要考量考量你的劍術。」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在下當得奉陪。」龍吟一聲,長劍出鞘。

  老道士究竟是成名人物,劍雖撤出,可不願先行發招,雙方斂氣凝神,相對遊走,繞場足有三匝,杜君平首感不耐。大喝一聲,揮劍前攻,頃刻之間,連攻了三式。

  這三式攻招快逾電閃,旁人眼中看來,恍如掣電一般。

  這三式攻招快逾之下,老道士硬碰硬接地擋開了三式,沉哼一聲道:「原來你果是修羅門的。」

  杜君平一聲不哼,長劍再舉,已然換了華山派的劍法,層層劍光飛灑,倒卷而下。

  老道士只覺他每一劍攻來,均隱隱挾帶著噓噓嘯風之聲,不禁大為駭異,暗道:「此人年紀輕輕,難道已練成了劍氣不成?」

  他心中一生顫懼之心,氣勢竟為之大滅。

  杜君平初生之犢,自覺身陷絕地,不得不死裡求生,是以每一出手,便即絕招連演,放手搶攻,這一來竟致主客易勢,老道士反倒處在下風。

  奪命羅刹眼看杜君平劍似飛虹,占盡上風,心中大急,脫口叫道:「老前輩時刻無多,咱們早把這小子收拾下算啦。」暗中一招手,四個護自使女會意,長劍齊撤,也不管老道士願意不願意,分由四面攻了上來。

  奪命羅刹這一著雖毒,卻把杜君平提醒,暗忖:「敵眾我寡,何苦與她們糾纏,不如趁機走脫。」

  心中主意打定,驀地一聲大喝,一式「騰蛟起鳳」長劍圈起朵朵劍花,分襲由四面撲來的四女。腳下飄香步法展開,一個飄閃,連人帶劍,長虹般朝門外射去。

  奪命羅刹弄巧反拙,見杜君平已沖出門外,急怒之下,厲吼道:「快別讓他逃了。」

  只聽門外沉哼一聲道:「放心,他跑不了。」

  杜君平的身形堪堪落到門外,驀覺一陣寒風兜面襲來,倉卒之下舉掌往外一封,只覺心神一震,竟為寒風中隱夾的一股彈震之力,震得踉蹌退了三步,又回到了門內,舉目一看,門外不知何時多了一位元長眉細目,面容慘白的老者,此人一身儒服,卻籠罩著一身邪氣,令人見了就不舒服。

  儒生一掌逼退杜君平後,目視道士冷冷道:「此人是誰?怎的放著正事不辦,卻來幹這無關緊要之事。」

  奪命羅刹急插言道:「還有一位老者與他同行,在金陵時,曾一再打聽杜飛卿之事,是以屬下覺得他行跡可疑。」

  儒生擺手道:「辦正事要緊,不必難為他了,著他去吧。」一閃身讓出路來。

  儒生的身份似乎極高,說過的話沒有一個敢於違拗,杜君平順利通過大殿,行出了谷外,心念一轉之下,倏然有悟,暗忖:「這儒生井非什麼正派人物,他如此輕易放行,必然是欲擒故縱,讓我出來後,再在暗中追蹤,以便查究我落腳之地。」

  近年來杜君平江湖閱歷大增,斷定儒生與老道士將暗地追蹤後,既不回修羅王所居的小廟,也不再去尋法藏寺,沿著山徑緩緩行走,心中卻在思量著應付之策。

  因九九會期即後,泰山風雲緊急,三山五嶽的江湖人,紛紛趕來泰山,以致到處都是挎刀佩劍之人,一般朝山客人,看出情形有異,大都避下山去,各寺廟人雖住滿,但真正進香的人卻不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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