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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青衫劍客前搶一步,拱手笑道:「原來是皓首摩勒于大俠,失迎,失迎。」

  杜君平靜立一旁,已然認出此人,乃是在華山接引自己之人,往事如煙,心中感慨萬千。

  皓首摩勒於謙,乃是鐵髯蒼龍肖錚得力手下,此刻突然於小廟出現,深使在場之人震駭。

  妙手書生馬載,一向心直口快,開門見山便道:「尊駕乃是盟主心腹之人,今既來此,肖盟主想亦來了?」

  於謙點頭道:「家主人會期之前一定趕到。」

  妙手書生又問道:「閣下駕臨有何吩咐?」

  於謙目光四下一掃道:「盟主著兄弟向盟友傳信,但望莫忘昔日誓言。」

  妙手書生朗聲一笑道:「此事何勞吩咐,馬某人不是口是心非之人。」語音一頓,倏然斂去笑容道:「只是盟主的所作所為,希望到時能有個交代。」

  皓首摩勒點頭道:「盟主著兄弟傳言,他若有負盟友昔年之托,願當場自絕以謝天下武林同道。」

  妙手書生大笑道:「好說,好說,真象如何我們等著瞧就是。」

  皓道摩勒抱拳一個羅圈揖,轉身疾奔而去。

  鶴棲道長喟然一歎道:「由此看來,肖大俠果然尚在人間。」

  青衫劍客沉哼一聲道:「反正會期不遠,到時我得向他算算總帳。」

  久未開口的阮玲,突于此時開言道:「他老人家這些年來,可說是心力交瘁,誰會體諒他這片苦心!」

  青衫劍客大感驚異地望了她一眼道:「姑娘說的是誰?」

  阮玲自知失言,忙道:「小女子乃是有所感而發,此刻不談也罷。」

  青衫劍客不便再追問下去,話題一轉道:「于謙巴巴地趕來傳信,只那一句話,說了直當沒說。」

  鶴棲道長搖頭道:「尹大俠你該細細體會他話中之意,你我昔日誓言何等光明正大,他今囑咐毋忘昔日誓言,正是說明凡屬盟友,俱應以誓言為重,行所當行。」

  青衫劍客大笑道:「道長,你別盡往好處想,你該看看天地盟的所作所為,哪一件事照誓言作了。」

  鶴棲道長不徐不疾,緩緩言道:「這些事是否出自肖大俠的本心,目前還難斷定,說不定他是受了部分盟友的脅迫,是以才暗中著於謙傳信,俾在九九會期,同時聲討那些不守誓約的盟友。」

  妙手書生從旁插言道:「道長之言不無道理,總之真像如何,不日當可大白。」

  杜君平正準備離去,經這一來,不自覺地將腳步停下,接道:「不幾天便是天地盟的九九會期了,在下有幸躬逢其盛,倒可開一開眼界呢。」

  頓了頓,見大家都沒接聲,複又道:「在下于海外時,風聞天地盟乃是三十六十武林大派,為伸張武林公道發起的組織,用意至善,時至今日,其所作所為,已然大反往昔宗旨,幾位俱是盟中知名之士,如何竟不加聞問?」

  妙手書生重重哼了一聲道:「小娃兒懂得些什麼,休得亂說。」

  杜君平朗朗大笑道:「在下果是不懂得甚麼,有天天地盟淪為異端邪派,在江湖之上興風作浪,那時諸位拿什麼向同道交代。」

  鶴棲道長稽首道:「小施主有話儘管說,貧道洗耳恭聽就是。」

  杜君平目光四下一瞥,莊容言道:「在下所要奉告諸位的,有兩件事:第一,諸位的處境絕不孤單,有幾位久已隱跡的非常人物,已然插手過問此事。第二,天地盟中絕不是近日常露面的那些人在主持,真正的主體人物,直到此刻尚未露面,此人城府深沉,莫測高深,諸位務必多加留意才是。」

  鶴棲道長面色凝重,頻頻點頭道:「小施主之言大是有理,此人能於暗中挾持鐵髯蒼龍,自是非常人物。」

  阮玲姊妹與李俊才等,早於鶴棲與杜君平說話之時行了過來,阮玲忍不住冷笑一聲道:「此人陰沉毒辣我倒承認,若說他們已然挾持了肖大俠,那可未必見得。」

  鶴棲道長深深打量她一眼點頭道:「但願如姑娘所說,肖大俠並未受協迫。」

  妙手書生輕搖紙扇,正待開言,突地,谷内傳來一陣喝叱之聲,不由怒道:「又是什麼人闖關,咱們出去看看。」

  鶴棲道長一指門外道:「闖關之人已來,不用去了。」

  大夥兒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一位銀盔銀面人飛射而來。

  阮玲脫口叫道:「咦?怎麼又是他。」

  皓首摩勒一向均以銀面行走江湖,各派首腦人物,大多認識他,以為是於謙去而複返,怒火頓熄。

  眨眼之間,來人已到面前,妙手書生迎上前去,哈哈笑道:「于老何事又踏賤地。」

  銀面人停下腳步,從懷中摸出一面龍紋金牌,高舉過頂道:「盟主著在下傳諭盟友,九九之期,定辰牌時分於松鶴觀外集齊,盟友憑本門人信物入場,每派以三人為限。」

  妙手書生點頭道:「除此之外尚有何吩咐?」

  銀面人接道:「無故不到者,盟規處斷。」

  青衫劍客大為不悅道:「此話可是肖盟主親自傳諭嗎?」

  銀面人冷哼一聲道:「有信物為憑,在下豈敢捏造。」

  妙手書生朗聲笑道:「很好,到時我得問問他,若是盟主不遵盟規又當如何?」

  銀面人冷笑不答,收起金牌,轉身疾往觀外奔去,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青衫劍客怒氣勃勃地道:「肖錚果真是變了,竟把盟友視作幫眾屬下,真個豈有此理。」

  鶴棲道長徐徐地言道:「兩位覺出來了麼,此一於謙與先前的於謙乃是兩人。」青衫劍客大感詫異道:「何以見得?」

  鶴棲道長道:「先前那於謙嗓音,剛陽蒼勁,聲若洪鐘,适才那銀面人話音低沉陰狠,口音雖一般,卻大有分別。」

  杜君平見過銀面人多次,原不曾留意這些,經鶴棲道長一提,暗中細加玩味,果覺大有分別,不由暗贊道:「掌門師伯,果真與眾不同。

  鶴棲道長點了點頭,目視青衫劍客與妙手書生道:「前後兩個於謙,所傳令諭不同,前者所傳,話雖甚為簡略,用意深長,耐人玩味,後者所傳,全是九九會期之事,說他是假,卻又不能不信,兩位看法如何?」

  妙手書生沉忖有頃道:「前面一個於謙,乃是以真面目示人,但話說得太以簡略,且含有挑撥之意,後面的銀面人,雖說聲調稍有不對,但持有龍紋金牌,且傳的都是咱們應遵之事,他沒假冒的必要,依兄弟看來,前面的於謙是假。」

  青衫劍客冷笑道:「豈有此理,只有戴著面具才可假冒,那有真面目能騙著人的。」

  妙手書生針鋒相對道:「江湖之上,無奇不有,善於易容者,連至親好友同樣可以瞞過。」

  鶴棲道長忙打圓場道:「兩位不必爭論,反正二人之中,必有一個是假,好在所傳的話,都無關緊要,大可不必深究。」

  轉過身來,對著阮玲微微一笑道:「阮姑娘對此事有何高見?」

  他說這話的用意,不問可知,是在探問阮玲的口風,阮玲心念一轉之下,莊容答道:「小女子深佩道長的高論。」

  話音一頓又道:「來此耽誤了幾位甚多時間,我們該回去了。」

  鶴棲道長忙道:「姑娘除了打聽平兒的下落外,尚有其他的事嗎?」

  阮玲搖頭道:「沒有了,咱們九九再見吧。」

  鶴犧道長又道:「姑娘現住何處?貧道一有平兒消息,當著人即時通知。」

  阮玲搖頭道:「小女子在何處落腳,此刻還難決定,如有必要,自當親來拜訪。」

  撿衽一禮,拉著王珍姍姍行出了廟門。

  杜君平突然開言道:「姑娘請慢行,在下有話說。」

  阮玲回過頭來冷冷道:「你有何話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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