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一二二


  雙方全力爭持了約有一個時辰,孟紫瓊已是一身香汗淋漓,隱覺真力不繼,五君子也個個汗流夾背,只有杜君平仍然氣定神閑,屹立如山。

  天河釣客看在眼裡,心中大感驚異,驀地一聲大喝道:「兄弟們加點勁,若不趁此刻將他擒獲,搜出解藥,老大便沒解救的希望了。」

  六君子情同骨肉,天河釣客此言一出,余人齊聲答應,暴喝連聲,俱都奮不顧身地猛力前攻,孟紫瓊身在陣中,頓覺壓力大增,不禁惱怒異常。

  蓋因陣法所以不同於圍攻,那是因為陣法配合嚴密,聯合數人成為一整體,攻首則尾應,攻尾則首應,被攻之人,無法施行各個擊破方法,突出陣外。

  正當五君子出盡一身功夫,蓄意為奚容報仇之際,突然一陣琴聲,悠悠由山坡之上飄了過來,杜君平曾經吃過這苦頭,心裡不禁一驚,大喝道:「諸位小心抗拒琴音。」

  這陣琴音不僅來得奇突,而且怪異異常,那隨風飄蕩而來的音律,一入耳內,心頭頓覺一緊,只覺胸前如遭重壓,生似一股抑鬱之氣,陰塞心頭,亟欲一吐為快。

  此際琴音已越來越近,突然,林中又響起一陣歌聲,那歌聲似是配合琴音的節拍而唱,其聲鏗鏘,如鳴金石,恍如奔流于狹谷之內的洪流,突然得到宣洩一般,一瀉千里,澎湃奔流,在場之人,一聞那歌聲,齊感心頭一寬,長長籲了一口氣。

  被困陣中的孟紫瓊,正自莫可奈何之際,突然坡上傳來琴聲,心中大喜,就趁五君子陣式一窒之際,飄身而起,脫出了陣外,及至歌音傳來,解除琴音的重壓,她早已不見了影子。

  天河釣客骨肉情深,立時釣竿一丟,疾奔至萬里獨行客奚容的身前,只見他雙目緊閉,全身冰涼,臉上隱隱泛有一重黑氣,不禁唉聲一歎。

  此時秦嶺樵夫等人俱都趕了過來,見奚容已然氣若遊絲,不禁面面相覷,束手無策。天河釣客沉忖有頃道:「目前只好先將大哥背回客棧,咱們再分頭設法吧。」

  秦嶺樵夫板斧一插,正待俯身背起,突聞一陣腳步聲響,行來了一位藍衫俊美少年,天河釣客怔了怔道:「你可是杜大俠的公子杜君平?」

  隨即行近奚容身旁道:「奚大俠中的是天癸指,必須及時施救,來人遲則不及。」

  天河釣客唉聲一歎道:「我等俱不明療治之法,急切之間上哪裡去找人呢?」

  來人徐徐道:「在下略知一點療治之法,請隨我來。」

  秦嶺樵夫背起奚容道:「是去杜公子你的居處?」

  來人搖頭道:「在下居無定所,到丐幫的行壇去吧,那裡需用各物倒是現成的。」

  江湖上人俱知丐幫乃是俠義組織,來人一提到丐幫,六君子再不多言,一齊跟著來人往城內奔去,他們因一心只顧著替奚容療傷之事,把剛才拔刀相助的年輕書生也給忘了。

  再說杜君平一聞那歌聲,便想到暗中來的是誰,當下顧不得與六君子說話,急向林中奔去。

  可是,當他到達林中之時,歌聲已然停歇,搜查了一陣,也未見人影,翻身正待返回,卻見一個與自己貌像十分相似的藍衫少年,向六君子行去,知是藥中王來到,心中大喜,暗忖道:「奚容這下可得救了。」

  杜君平原無對六君子洩露身份之意,只以事在危急,不得不挺身而出,今替身藥中王既已出面,樂得一走了之。

  經過這番折衝,天色已近黃昏,杜君平正待覓路回城,只見林中人影一閃,孟紫瓊緩緩由林中行了出來,冷冷道:「站住,我得問問你是何來歷?」

  杜君平見她仍是書生打扮,微微一笑道:「在下一介寒生,哪有什麼來歷。」

  孟紫瓊哼了一聲道:「看你功夫不弱,絕非沒有來歷之人,還是老實說的好。」

  杜君平朗笑道:「彼此,彼此,尊駕的功夫更是驚人,何妨先行報個名號。」

  孟紫瓊身形一飄,挪前了五尺,厲聲道:「你再不說,那可是自找麻煩。」

  杜君平搖了搖頭道:「在下生來就有一種找麻煩的毛病,我不知道你所說的是什麼麻煩。」

  孟紫瓊大怒,臉上殺機湧現,手臂已暗暗將功力凝聚,只聽林中一陣朗笑,行出一位錦衣公子來,沉聲道:「副盟不用著急,在下先試他幾招,不怕他不現出原形。」

  杜君平抬頭見來者竟是任長鯨,不禁大為駭異,暗忖道:「他怎的與孟紫瓊混在一起了?」

  因杜君平已然易容,任長鯨做夢也沒想到是他,一縱身躍到他面前,大喝道:「接招!」劍光一閃而至。

  修羅門的劍術,向以迅快辛辣見稱,杜君平久有所聞,腳下一滑,旁閃三尺,長劍隨手而出,瞬刻之間攻了三劍,用的竟是修羅劍法。他功力深湛,劍上造詣高深,攻出的劍招,威力遠超任長鯨之上。

  任長鯨大吃一驚,疾地收劍後躍,大喝道:「你是本門的什麼人?」

  杜君平冶冷道:「客卿。」

  任長鯨立時面容大變,他雖十分任性,究竟不敢公然做出背叛師門之事,今見對方功夫高出自己,必是本門重要人物,是以遲疑不決,不敢再行出手。

  孟紫瓊何等精細之人,早看出他的神色有異,冷笑一聲道:「怪不得他如此跋扈,原來竟是你們修羅門的人。」

  杜君平接道:「尊駕錯了,在下說的是客卿。」

  孟紫瓊哼了一聲道:「不管什麼地位,總算是修羅門的人。」

  一轉臉對任長鯨道:「你不是說除了大師兄外,余人都得聽你的嗎?」

  任長鯨一股尷尬之容,半晌方道:「他是客卿,例由島主親自指揮。」

  孟紫瓊冷笑道:「你既奈何不了他,那只有由我來處置他了。」

  任長鯨囁嚅言道:「請副盟看在在下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

  杜君平朗聲笑道:「我可不需人憐憫,有什麼手段讓他使出來。」

  孟紫瓊勃然色變道:「你是存心找死?」

  杜君平哈哈朗笑道:「你雖然竊了飄香門的全部絕學,不見得便能奈何在下。」

  孟紫瓊心中暗暗驚奇,不知此人究竟是誰,竟似已經識破了自己的底蘊,當下格格一陣尖笑道:「如此說來那是更不能饒你了。」長袖一拂,一股柔風直襲面門。

  杜君平手掌一翻,平胸推出,一股巨大潛力湧出,硬把襲來的那縷柔風震散。

  孟紫瓊冷笑一聲,手掌連拍,瞬刻之間拍出五掌,所取的部位,俱是足以致命的死穴。

  杜君平腳下屹立不動,雙掌翻飛,硬撞硬擋把對方五掌接了下來。

  孟紫瓊怔了怔,突然暴遲五尺喝道:「你師父是誰?這掌法可是他教的?」

  杜君平知她說的是紅臉老人,心中深悔不該施出奇形八掌,只得含糊其詞地笑道:「功夫自然是出自師門,這還用問嗎?」

  孟紫瓊沉忖半晌,突然一旋身,疾奔而去。

  孟紫瓊一走,任長鯨深怕對方問到自己,也急閃身奔入林中。

  杜君平心中大是奇異,暗忖:由此看來,她必然極其忌憚他老人家,可是他老人家又為何老是藏著不露面呢?繼又想道:「九九會期已然不遠,只怕一切事情,都要等到那時了斷了。」

  他本有許多事情,須去丐幫查問,但因已答應修羅王,暫時不露面,只好隱忍著緩緩又回到客寓,這時華燈初上,正是旅店熱鬧之時,倒沒有什麼人留意他的行動。

  回至房中,略坐了一會,便轉向修羅王房中,只見修羅王正在洗臉,看樣子也是剛才回來,當下笑了笑道:「晚輩今天又遇見那撫琴的人了。」

  修羅王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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