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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雲夢山人想了想道:「老朽山野之人,原不該捲入這場是非旋渦,但為大局著想,只好勉為其難了。」

  道童道:「各派參與之人,定然都有請柬,咱們要想混進去,只怕不是易事。」

  雲夢山人接道:「等落了店與赫連前輩商量,天地盟此次邀約江南各派,必系經過了一番周密計畫,咱們絕不能大意。」

  一路之上車行極速,倒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故,但愈是如此,雲夢山人愈覺心中疑慮發生。

  此時天色已然漸漸黑了下來,照理該落店了,但兩個車把式竟放過宿頭,往前直駛,而且所行之路愈來愈是荒僻,雲夢山人心中暗暗冷笑,卻並不說破。

  道童卻忍不住鑽出車廂道:「天黑了為何不落店?」

  兩個車把式頭也不回,冷冷道:「我們趕車的尚且不急,你們坐車的急個什麼勁。」

  道童冷笑道:「是不是前面有人等著你們?」

  此時車已行至一處荒僻的林邊,車把式突地把韁繩一拉,雙馬忽聿聿一聲長鳴人立起來,蹬蹬連退幾步,硬生生地把前進之勢刹住。

  車把式雙雙一長身,掠下了車轅,可是腳尖才只堪堪著地,突地身後一聲冷笑,道童如影隨形也跟著躍下,伸手一指,先行制住了一人的穴道,隨即手掌一翻,又把另一個車把式的手腕扣住,沉聲喝道:「你們究欲攪什麼花樣,快說。」

  車把式料不到對方身手如此迅捷,待要反抗已是不及,不由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保全你們的性命?」

  道童手上微一加勁,車把式頓覺半身麻木,手臂疼痛如裂,但他仍然強行忍住,默不作聲。

  此時雲夢山人與赫連仲已雙雙跳下車,徐徐道:「放開他吧,似這等角色,殺了也無濟於事。」

  道童舉手點了他幾處穴道,隨即把手一松,說道:「看來他們是要在途中對咱們下手。」

  雲夢山人徐徐道:「此去前途必有埋伏,老朽已多年沒與人動手,咱們能夠避免,自以避免為宜。」

  道童道:「不如咱們就此折回去。」

  久未開口的陰風者怪喟然長歎道:「老朽對江湖上事早已厭倦,即算不發生此事,我也要退隱了,老朽不想再參與此事。」

  雲夢山人點頭道:「我知前輩此時的心情,如無興致,就不便勉強了。」

  陰風者怪拱手謝道:「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轉身疾馳而去。

  道童從地下將兩個車把式抱起,摔入車內,猛力在馬上一鞭,雙馬負痛,長嘶一聲,放開四蹄疾馳而去,複又對雲夢山人道:「道長,咱們改換一下裝束再走吧。」

  雲夢山人點了點頭,二人循著來路到市集,先行買了兩套衣衫,隨即找了一家僻靜客寓住下。

  雲夢山人脫下道裝,改扮成一個員外打扮的老者,笑著對道童道:「杜兄弟,這幾天可委屈你了,往後咱們還是兄弟相稱吧。」

  原來那道童乃是杜君平改扮,當下微微一笑道:「道長年高有德,就稱呼一聲前輩也不為過。」

  雲夢山人搖頭道:「豈敢,豈敢,愚兄當受不起。」

  杜君平想了想道:「對他們的陰謀,小弟已約略猜著一點,咱們分頭行事吧,道長可扮作一位赴會之人,前去赴會,相機行事,小弟得即速將此消息,告知丐幫,讓他轉告各派,俾有個準備。」

  兩人商量妥後,杜君平扮作一個趕考的舉子模樣,連夜趕往金陵,他熟悉丐幫的暗號,順利地被引到丐幫行壇,出來迎接他的是護法夏楚,劈頭一句便問道:「你這些天哪裡去了?」

  杜君平歎了一口氣道:「不用提了。」隨把前事說了一遍。

  夏楚哈哈笑道:「原來如此。」跟著笑聲一斂道:「你倒是清閒自在,敝幫主可為此事急煞,他幾個丐幫分壇都動員起來,緊急令江南各處門下,搜查你的下落。」

  杜君平歉疚地道:「這樣說來,晚輩簡直是罪孽深重。」

  夏楚又道:「尚幸藥中王前來傳信,方知你已無事,敝幫主這才放下心來籌畫旁的事。」

  杜君平坐下正待問起天地盟邀請各派集會之事。

  夏楚突又笑道:「就因為你的失蹤,天地盟的各地分壇也連帶著遭了殃,數日之間被拔去十餘處,心狠手辣,幾乎是不留活口。」

  杜君平吃了一驚道:「前輩怎知是因為我的事?」

  夏楚神秘一笑道:「老朽因想起你在旅店與那錦衣公子訂交之事,懷疑問題出在他身上,經詳細一問,才知那是修羅七煞中的老麼。此人武功高強,性如烈火,得知你已失陷在天地盟,是以立意報復。」

  杜君平歎道:「他名易曉君,倒是一位血性男兒。」

  夏楚微微笑道:「此人對你既如此多情,你倒不可辜負了她一番好意。」

  杜君平胸懷坦蕩,並未明白他話中之意,隨口答道:「是啊,他雖武功高強,究竟人單勢孤,如何能與天地盟抗衡,我得助他一臂才是。」

  夏楚點頭道:「還幸天地盟只得一個分壇在此,兼以近日正忙於主盟之事,是以她才得以無事。」

  杜君平又問道:「不知各派對江南分壇邀約之事作何安排?」

  夏楚朗笑道:「不是兄弟說句狂話,區區一個江南分壇,本幫還能應付得了。世兄盡可安心準備九九會期之事,不必過問這件事了。」

  杜君平哈哈笑道:「有了老前輩這番話,晚輩便安心了。」

  夏楚面容一整道:「不過話得說回來,世兄近日行動務必小心,免得臨時多生枝節,增加不必要的困擾。」

  杜君平點頭道:「前輩說得是,晚輩倒還不是那般不曉事之人。」隨即立起身來道:「晚輩系與藥中王之首徒雲夢山人相約前來,容見了他再來拜見貴幫主。」

  夏楚點頭道:「你既與人有約,我不留你了,如有事相商可隨時來尋老朽。」

  杜君平于得知各派已有準備後,心中甚覺欣慰,信步在街頭踱了一會,隨即進了一家酒樓,要了幾樣菜緩緩吃著,突聞蹬蹬一陣樓梯聲響,上來了兩位青衣勁裝女子,前面一位,年約廿上下,柳眉杏眼,秀麗之中隱透著一股英銳之氣,後面一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滿面稚氣,仿佛在哪裡見過,只是想不起來。

  兩個女子毫無一般女子忸怩之態,大大方方選了個座位坐下。一面吃飯,一面低低談論著,聲音極小,聽不出說些什麼。

  與女子相隔約有三張桌子,坐著一位滿面陰沉的黑袍老者,原先正自與一位矮小精悍,雙目炯炯有光的猴形老者密談。一見女子上來,談鋒立止,四道目光不住地對她們打量著。

  突地,黑袍老者從座上立了起來,緩緩踱近女子,冷冷道:「兩位興致不淺啊。」

  黑袍老者這一站起,杜君平立時認出,此人即是在江南分壇接待雲夢山人之人,不由心裡一動。

  青衣女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們有沒有興致幹你們什麼事?」

  黑衫老者哼了一聲道:「老夫原可不管,只是壇下數十位死難弟子死難瞑目。」

  青衣女子色變道:「你是什麼人?」

  黑袍老者仰著臉道:「江南分壇護法,江陰鐵掌開碑羅定遠。」又指著端坐不動的猴形老者道:「那位是一筆鎮兩湖孫平。」

  青衣女子冷笑道:「我管你們是鐵掌還是熊掌,最好是離遠點,別掃了姑娘的酒興。」

  羅定遠把臉一沉道:「姑娘最好乖乖隨老夫去江南分壇,免得於此大庭廣眾之下動手不好看。」

  青衣女子柳眉一揚道:「你自問有這把握?」

  羅定遠冷森笑道:「老夫知你不見棺材不流淚,如今閒話少說,有膽就隨我來。」

  青衣女子霍地立起身來道:「為什麼要跟你走,姑娘就在江畔候駕,半個時辰之內不來,恕我沒空。」掏出一塊銀子往桌上一丟,下樓揚長而去。

  羅定遠嘿嘿笑了二聲,也與孫平結帳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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