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七二


  他聽那口音十分熟悉,卻想不起是誰,來人行走極快,晃眼已到前面,卻是一位極其秀麗的青衫女子,見他步履蹌踉不穩,一把將他手臂抓住,柔聲道:「杜兄,你傷得根重嗎?」

  他喘息著道:「還好。」頓了頓複又道:「請恕在下眼拙,姑娘你是誰?」

  青衣女子愕然道:「小妹厲若花,你連我都不認識了。」

  假杜君平點了點頭道:「姑娘好像救過在下一次性命,那是在下誤中蠍娘子暗器之時。」

  厲若花滿面憂容地道:「你提那些事幹什麼,咱們還是早些尋個地方療傷吧。」

  假杜君平想了想道:「姑娘如若有意幫助在下,就煩你去旅店替我把藥囊取來。」

  厲若花搖頭道:「這樣不妥,我先把你帶到我住的地方,然後派人去取藥。」

  假杜君平輕喟一聲道:「你的住處離這有多遠?看來在下是無法步行前去了。」

  厲若花大吃一驚道:「這般說來,你連真氣都無法提聚了?」

  假杜君平黯然一歎道:「暫時是如此,只要藥囊取到,再重的傷勢也不妨。」

  厲若花想了想道:「小妹住所離此不過七八裡的路程,我背你去吧。」

  假杜君平乃是久已成名人物,怎肯讓一位年輕姑娘背著,當下苦笑搖頭道:「這怎麼行?」

  厲若花心裡一急,疾步上前扶住,順手點了他的睡穴,就勢背起,放腿疾奔。

  再說阮玲姐妹自假杜君平露面後,心裡稍安,急忙退下,先行各處察看了一番,只見各處布下的哨卡,大部份都已死傷殉難,只是不見公孫喬。

  這些死傷之人,有的久隨谷主,有的是自幼收容的孤兒棄嬰,眼看她們俱遭橫死,止不住流下淚來,王珍悲慟地叫道:「元兇就是她一人,有天我要把她碎屍萬段。」

  阮玲強忍悲痛道:「徒悲無益,你快去尋公孫喬,我得去墓陵看看,怕的是薛姑婆獨力難支。」說罷放腿向墓陵奔去,遠遠便見薛姑婆白髮飄飛,正自與一位黃衫老者,打得難分難解。

  另一處是一位黑袍老者,獨對梅蘭竹菊四女,此老掌力渾厚,招招有如巨斧開山,勇猛已極,但四女身法輕靈,步法飄忽,黑袍老者空自暴怒如雷,竟無法把四女奈何,而四女也只能暫時將他困住。

  阮玲心細如發,且不管鬥場之事,飄身向墓陵奔去,只見墓前一排立了五位本谷門下,有一二人已然帶傷,當下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舉步進墓前,輕聲問道:「可有人侵入墓內。」

  為首女子恭敬答道:「還幸沒有人攻到墓前。」

  阮玲點頭道:「很好,你們小心守著,我去助薛姑婆。」轉身又向鬥場行去。

  這時薛姑婆與黃衫老者已然漸漸分出勝負,那黃衫老者雖然武功高強,但薛姑婆占了兵刃的便宜,拐沉力猛,運轉如飛,致令黃衫老者有許多招式施展不開。

  阮玲緩緩行近,徐徐言道:「本谷向來不問江湖之事,前輩何苦聽人指使,前來進犯。」見他沒有開聲,複又道:「前輩如再不住手,等會可要自討沒趣。」

  黃衫老者與黑袍老者乃是同道前來,原沒把這些年輕女娃放在眼裡,此刻遭逢勁敵,才知事情並不簡單。

  高手過招,生死只需毫釐之間,他這一分神,已予薛姑婆可乘之機,呼呼一連三招,把他迫退丈餘。

  阮玲突然高聲喝道:「住手。」

  薛姑婆收住攻勢道:「老身已然取得先機,何故喊停?」

  阮玲輕喟一聲道:「他亦是情非得已,由他去吧。」

  黃衫老者自知難以討好,扭頭看了黑袍老者一眼,只見他發須亂張,一臉怒容,仍在與四女拚搏,當下沉聲喝道:「住手。」

  黑袍老者本就難以下臺,聞聲把掌一收,退了下來。

  黃衫老者鐵青著臉道:「後援未到,看來憑咱們二人是難以進入墓陵了。」

  黑袍老者冷冷道:「你可曾想到本盟戒律?」

  黃衫老者點頭輕喟一聲道:「非是我等不盡力,面是事實難於得手。」

  驀地暗影傳來一個沉渾的嗓音插言道:「尊駕總算見機得早。」

  二老齊吃一驚,抬頭望去,只見一位銀面白髮老者,緩緩叢林中行了出來。黑袍老者于華山截擊杜君平之時,曾經遇見此人,自知不敵,沉哼一聲道:「咱們走吧。」

  兩人雙雙扭轉身形,疾奔而去。

  薛姑婆望著銀面人冷笑道:「只會裝神扮鬼嚇唬人,算什麼英雄。」

  銀面老者知她心裡不大舒服,當下哈哈笑道:「老朽微末之技,怎及得薛姑婆絕倫超群,自然只好裝神扮鬼,嚇唬他們了。」

  阮玲舉步行近銀面老者,悄聲問道:「如何?」

  銀面老者點點頭道:「大功已將告成,天明以前,幾位都將潛離本谷,姑娘不妨再敷衍些時。」

  阮玲又道:「如若她果有真意接掌本谷,又待如何?」

  銀面老者笑道:「此人野心勃勃,區區一派掌門人豈在她眼裡。何況她此刻也無暇顧及。」

  阮玲點了點頭,放步向亭閣前奔去,此刻她心情寬暢,再不懼有人強進墓陵了,趕到亭閣前舉門一看,但人影如飛,掌風拳影,一片呼嘯之聲,雙方打得十分激烈。

  宮裝麗人既無法沖出陣外,而六君子一時片刻也無法將她奈何。

  阮玲沉吟有頃,突然高叫道:「快請住手,不要再打了。」

  六君子原就無意與宮裝麗人作生死之鬥,聞聲把陣一撤,都停下下來。

  宮裝麗人一臉怒容,望著阮玲問道:「他們是你約來助拳的嗎?」

  阮玲搖頭道:「晚輩與他們素不相識。」

  宮裝麗人哼了一聲,目光落到萬里孤行客奚容臉上道:「六爻陣不過如此,並未能把本座奈何。」

  奚容哈哈笑道:「可是你也沒佔便宜。」目光四下一掃,突見杜君平不在場,不禁怒喝道:「杜公子哪裡去了?」

  宮裝麗人所帶的女婢同聲道:「他已奔出谷去了。」

  奚容吃了一驚道:「他身負重傷,豈能容他獨自亂跑,咱們快追。」

  當先飛步往谷外奔去。奚容一經行動,餘人也跟著一齊奔出谷去。

  宮裝麗人冷哂道:「簡直是一群瘋子。」

  阮玲從旁插言道:「師叔夜來辛苦,請裡面歇息吧。」

  宮裝麗人冷冷道:「不用了,領我到墓陵去。」

  阮玲見東方已泛起魚肚白,天也快亮了,遂躬身答道:「晚輩遵命。」轉身往墓陵行去。

  宮裝麗人領著八個勁裝女郎,緊跟在她身後,一行人到達墓陵之前,只見梅蘭竹菊四婢,仗劍站立墓前,四婢見阮玲領著宮裝麗人來到,臉上頓現惶恐之容。

  阮玲徐徐吩咐道:「梅香姐,煩你把墓門打開,師叔要拜奠谷主遺體。」

  梅香略一遲疑,終於上前把墓陵門開了,側身閃到一旁,讓出道來。

  阮玲舉步前行道:「晚輩為師叔開路。」

  宮裝麗人生性多疑,阮玲為她開路,正中下懷,緩緩邁步跟了上去。

  這座墓陵與普通一般古陵的建築,差不多少,並無特別之處。

  阮玲把宮裝麗人領至靈柩之前,側身一讓道:「這就是谷主的靈柩了。」

  宮裝麗人于進入之時,早把陵內情況,仔細察看了一遍,並未發現有何可疑之處,現見師姐的遺體。就在眼前,不得不做作一番,當下悲聲襝衽道:「你我姐妹已然多年不見,不想師姐竟已撒手西歸,令小妹好不痛心。」表示她不是全無感情之人,也滴下幾滴淚來。

  阮玲一旁勸道:「師叔且請節哀,咱們前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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