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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杜君平想了想,覺得眼下情勢,只有先去飄香谷的一法了,說不定紅臉老人已然等在谷内。

  再說王宗漢與李俊才二人,直到杜君平走了約有盞茶時刻,這才慢慢起程往前走,李俊才為人最是精細,越想越覺不對勁,忍不住開言道:「依小弟看來,此事八成是圈套。請想以令師與雲鶴道長的武功而論,等閒之人豈能使他們束手就範?」

  二人都是極重情感之人,一想此事,腳下突然加快,此時天已大亮,曉霧迷蒙中,忽見杜君平背著雙手,屹立在路旁,頓覺心裡一寬,王宗漢忍不住叫道:「杜兄,你是等候我們二人嗎?」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不錯,前面那所莊院,乃是西怪公羊轂的巢穴,二兄有這興致去看看嗎?」

  王宗漢豪情勃發,大笑道:「如若杜兄有這意思,兄弟自當捨命陪君子。」

  杜君平似對路徑十分熟悉,舉步當先慶行,不多一會,已行至一所大莊院之前,門上大書「索隱山莊」四個大金字,當下舉手敲門高叫道:「有貴客來臨,快請公羊轂莊主出來說話。」

  他嗓音十分宏亮,震得山谷都起了回聲。不多一會,兩扇朱門大開,行出一個中年江湖人來,一見杜君平挺立門首,立時滿面都是驚容,愕然叫道:「你是人還是鬼?」

  杜君平大怒,舉手一個耳光。那江湖漢子亦非等閒之人,疾地把頭一仰,可是,饒他閃得快,臉上仍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劈啪一聲脆響,臉上立時隆起半邊。忍不住噯呀一聲慘叫。

  杜君平大步沖向大廳,這種行為,與他平時的性情不大相同,王宗漢以為他是因師伯被劫,心裡著急,是以並未在意。

  公羊轂列邊荒四怪,為江湖有數的魔頭,索隱山莊乃是他的老巢,哪能容人橫衝直撞,但聽一聲暴喝,花叢中倏然閃出八個大漢,一色布包頭,手執鋸齒刀,將杜君平去路擋住。

  杜君平冷冷道:「讓開!」

  舉手一掌劈去,他功力深厚,隨手一掌便即威猛絕倫。

  八個大漢目睹對手雄渾掌力,不敢正面去接,隊形忽地往後一凹,原是一字排開,倏忽變成了倒轉的人字形,八把金刀連舞,竟把掌力卸去。

  杜君平舉手又拍出一掌,一股強勁的暗勁,直撞了過去。

  王宗漢與李俊才俱是行家,看他攻出的掌力,心中暗暗驚駭不已,只覺具有這般深厚內力之人,最少也得有三四十年的苦修功果,一個年青人決難達到如此深堪的造詣。

  此時八個執刀漢子,已被他雄渾的掌勁,攻得走馬燈似地亂轉,陣法大亂,突聞杜君平一聲狂笑道:「我不傷汝等性命,快著公羊轂出來。」

  左掌一引,右掌「長蛟出洞」, 一股巨大的潛力直推了過去。

  立有二個大漢被震得身形懸空飛起,連人帶刀,落入花叢之內。

  李俊才心頭一懍,暗中一碰王宗漢道:「此人不是杜君平。」

  王宗漢大吃一驚,還未及說話,大廳之內已響起了公羊轂的聲音,沉喝道:「是哪位朋發來到索隱山莊撒野?」

  抬頭一看,忽見杜君平立在階下,不禁一呆。

  杜君平朗聲笑道:「尊駕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可惜你白費心機了。」

  公羊轂畢竟是老謀深算之人,明知裡面已經有了一個杜君平,此刻又來一個,他竟不當面說破,冷冷道:「本座什麼如意算盤打錯了?」

  杜君平仰天笑道:「尋幾個畫匠盜畫本人的劍法,可有此事?」

  公羊轂強顏道:「胡說,你是聽誰造的謠?」

  杜君平突然斂去笑容,拔劍出鞘道:「要想偷學杜門劍法也不難,在下可以使出幾招讓你見識見識。」

  公羊轂曾經與他對過一次掌,雖不能確定松林之前就是此人,但心理上總歸有些憚忌,當下冷冷道:「很好,本座一生未曾用過兵刃,就用這雙肉掌接你幾招。」

  上官廷齡剛才與杜君平交手時,輸了半招,心中甚覺氣惱,此刻忽又出來另一個杜君平,無論如何得挽回這個面子,當下一掀衣將文昌筆撤出,搶前二步道:「不勞莊主動手,兄弟先接他幾招。」

  公羊轂趁機將跨出的腳步收住,點了點頭道:「有勞了。」

  杜君平道:「你們可以二人齊上。」

  抖手一式「騰蛟起鳳」,直取上官廷齡,出劍迅快,帶起一陣虛虛嘯風之聲,上官廷齡疾地揮筆一格。

  詎料,杜君平這招乃是虛頭,未容他的文昌筆封格,長劍陡化「金鱗萬點」,劍芒閃閃反朝公羊轂襲去。公羊轂暗吃一驚,閃身急退。

  這一招對上官延齡來說,可謂極大的侮辱,那意思不啻說明他根本不堪承教。此人雄踞河東,亦屬一方之雄,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怒吼一聲道:「姓杜的,你少賣狂。」

  文昌筆挾著一溜烏光,再度襲向他「期門」、「分水」二處大穴,公羊轂也大喝一聲,揮手一掌推來,力道雄猛,有如怒濤澎湃。

  杜君平兩下受敵,不慌不忙將劍式展開,一式「花前弄影」,化解了公羊轂的掌勁。就勢長劍斜撩,當的把上官延齡的文昌筆格開。

  他上來就同時攻擊二人,並非賣狂,而是另有目的,是以不容二人再行出手,長劍立即將招式展開,但見一片精芒閃耀,瞬即將二人捲入劍光之內,嘴裡卻大喝道:「王兄李兄請即速去終南閣,把那些混帳的畫匠都給我拿下來。」

  王宗漢聞聲躍起,雙筆一掄,疾向莊門攻去,他與李俊才都是年青一輩中,成就極高之人,那些莊客如何阻擋得住。竟被他二人直沖入莊門之內。

  可是,就這時時,雷神鄧七、鐵劍書生、司徒景等人已然先後趕到,硬生生地把二人擋住。

  杜君平無心與公羊轂爭鬥,猛攻兩招,將二人迫退,連人帶劍似一道長虹,疾射莊門。雷神鄧七大喝道:「滾回去。」呼地劈出一股掌力。

  杜君平朗笑道:「未必見得。」

  左掌一揚,一股巨大潛力直撞了過去。兩股力道一觸之下,地面卷起一陣旋風,雷神鄧七身不由主地退了三步。

  杜君平就勢腳落實地,右手長劍矯若游龍,分向司徒景與鐵劍書諸攻去。

  對在場每個人的武功,都極為清楚,杜君平輕描淡寫地一劍將鄧七震退,餘人無不駭然震驚。眼看他劍若飛虹般襲到,俱都紛紛閃避。

  公羊轂大喝道:「此人乃是真的杜小子,快截住他。」

  杜君平旨在接應真的杜君平,唯恐夜長夢多,沉聲道:「二位快隨我來。」

  掌上加勁,複又連攻兩招,容得王宗漢二人沖入後,也一躍進入莊內。只見莊內靜悄悄的,已不見杜君平的蹤影。

  杜君平把劍法施開,長廊之上,湧起一片劍山,把後追之人一齊堵住,跟著大喝道:「二位出去終南閣上看看。」

  王宗漢與李俊才聞言雙雙身形躍起,沿著窮源之路,疾向閣樓奔去。到達樓閣,前後搜尋了一遍,除了幾個驚得面無人色的儒生外,別無他人。

  李俊才雖是機智絕倫,此際也弄糊塗了,皺眉道:「由此看來,他們三位老人家並未失陷,可是先前那個杜君平又往哪裡去了呢?」

  話擾未了,杜君平已然疾奔而入,問道:「二位可曾搜著劍譜?」

  王宗漢茫然搖頭道:「什麼劍譜?」

  杜君平目光四下一掃,拾起地下的紙屑看了看道:「就是這個了。」

  王宗漢仍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看了看紙屑道:「到底怎麼回事?」

  杜君平目視窗外,只見遠遠一乘彩輿,在山巒之間飄浮起伏,飛也似地向本莊奔來,臉上倏現驚容,急道:「咱們快走,等會就無法脫身了。」

  王宗漢與李俊才也看見了那乘彩輿,同聲道:「走!」

  可是,公羊轂等人此刻早已趕到了閣下,已容不得他們輕易脫身了。

  杜君平趨身至窗前,一指窗外道:「你兩人能從此處出去嗎?」

  王宗漢對窗外略一打量,計算由樓閣至地面,高約五丈左右,當下點頭道:「勉強可以下去。」

  杜君平道:「既可下得,兄弟帶路。」

  雙臂一抖,一式蒼龍入水,直穿出窗外,王李二人也隨著穿出,他們雖不及杜君平的輕功神妙。但身法輕靈,空中身形車輪似地連翻了幾個跟鬥,卸去衝力,安穩落到地面。

  ▼第十一回 真假難辨

  杜君平躍出終南閣後,對二人招了招手,放腿疾奔,一口氣奔出二十裡,這才停了腳步,長籲一口氣道:「好,咱們也該分手了。」

  李俊才突然道:「兄弟不是杜君平?」

  杜君平道:「真假身份,不久便可分曉。令師與雲鶴道長早已去了武當,沿途所留暗記,乃是敵方布下的陷井……」

  李俊才忍不住問道:「兄台如何得知?」

  杜君平略一沉忖道:「實不相瞞,天地盟的一舉一動,無不在我等意料之中。放眼江湖,能使他們驚怕之人已不多見,只是令他們耽心的,還是杜門這套劍法,倘若落入武當派等名家之手,對他們的威脅就大了。」

  王宗漢是直性人,禁不住插言道:「兄弟說句杜兄不愛聽的話,還望不要介意。」

  杜君平道:「王兄但請直言,兄弟豈敢見外。」

  王宗漢道:「九九會期晃眼即到,以杜兄眼下功力,雖精通杜門劍法,若仗以挑戰天地盟的盟主,恐怕難保必勝。」看了杜君平一眼道:「就以那位絳衣麗人的武功來說,眼下能與匹敵之人只怕也是不多……」

  杜君平點頭道:「王兄所慮極是,事情未到成熟之前,兄弟不便多說,不過自今以後,名門子弟已是步步危機。咱們最好就此分手,免得連累二兄。」

  王宗漢朗聲大笑道:「杜兄把兄弟看作什麼人了……」

  杜君平急道:「請別誤會,二位縱然有相助之心,但於事情並無幫助,咱們就此分手吧。」

  王宗漢張口還待再說,卻被李俊才用眼色止住。杜君平似有急事,將手一拱,舉步疾奔而去。

  李俊才朗聲一笑道:「此人並非杜君平,咱們所認識的杜君平早已走了。」

  王宗漢究竟是不擅心機之人,想了想道:「此人究竟是誰,真的杜君平到哪裡去了呢?為什麼要假扮杜君平呢?」

  李俊才道:「內中自有原因,只是小弟一時還沒有辦法參透內中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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