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血劍丹心 | 上頁 下頁
五〇


  阮玲道:「目下情勢大變,小妹必須即刻趕回谷去。杜兄護送令師伯回山后,也請來飄香谷相見。」

  杜君平心中雖有許多話要問,但見雲鶴道長已行出一箭之地,只得點頭道:「姑娘前途珍重,在下多則一月,少則十天,必定趕到飄香谷候教。」

  目送阮玲走後,急步趕上雲鶴,只見他舉步踉蹌,面色大變,急上上前攙扶道:「師伯傷得很重嗎?」

  雲鶴道長喘息著道:「內腑被人用重手法震傷,未能及時療治,已然聚結成疤,只怕難以好了。」

  杜君平大吃一驚道:「師伯這傷有多久了?」

  雲鶴道長一陣劇烈咳嗽,吐出一口淤血,身形搖搖欲墜。

  ▼第九回 絳衣麗人

  杜君平一伏身將他背起,飛奔至寺院,先行將雲鶴道長放在神前蒲團之上,輕聲說道:「弟子到後面看看有沒有人。」說著立起身來,見一位髯眉皆白的老和尚,正立在神座之前。不由暗中駭然,當下抱拳道:「敝師伯身負重傷,欲借寶刹歇息一宿,求大師父行個方便。」

  老和尚低聲念佛道:「本寺十分狹小,有間客房已有人借住。這位道長既是有病,請到貧僧禪房來吧。」

  杜君平遂把雲鶴道長背起,隨著老和尚進入撣房,將他放置臥榻之上。雲鶴道長此刻神智已恢復清朗,徐徐言道:「平兒,師伯只怕不行了。」

  杜君平悲戚地道:「師伯感到傷勢如何?」

  雲鶴道長搖頭道:「真氣渙散,胸間憋悶異常。」輕歎一聲又道:「趁師伯神智尚情,我把一年來的經歷先向你說一說,以後也好向你掌門師伯稟報……」突起一陣劇烈咳嗽,使他無法再說下去。

  杜君平突感一陣悲憤湧上心頭,熱淚奪眶而出。

  雲鶴道長咳嗽了一陣,複又道:「你也不要難過,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一個練武之人,既已捲入江湖是非漩禍,死傷在所難免……」,喟歎一聲接道:「師伯決心插手這場是非,早已經把生死置諸度外,抱憾的是未能全始全終,唉……」他似力氣已然用盡,又複劇烈咳嗽起來。

  杜君平急得雙手連搓,突然心裡一動,一掌按在雲鶴道長的命門之上,奮起一口丹口之氣,源源輸入他體內。輕聲道:「師伯請提氣試試,弟子助你行功。」

  雲鶴道長只覺一股巨大暖流,循著經脈直沖入體內。心中大感驚異。忖道:「一年不見,他進境竟如此之快,真是不可思議。」

  當下不敢怠慢,也試著提氣行功,跟著那股暖流運轉。果然一股真元之氣,複又納回丹田。

  杜君平稟性雖強,究竟修為不夠,一頓飯的工夫,已累得滿頭大汗。

  雲鶴道長緩緩把眼睜開道:「平兒,歇息一會吧,我已不礙事了。」

  杜君平收回手掌,深長吸了一口氣,歡愉地道:「師伯的傷勢好了?」

  雲鶴道長點了點頭道:「師伯已能提氣行功了。」

  他知杜君平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若知他傷勢並未全好,勢必不惜耗損真元,全力為他療傷。

  他嘴裡說著話,暗中細察杜君平的氣色,只覺他神光內斂,神采奕奕,並未因真元耗損而現疲憊之容,不禁暗暗驚奇。

  雲鶴道長乃是久走江湖,閱歷豐富之人,突然想起剛才帶他們進來的老和尚,還未和他交談一語,這種喧賓奪主之舉,在人情上說不過去。於是忍下心中要說的話,舉目看去。只見那老和尚垂目閉睛,正自靜坐一旁入定,遂道:「平兒,咱們到外面去吧,怎可久呆禪房,攪擾老禪師的清修。」

  老和尚突然雙目睜開,口宣佛號道:「道長傷勢未好,儘管歇著吧,老衲已著人去收撿屋子了。」

  雲鶴道長跳下榻來,稽首稱謝道:「老禪師菩薩心腸,貧道感激不盡。我們還是到客房去吧。」舉步行出禪房。

  杜君平緊隨雲鶴道長之後,也步出了禪房,經察他的步履,已較前穩健多了,心頭頓感一寬。

  雲鶴道長含笑信步跨入客房,轉臉對杜君平道:「師伯真氣已能提聚,今晚歇息一宿,明天就可趕路了。」

  杜君平道:「師伯如果沒有急事,多歇息幾天也行,反正多付香資給他們就是了。」

  雲鶴道長將竹簾放下,深籲一口氣道:「自你離開華山後,師伯也跟著進入江湖,凡與本派有往來的門派,師伯都曾去拜望過,原意是邀約幾位掌門人,面見盟主,化解這場糾紛,不想竟因此觸怒了天地盟,唉……」

  杜君平接口問道:「師伯這番被擒,果是肖錚主使?」

  雲鶴道長深深歎口氣道:「不是他還有誰?此人外貌忠信,內藏奸詐,確是大出武林同道意料之外。」

  杜君平道:「此人與先父並稱乾坤雙絕,果如傳聞所說,那是連先父也蒙羞了。」

  雲鶴道長仰面沉吟了一會道:「天地盟發起之時,盟主一職,各派均寄望於乾坤雙絕,而乾坤雙絕又存退讓之心,唯恐一旦比武,勢必有傷和氣,弄不巧兩敗俱傷。之後傳聞二人似有默契,應任盟主者,應放棄所傾慕的美人,成立之日,肖錚果然順利登上盟主寶座,而令尊卻突然失蹤……」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傳言的美人可是飄香谷主?」

  雲鶴道長點了點頭。

  杜君平又道:「這事絕對不確,想那飄香谷,乃是一派宗師,縱然與肖錚或是先父情誼深厚,若然聞知此事,定必一怒絕袂而去。」

  隨把自己離開華山派後,所有的遭遇和經過,詳說了一遍。

  雲鶴道長極為留神地聽著,直到他把話說完,才行插言道:「那位紅臉老人可曾對你說出姓名?」

  杜君平搖頭道:「弟子不僅不知他的姓名,直到現在再沒有見他老人家的面呢。」

  雲鶴道長聽後,立時陷人一片沉思。半晌方鄭重地囑咐道:「此事不可對人談起,師伯此刻已有些明白了。」

  杜君平心中也略略明白了一點,於是話題一轉道:「師伯意欲邀約各派掌門人,面見盟主,那是一定知道天地盟的總壇在哪裡了?」

  雲鶴道長道:「師伯也曾到處打聽,可是並無一人確知總壇在哪裡,不過今年九九,乃是天地盟的會期,到期他若是不召集各盟各派聚會,以後就難於號令群雄了。」

  杜君平道:「天地盟創立之始,東魔與南毒可曾加盟?」

  雲鶴道長道:「堂堂武林正宗門派,豈屑與邪魔外道為伍,這還用問嗎?」

  杜君平道:「可是他們都已加盟了,而且東魔厲陰平還是四大副盟主之一呢。」

  雲鶴道長大吃—驚道:「豈有此理,肖錚盟主果真會這般倒行逆施?」

  杜君平道:「這事千真萬確,因此弟子懷疑盟主的大權已然旁落,允許這批邪魔加盟,或有不得已的苦衷。」

  雲鶴道長點頭歎道:「當年的四大副盟上杜飛卿、謝紫雲、東方玉明以及東海修羅王郭德就是一時之選,令尊失蹤後,副盟缺一人,不知是誰應先,現謝紫雲又仙去,按照盟規,今年仍該補選一人才對。今既不惜破壞盟規,任意獨斷專行,那是不把各派看在眼裡了。」

  杜君平俊眉掀動,星目閃射精芒,激動地道:「弟子不信江湖許多門派,竟無法剷除幾個邪魔外道。」

  雲鶴道長慨乎言道:「話雖不錯,可是各派具有遠見的又有幾人?平日大都各掃門前雪,不願過問江湖之事,而且多少還存有門戶之見,似此情形,焉得不令那般邪魔猖獗橫行?」

  杜君平接道:「此刻如若有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登高一呼,揭穿天地盟的陰謀,能不能令各派覺醒?」

  雲鶴道長道:「除非此人的聲望,高出乾坤雙絕之上。」

  杜君平想了想突然問道:「師伯去過少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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