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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杜君平怔了怔,道:「原來薛姑婆也來了。」

  薛姑婆道:「老身為你護法,你快替他療傷吧。」

  杜君平也不客氣,舉步進入,把錦衣公子放在木榻之上,依照傳音人的吩咐,運用本身的純陽真氣,緩緩輸入對方體內,為他衝開穴道,約摸過有一頓飯時間,錦衣公子已然醒轉,長長籲了一口氣,把雙目睜開。

  王珍早為他準備了一小盅百花仙釀,輕聲對他道:「把這吃下後,立刻運功活血,餘毒自盡,切不可開聲說話。」

  錦衣公子雖萎靡不堪,仍不脫那桀驁之性,接過小盅一飲而盡,逕自閉目端坐。

  杜君平功力雖頗精湛,經過這番療傷,亦感極為疲備,正待借機坐息一會,突覺一清香沁入鼻孔,不由精神一振,睜目看時,王珍正自把一小盅百花仙釀送到他唇邊,示意他喝下。

  他本無飲用這種靈藥仙品的必要,但以盛意難卻,只得喝下,但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之氣,直透十二重樓,精神頓覺暢旺,舒適已極,暗中行動一周,便即振衣而起。錦衣公子也適時雙目睜開,一躍下床,對著杜君平拱手道:「兄台貴姓?承蒙相救,日後必有所報。」

  杜君平笑道:「小弟姓杜,些須小事何足掛齒。」

  錦衣公子朗笑道:「兄弟記下了,告辭。」

  身形一掠,飛身牆外飄去,身法美妙輕快、迅捷,杜君平急喊時,人影已杳。

  只聽門外薛姑婆哼一聲道:「原來果是那老怪物的門下,這就難怪他目中無人了。」

  杜君平緩步行出道:「婆婆适才怎講?」

  薛姑婆道:「有其師便有其徒,公子和珍姑娘出生入死,把他救出魔掌,他竟謝都不謝一聲,這和那老怪物的性格是一模一樣,再則他所用的身法,也瞞不過老身的雙眼。」

  說了半天,杜君平仍是不明白,複又問道:「婆婆所說的老怪物是誰?」

  薛姑婆道:「目前你不必問這個了。」舉步行入客廳坐下,杜君平和王珍也跟著進入客廳。

  薛姑婆端起茶盅連呷幾口,緩緩開言道:「老身和珍姑娘另有急要之事,馬上便要走了,有幾件事必須事前向公子轉達。」

  乾咳了二聲又道:「老身生就急躁脾氣,說話不喜絮絮叨叨,也不願人打岔,有不明白你的記著,等我說完了再問。」

  杜君平暗笑忖道:「還說不絮叨,話沒說先來個開場白。」

  但他稟性淳厚,對長者一向極其尊崇,當下端容道:「婆婆有話儘管吩咐,晚輩決不會中途打岔。」

  薛姑婆這才話入正題道:「自從你離開華山後,心中一定存有許多疑團,除了有些事還得你慢慢去體會外,老身今晚可以擇要向你說明:第一,你不必急於知道金牌主人是誰,也不可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第二,明知你是鬼關令符追緝之人,何以讓你在江湖行走?而且還讓你投入九洲鏢行?這是不合情理之事,但卻情非得已……」

  杜君平點點頭,卻不敢開聲答話。薛姑婆道:「這一切都是為你作的安排,是以故意讓江湖上人傳言,讓武林各派都知道杜大俠遺孤並未遇害……」

  她似乎漸漸勾起了內心許多抑夢,長歎一聲道:「令尊杜大俠突然遇害之事,江湖上傳言極多,並有不少血性朋友挺身而出,到處追查,但始終查不出一絲線索,慢慢也就冷淡下去了,可是又有誰知道這是一項關係著武林千百人生死的大陰謀呢?」

  王珍見這位素來心直口快的老姑婆,一改常態,兩眼竟已隱泛淚光,連忙上前替她斟上一杯熱茶,輕聲道:「薛姑婆,時間不早了呢。」

  薛姑婆掏出汗巾,在眼上擦拭了一下,複又開言道:「時間不多,咱們長話短說,公子被『鬼頭令符』追緝之事,業已傳遍江湖,現已由少林派出面,邀請各派在泰山松鶴觀集會,並已派出四位高僧來這,護送你去泰山,當面查詢此事。請公子即快速恢復本來面目。」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照此看來,晚輩報仇有望了。」

  薛姑婆哼道:「哪有這麼容易。」望了他一眼,接道:「他們問你話時,對你往昔可推年幼不知, 只說劍譜是公孫大叔交給你的,飄香步是奶媽教的,投入華山是公孫大叔的請托就行了。」

  杜君平復又插言道:「學會飄香步何用對他們說呢?」

  薛姑婆立時起身道:「你不會什麼瞞不了人家,說出來更好,時間不容許老身多說了。」

  杜君平道:「晚輩如何能找到那四位高僧呢?」

  薛姑婆道:「丐幫耳目遍天下,丐幫幫主也經少林邀請,你只一出面,便有人會找到你。記住,江湖人心險詐,不可隨便對人推心置腹,就算是武當少林也不例外。」

  杜君平還待再問時,只聽外面一個蒼老嗓音沉聲道:「老婆子你有完沒完,老漢腿都站酸啦。」

  薛姑婆接道:「忙什麼,你先走吧。」

  轉臉對杜君平又叮嚀了一番,這才領著王珍,向門外行去。

  杜君平在那四合院呆了一宿,翌晨醒來,天已不早,一個老嫗替他端上點心茶水,匆匆漱洗畢,吃過點心,便準備出門。

  老嫗突然送來一張字條,低聲道:「姑娘囑咐公子,此行關係重大,說話務必小心。」

  杜君平看了她一眼,嘴裡漫應道:「知道了。」

  展開字條一看上面寫道:「一切均不出他老人家所料,如遇一位走方郎中,務必留意,但不可露出痕跡。玲字。」

  一看便知是阮玲所寫,隨手將字條毀掉了,這才揚長出門。

  杜君平經過一次大難之後,對江湖上的險惡,已有進一步的認識,是以暗中便已留神,當他行過幾條街道,正準備進入一家飯館之際。

  突地,小弄中閃出兩個胖的大僧人,雙掌合十道:「小施主可是杜大俠的後人杜公子?」

  杜君平心裡有數,故作愕然道:「大師是哪所寺院的高僧,如何認得在下?」

  走在前面的僧人哈哈笑道:「貧僧覺明、覺慧乃是少林派僧人,奉敝掌門人法諭,專程前來促請少俠去一趟泰山松鶴觀。」

  杜君平見他滿面橫肉,一身匪氣,絕不像六根清淨的出家人,壓根兒就看不順眼,當下把眼一揚,冷冷地道:「在下還有事情要辦,泰山暫時我不想去。」

  覺明怔了一怔,似對他的回答,大出意料之外,半晌方道:「本派甘冒大不韙,出面邀請各派為少俠澄清冤屈,若你推辭不去,那顯然是自知理虧了。」

  杜君平朗聲笑道:「貴派此項義舉,在下感激不盡,只是天地盟別有用心,各派雖有主持公道之意,只怕也是力不從心。」

  覺明搖頭道:「天地盟領袖武林,接納江湖紛爭,案件何止千百,處理不當之事,有所難免,少俠不必誤會。」

  杜君平心道:他並非天地盟的人,何用為他辯護。

  是以心中又加添了幾分不快,只以事前已有決定,遂順水推舟道:「貴派掌門人一番美意,在下如若不去,那是顯得太以不近人情,不知大師準備何時起程?」

  覺明欣然道:「此刻即起程,還能趕上驛站歇息,貧僧帶路。」

  說罷當先舉步便行。

  覺慧將身一閃,讓杜君平緊隨覺明之後,這舉動表面是謙讓,暗中分明含有監視之意。杜君平故作不知,大步跟在覺明之後。

  三人都是內功修為有素之人,腳下極是快捷,不出頓飯工夫,已然行出了十餘裡。

  突然,一陣哈哈狂笑,路旁閃出一位錦衣公子來,身後跟隨了一位錦衣大漢和一個少了一目的黑袍者者,對著覺明沉聲喝道:「站住,本公子有幾句話問你。」

  覺明霍地收步,對他打量了一番道:「你是對貧僧說話?」

  錦衣公子仰著臉道:「此間沒有旁人,當然是對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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