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無形劍 | 上頁 下頁


  柳夫人對著杜夫人一欠身,道:「未亡人謝過杜夫人。」

  杜夫人還了一禮,笑道:「不敢當,夫人請上車。」

  車把式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手執長鞭,腰裹束著一條白帶子,伸手拉上一個錦墩,放在車前,隨手打開了車前垂簾。

  杜夫人手扶著柳夫人母女登車,也隨著登上篷車。

  車把式放好錦墩,放下垂簾,躍坐車簾前面,順手打了一個響鞭。

  三匹拉車的健馬,立時奮鬃長嘶。

  杜天龍翻身上馬,一揮手,道:「四前四後,起車。」

  車後面八個佩刀的趟子手,一齊躍上馬背,前四個潑刺刺,沖到篷車前面,蹄聲得得,向前奔去。

  杜天龍和紫臉漢子,並騎走在車前三丈左右處。

  篷車馳動,輪聲轆轆。

  另四個佩刀的趟子手,卻隨在馬車後面,保持著五丈上下的距離。

  十匹馬前呼後擁,拱圍著篷車,向前馳去。

  一行車馬,很快地出了洛陽城。

  杜天龍回頭後看顧錯後一肩的紫面環目大漢,低聲道:「人傑,閃電神馭平步青,是何等人物,肯把這票酬報豐厚的生意,送到咱們手上,這中間,定然有扎手之處。」

  紫臉人,正是龍鳳大鏢局中的首座鏢師王人傑,此人不但武功超群,就是應變機智,也是杜天龍以下的第一人物。

  只見他沉思了片刻,道:「總鏢頭顧慮甚是,如論柳長福銀號的實力,決不在咱們龍鳳鏢局之下,開封大地方,柳家必然頗有好手,保護銀號,他怎會借重平步青的力量。」

  杜天龍道:「這一點,柳夫人倒有解說,他說柳家三東主被殺,很可能是他們家族中事?」

  王人傑道:「爭權奪利?」

  杜天龍道:「大概是吧?」

  王人傑道:「以柳家之富,掌握了北五省大部分錢莊、銀號,就算上有十個、八個兄弟,也有著分不完的金銀,還用得著大鬧家務嗎?」

  杜天龍對這位王鏢頭,似是有著很大的敬重,回頭笑一笑,道:「你有什麼特異的看法呢?」

  王人傑道:「屬下對柳夫人瞭解的太少,不敢妄作論斷,但這些出於常情的變化,定有複雜的內情……」

  語聲頓了一頓,接道:「柳家的財力,富可敵國,聽說江湖上,有不少的高手,都被他們收用,不論柳夫人說的是真是假,咱們只把這件當成一票生意來看,此地距長安行程不遠,總鏢頭既然只是言明把他們送到長安柳家的長福銀號總號,咱們依約行事,到長安交了人,回頭就走。」

  杜天龍點點頭,道:「說的是,柳家的家業太大,咱們實在也管不了,但願這一路平安到達長安就是。」

  王人傑笑一笑,道:「總鏢頭說的是,所以,屬下之意,咱們儘量少問那柳夫人的事情。」

  杜天龍點點頭,未再多言。

  那顯然是同意了王人傑的意見。

  篷車、健馬,奔行極快,太陽下山,已然跑出來六七十裡的行程。

  如是閃電神馭平步青沒有說謊,追趕柳夫人的人手,來自開封,就算他們未受閃電神馭的誘騙,追錯了路線,這一陣急趕,也把他們拋後了數十裡。

  這條路,龍鳳鏢局子常來常往,十分熟悉,避開了應該落腳的大鎮,在一座小村鎮上停了下來。

  說這裡是一座村鎮,其實只不過十幾戶人家,但因面臨官道,十幾戶人家,倒有兩家客棧,人進食,馬加料,杜天龍準備休息上兩個時辰,連夜趕路。

  這時,夕陽餘暉已盡,夜幕低垂。

  杜天龍下令趟子手,好好休息一陣,準備二更之後上路。

  柳夫人一直未講過一句話,似是對杜天龍有著無比的信任。

  直待柳夫人母女們進食完畢,杜天龍才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歸心似箭,在下也希望能早到長安,因此,在下準備連夜趕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柳夫人道:「未亡人母女們的生死,盡付託于杜總鏢頭,但憑總鏢頭的安排。」

  杜天龍笑一笑,道:「杜某自然盡力維護夫人小姐的安全,不過,要委曲夫人,在車上休息一下了。」

  柳夫人道:「自離開封府,我們母女們大都在平大俠的車上宿住,總鏢頭不用擔心,未亡人已習慣了這等亡命奔逃的生活。」

  緩緩站起身,向店外行去。

  忽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入了耳際。

  杜天龍霍然起身,道:「夫人慢行一步。」

  王人傑一按桌面,一個箭步,已到了客棧門口,擋住了柳氏母女前面。

  八個趟子手,也聞聲伸手抓起了放在身側的兵刃。

  杜天龍搖搖頭,道:「未得我命,不可輕舉妄動。」

  馬蹄聲急如狂風,倏忽之間,已到了客棧前面。

  借客棧門口高挑的一盞燈籠,杜天龍看清了來人。

  是三個身著灰色對襟密扣的勁裝大漢,著滿塵土,三匹健馬,更是跑得一身大汗。

  三個人勒僵停馬,打量了店中的形勢一眼,突然一齊翻身下了馬背。

  當先一人高聲說道:「替咱們飲馬加料,咱們打個尖,還要連夜趕。」

  這是荒野的客棧,只有兩個店夥計,來了杜天龍這批,已經好忙了一陣,剛剛閑下來,又到三位客人,只好打起精神,接馬迎客。

  三個灰衣人把馬僵交給了店小二,魚貫行入店中。

  王人傑倏退一步讓開去路,三個灰衣人卻一轉身,在門口處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雖然這三個人來的太過突然,引人懷疑,但人家一直沒有生事的樣子,杜天龍和王人傑,自然不便質問。

  三個灰衣人叫過酒菜,立時大吃大喝起來。

  這時,柳夫人母女已然退回到杜天龍身旁一張木桌了,和杜夫人坐在一起。

  王人傑站在客棧門口,不時回望三人。

  兩班人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卻有一種緊張的氣氛,充塞客棧。

  三個灰衣人行動很規矩,狼吞虎嚥地吃過了酒菜,立時會賬上路。

  目睹三人縱馬遠去,王人傑才緩步踱回到杜天龍的身側,低聲道:「總鏢頭,咱們還要趕路嗎?」

  杜天龍沉吟了一陣,高聲說道:「店家,收拾幾間客房,咱們今晚住下了。」

  店夥計一皺眉頭,道:「大爺,小棧客房不多,諸位這麼客人,只怕是住不下。」

  杜天龍笑一笑,道:「不要緊,收拾一間乾淨的房子,給女眷們住,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咱們湊合一夜就是。」

  看看杜天龍的金背大砍刀,店夥計不敢拒絕,振起精神,收拾了一個房間。

  這是緊鄰房的一間瓦舍,房間不大,一張床占了大部地方。

  在這等荒野小店,也只好湊合了,杜夫人,柳夫人,帶著她的小女兒柳若梅,擠在房間裡,八個趟子手,分成四班值夜,杜天龍,王人傑,就在店堂裡坐息。

  車把式留在篷車上看守著。

  三更過後,高籟俱寂,店堂裡點燃著一隻火燭。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劃破了深夜的靜寂。

  杜天龍一直在閉目假寢,暗中卻運起內功,靜聽四下的動靜。

  聞驚起身,伸手抓起身旁的金背大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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