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無名簫 | 上頁 下頁 |
三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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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雪嬌道:「賤妾的判斷,是滾龍王離去之後,那滾龍王府已不用再派人攻打,也不宜派人攻打。」 歐陽統道:「文丞之言,自有見地,但本座卻有甚多不解之處。我們似可乘滾龍王遠離巢穴,一舉而下,先除去他的根基,斷它的歸路──」 連雪嬌微微一笑,道:「幫主可以想到,那滾龍王豈能想不到?他敢在大挫之後、強敵壓境之時,突然離去,自是早有安排。如是那王府早成空府,咱們用不著勞師動眾,盡出全力地攻取滾龍王府;如是他早準備,在府中布下了各種機關陰謀,誘咱們深入府中,咱們豈可上當?」 歐陽統道:「文丞推理兼顧,本座極是佩服。但不知目下之局,該如何處置才好?」 連雪嬌道:「賤妾的看法是擒賊擒王,咱們一切人手調遣,都該依著那滾龍王本人為轉移,只要把滾龍王置於死地,任他千般地安排布置,都將化作烏有,白費心機。」 歐陽統道:「此言有理。不知文丞要如何安排?」 連雪嬌道:「此地事權,悉交武相,留下費公亮和幫中閣堂主從旁助理,盡量保持實力,不打硬仗,遇強則退。由五英和三十六友為基幹,攻強雖未必能操勝算,但防守則足有餘力。再由幫主和賤妾以及雲大莊主,分作三路,趕往唐先生的墓地,四面埋伏,暗中接應上官琦。如非必要,咱們不必現身,滾龍王如若真為唐先生預布的機關制住,那就罷了;萬一被他漏網而逃,憑咱們埋伏的實力,也足以把他生擒活捉了。」 歐陽統道:「高見不錯,但不知這三批人手該如何分配?」 連雪嬌道:「幫主請帶著聾啞二老和鐵木大師四人一起,雲大莊主帶著姜士隱、葉一萍,由左右二童為他帶路。賤妾帶著袁孝兼程趕往,縱然不能趕在上官琦之前,亦要同時趕到,以便先作布置。」 歐陽統說道:「這調遣十分恰當,就請文丞傳我令諭,立時準備動身。」 連雪嬌起身說道:「指令武相統率幫中兄弟一事,還請幫主親下令諭的好。賤妾準備立刻動身,萬一上官琦和杜天鶚遇上滾龍王時,也好為他們打個接應。」 歐陽統略一沉吟,道:「好,你和那袁孝立刻上路,本座和雲莊主等準備午時以前動身。」 連雪嬌道:「如非必要,沿途上最好不要留下記號,免得留給人以追索痕跡。」 歐陽統道:「一切悉遵文丞吩咐就是。」 連雪嬌欠身一禮,告辭退出時又道:「還有一事,請幫主轉告武相,善待那青萍公主。」 歐陽統點頭笑道:「我派遣五英相護,把她送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就是。」 連雪嬌離開了歐陽統的住所,略一收拾行囊,帶著袁孝悄然而去。 ▼第一一四章 斷碑者死 那唐璇的墳墓,在湘贛交界的武功山中,連雪嬌熟記地理,帶袁孝選走捷徑。 此刻的連雪嬌,不只是人漸成熟,武功也有著極大的進境;那袁孝天賦異稟,輕功之佳,更是舉世第一。 兩人兼程趕路,日夜不停,除了休息和吃飯之外,不肯浪費一刻時光,就是休息,也是打坐調息一下,氣力一復,即時動身。 這日夕陽西下時分,已到了唐璇養病的山莊。山色依舊,綠水無恙,那兩扇大門的油漆卻是脫落很多,斑白雜陳,倍增蕭索。 連雪嬌繞著那莊院環行一周,縱身躍上了一棵大樹,低聲對袁孝道:「咱們得好好休息一陣,晚上或要有一陣搏鬥。」 袁孝對連雪嬌的每一句話,一向是奉若綸音,從不多問,連雪嬌要他休息,立時就閉上雙目,倚在一棵大樹上睡去。 連雪嬌望了望百依百順的袁孝,忽覺一股傷感之情直泛上來,忍不住滾下來兩行淚水。 紅日西沉,黃昏已盡,夜幕低垂,景物淒迷。莊院中唐璇那高大墳墓一角的茅舍中亮起了一盞燈光,連雪嬌看到室中透出的燈光,心中已知滾龍王和上官琦都未趕到。她默算路程,上官琦和滾龍王如若也是兼程趕路,滾龍王可能在夜間子時到達,上官琦、杜天鶚明日午前可到。如若是上官琦先行來到,借唐璇墓中布下的機關,或可對付滾龍王;但如果滾龍王先行趕到,在墓外埋伏下相隨高手,上官琦如想進莊,勢必要經過一場苦戰,萬一滾龍王聞警而出,上官琦遭遇的凶險,實是九死一生之局。 她雖是早在上官琦堅持獨自前來時已經想到,但卻明知勸他無益,只好拚盡全力,提前趕來接應於他。 一輪明月緩緩由東方升起,照著唐璇那高大的墳墓。連雪嬌望著那絕代才人的埋骨之地,更是感慨萬千,想道:「唐先生是何等的才華,死後卻也是這樣的淒涼,待武林大定之後,有誰還能懷念這位學冠一代的才人?」 瞥見人影一閃,隱入暗處不見。 連雪嬌心弦大震,暗道:「難道那滾龍王早已先我而到了麼?」 凝目望去,只見那墓旁茅屋中燈光依然,不禁心中又懷疑起來,暗道:「如若那滾龍王早已趕到,那兩個守墓人定將是先遭毒手,何以那茅室中還有燈光透出,莫非是看花了眼不成?」 抬頭望明月,不過是初更左右,估算時刻,默察情勢,滾龍王決然未到。那一現而逝的人影,又是誰呢? 正自心意絛亂、難定主意之際,忽見暗影處緩步走出一個人來。 但是那人緩繞著唐璇的墓走了一遍,又消失在暗處不見。 這一次連雪嬌看得清晰分明,再無懷疑。她雖然無法看清那人的面貌,但可斷定那人不是滾龍王,也非上官琦,而且他行動緩慢自然,毫無匆急之感。 她越思越想,越覺著情形可疑,但又想不出一點線索來。 這謎團給了連雪嬌莫大的困擾,反覆忖思一陣後,決定去查看一下詳情,當下伸手一拍袁孝,低聲說道:「你睡著了麼?」 袁孝霍然睜開眼睛,笑道:「我精神好得很,一點沒有睡意。」 連雪嬌右手食指按在櫻脣上,低聲說道:「說話小聲一些。」 袁孝低聲接道:「但你要我睡覺,我只好閉著眼睛休息了。」 連雪嬌想到他對自己的痴愛情意,心中暗暗一嘆,柔聲說道:「唐先生的墓旁發現了人蹤,我得下去瞧瞧,你在這裡替我掠陣。」 袁孝道:「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人涉險,我如何放得下心?」 連雪嬌心中感動,伸出右手,輕輕握在袁孝的腕上說道:「你守在這裡瞭望敵人,我下去瞧瞧立刻就回來,萬一遇上敵人時,我再招呼你下來幫忙。」 袁孝無可奈何地點頭說道:「好吧!我如不聽你的話,你定然要生氣了。」 連雪嬌微閉雙目,湊過櫻脣,在袁孝毛茸茸的臉上輕輕親了一下,縱身躍下大樹,沿圍牆緩步繞了過去。 走近唐璇的墳墓時,一提真氣,疾如飛鳥般掠過圍牆,背靠牆壁,隱在暗影處,凝神四下望去。 但見似水月華下,樹影拂動,哪裡有半點人蹤? 轉臉向那茅屋望去,燈火依然,由窗上反映出室中人影。連雪嬌暗作忖思道:「奇怪呀!這守墓之人雖非窮家幫中的高手,但武功亦不很壞,怎的有人繞墓行走,守墓人竟是毫無所覺?看來此中之事實在奇怪。難道這幾個守墓人監守自盜,貪圖唐璇墓中留下之物,擅自進入了墓中不成?」心念轉動,突然一提真氣,正待舉步向那茅屋中行去,以便查個明白,瞥見唐璇那高大墳墓中背月一面的暗影中,突然走出一個人來。 連雪嬌雖然藝高膽大,也不禁心頭一震,背脊上泛生起一股寒意。 定定神,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那人穿著一身工人裝束,四下望了一陣,又隱在暗處不見。 連雪嬌暗道:「曾聽那上官琦說,修完唐璇這墓地之後,有兩百工人活活殉葬,那人穿著一身工人衣服,莫非是那些殉葬工人陰魂顯靈不成?」 她雖然身負絕世武功,胸羅有驚人的才智,但一想到陰魂顯靈四字,頓覺遍身生涼,頭皮發炸。 她輕輕地將身子靠在牆壁上,用手擦拭一下頭上的冷汗,振奮一下精神,忖道:「那工人能在朗朗明月下出現,自然是人非鬼了。他能忽隱忽現,來去自如,那暗影中定然是大開著方便之門,我何不借這機會,混入那墓中瞧瞧?」 她想得雖是不錯,但覺兩腿沉重異常,大有舉步維艱之感。 就在她猶豫之間,突聞一陣衣衫飄風之聲,一條人影躍上了圍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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