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無名簫 | 上頁 下頁 |
三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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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雪嬌道:「情非得已,事出無奈,還得父王大度包容。」 滾龍王突然一揮手,抓向了連雪嬌的右腕。 連雪嬌人雖拜倒,卻是暗中留神著滾龍王的一舉一動,看他揮手抓來,立時一提真氣,退後五尺,仍然保持著半屈雙膝的下拜姿勢。 滾龍王冷笑一聲,道:「好啊!你的武功是大有進步了。」喝聲中揚腕一點,點向了連雪嬌。 連雪嬌右袖一拂,掃出一股暗勁,一擋滾龍王的指力,人卻橫向左側移開五尺,說道:「父王已親手在女兒身上下了附骨毒針。這等惡毒之物,在父王想來,那自然是無法可救了,自然該認為他養育的女兒早死去了!」 滾龍王冷冷道:「但你還好好地活在世上,並未死去,而且處處和我作對。」 連雪嬌躍身而起,笑道:「我已拜謝過養育之恩,咱們父女的情意已絕。」 滾龍王冷笑一聲,道:「你的膽子不小。」 連雪嬌笑道:「今後咱們將是生死的對頭,各憑武功、機智,決戰於疆場之上。」 滾龍王道:「你以為自己還能平安地退出這純陽宮麼?」 連雪嬌道:「你可知道善者不來?我如無備,豈敢輕易闖來此地?」 滾龍王突然站了起來,緩緩轉過臉來,兩道冷森的目光凝注在連雪嬌的臉上。 一張毫無表情、毫無血色的怪臉和那懾人魂魄的目光,只看得連雪嬌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袁孝身子一橫,靠近了連雪嬌的身側,金睛圓睜,怒視著滾龍王。 上官琦刷的一聲抽出金刀,微一揮搖,道:「在下奉了拜兄唐璇的遺命,要取你項上人頭,奠祭在他的靈前。」 滾龍王不理上官琦,冷森的目光一直凝注在連雪嬌的身上,說道:「你該多帶一點人手來。窮家幫中,不少高手。」 連雪嬌道:「不勞掛心,我已早有安排。」 滾龍王道:「那很好。」突然舉手一揮,平臺四外人影亂閃,眨眼間湧現出四五十個黑衣人,擋住了歸路。 上官琦目光疾快掃掠了一周,心頭暗生驚駭,忖道:「這許多高人,如若是一湧而上,我等今日如想退出這純陽宮,只怕是不太容易。」 連雪嬌突然舉手理一下鬢邊散髮,大聲嬌笑起來。 滾龍王怒道:「你笑什麼?」 連雪嬌道:「這些人未現身前,我倒是還有些擔心,不知你如何安排,但現在,我卻很放心了──」 滾龍王似是警覺到自己的失常,他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發覺了失常忿怒,將會助長連雪嬌強烈的信心。 他輕輕的咳了一聲,忍下心中的激忿,冷冷一笑,道:「你可覺著我無法把你留在純陽宮麼?」 連雪嬌笑道:「我已很完善地準備,窮家幫會傾盡全力,保護我的生命──」她放聲嬌笑一陣,又道:「他們已經失去了唐璇,不會再讓我受到傷害。」 滾龍王恢復了冷靜和陰森,雖然他心中正覺著怒不可遏。 他緩緩把目光掃掠過上官琦和袁孝,冷冷的接道:「就是他們兩個人麼?我不信數十個隨侍護駕的高手的圍攻,仍對付不了他們兩個。只要他們能夠困住他搏鬥上五十個照面,我就有從容擒你的時間。」 連雪嬌淡淡一笑,道:「咱們出手的時間不短了,你那被譽為世無解救之藥的附骨毒針,仍然沒有傷害到我。」 滾龍王冷哼一聲,正待接口,連雪嬌卻搶先接了下去,道:「那是說,在這段時間中,我有了奇遇。既然能解了附骨毒針之危,或亦將練成了特殊的武功,不信,你可試試!」 上官琦環掃了四周包圍的黑衣衛隊一眼,心中暗自盤算著突圍之法。 要知滾龍王吃過袁孝和上官琦的苦頭,似是他們的拳路、掌指,都是為了克制自己的武功而練。 這位縱橫武林、所向無敵的魔頭,已失了決斷之能,他沉吟著,不敢下令讓這些黑衣衛隊出手圍攻。 連雪嬌冷然一笑,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回師得太快了。」 她目光勇敢地投注滾龍王那毫無表情的臉上,侃侃接道:「東、南、西、北四侯各率著高手,遠在數百里外,他們無能在一日夜內趕來純陽宮救你。那王府雖然近在數十里內,可惜策謀無人,他們也不會趕來助你。我能逃出了你的毒手,對別人豈無影響?目下,你已是眾叛親離、四面楚歌之境──」 滾龍王接道:「梅娟黛──」 連雪嬌不讓他接下去,搶先道:「我們見過了。」 滾龍王冷哼一聲,道:「我不信她也敢背叛我。」 連雪嬌道:「除非她也服過迷神的藥物。你的權威建築在殘酷的屠殺上,所以,你不敢放縱屬下。雖然親若父女家人,梅娟黛確不敢背叛你,但如今她見我之後,那就不同了。王爺,你該明白,你是無能統制任何一個神志清醒的人。梅娟黛,她很清醒啊!」 滾龍王冷然一笑,道:「沒有人會和你有著同樣的運氣,我雖早知你的刁滑,可惜沒有早殺了你。」 連雪嬌心中微微一震,沉吟了片刻說道:「你是在梅娟黛身上下了那附骨毒針?」 滾龍王道:「怎麼樣?」語氣中充滿了急躁。 連雪嬌心中多了幾成把握,淡然一笑,道:「我學會了起附骨毒針的法子,救了自己,也救得了梅娟黛。」 滾龍王雙目中神光暴閃,殺機由神光透射出來,但他終於忍了下去,按捺激動的心情,語氣平和地說道:「梅娟黛,她不像你一般刁滑,她受到我的寵愛,會知道如何來報答於我。」 他知道能夠多拖上一刻時光,自己就多一分制勝的把握。 連雪嬌咯咯嬌笑,道:「如你不在她身上下了附骨毒針,她怎會效忠於你?很多事,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留下的破綻太多了。」 她剛好和滾龍王的存心相反,在她了然了滾龍王只有這幾十個黑衣衛隊隨行時,她知道速戰速決,最為有利。 她想激起滾龍王的忿怒,讓他自己先行出手,在未出手之前,先要用銳利的詞鋒瓦解他的鬥志。 滾龍王沉吟默思,避不作答。 連雪嬌揚起手來,姿勢異常優美地理一下頭髮,笑道:「你那賴以控制屬下的毒室──」 滾龍王忿怒地說道:「怎麼樣?」 連雪嬌道:「堅牢無比,機關重重!」 滾龍王道:「諒你也攻它不開。」 連雪嬌笑道:「你可記得那地下毒室中,有一個天木大師麼?」 滾龍王沉思一陣,似是在回憶天木大師其人,突一躍而起,道:「他怎麼了?」 連雪嬌道:「現在純陽宮外,你可要見他一面?」 滾龍王突然一拂袍袖,幾縷細如牛毛的神芒毒針,齊齊射向了連雪嬌。 連雪嬌僅別過臉去,避開了面門,任那毒針射入身上,竟然不讓不避。 滾龍王突然縱聲而笑道:「你本能閃過我那神芒毒針,可是你忘了我的手法,發射針毒,常在別人無法戒備的環境和時間中。」 連雪嬌道:「可惜,你這次毒針的毒性不夠劇烈,只怕無法傷得了我。」 她突然站起身來,身子一抖,射入那衣內的金針,竟然一齊掉落下來。 這情形,使滾龍王大為驚愕,半晌後說道:「你,你又學得什麼武功?」 連雪嬌突然一揮手,道:「讓你隨行的人去休息會吧?高手相搏,他們插不上手,徒自擾人手腳──」 滾龍王似是已逐漸地屈服在連雪嬌的壓迫之下,也許是他無法再忍受下去這份寂寞。 他一生縱橫武林,一直是主動地謀算別人,這些年來,更是聲威所指,所向無敵。 但他此刻,卻被連雪嬌的一番話所震撼,天木大師、金元道,都是他安排毒室中的要人,他們竟然被人救了出來,難道那賴以控制屬下的毒室當真的被他們破去了不成? 他失去了鎮靜,也激起潛在的凶性,他懷念那耗費他半生心血建立的毒室,那是他聲威、權勢賴以築建的中心。 雙方都沉默著,但沉默中卻潛伏著無比的緊張,其實,這片刻表面的沉寂,在連雪嬌和滾龍王的心目中,都正有著無比激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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