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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張方道:「不敢相欺,兄弟乃是奉了歐陽幫主的密令,暗中保護唐先生的安全,這幾日來我等暗中窺查,一直未見過唐先生之面,實叫人難以放得下心,形勢相迫,不得不來驚擾。如若無法見得先生之面,今日之局,只怕難有善果。」

  上官琦肅然說道:「在下可以奉告張兄,唐先生現閉居書室之中,不能接見外客。」

  張方道:「在下無法信得閣下之言。」

  上官琦道:「別說張兄,就是歐陽幫主親身駕臨,也不能見他。」張方冷笑一聲,道:「如若能見先生,憑得先生一言,我等無不遵從。如若不能見得先生之面,你縱然說得天花亂墜,也難使人相信。」

  上官琦道:「你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左童張方一揮手中長劍,劃起一片銀芒,道:「如若我一定要見呢?」

  上官琦劍眉聳揚,森寒地說道:「在下既然相陪唐先生而來,還望張兄能相信在下。」

  張方搖搖頭說道:「這個恕難做到。」

  上官琦冷笑一聲,緩緩轉過身子,不再理會左童張方。

  他冷漠的神態,使左童張方感到了一種莫大羞辱,登時怒火高張,厲聲說道:「站住!」

  上官琦回頭一笑,道:「你要幹什麼?」

  左童張方道:「閣下如再不答應,今日之局,勢非要鬧成一場凶險──」

  上官琦冷笑一聲,道:「怎麼?你可想打架麼?」

  左童張方道:「情勢所迫,只好領教一番了。」

  上官琦道:「在下已久聞窮家幫左、右二童之名,想來定然是身負絕技之士了。」

  左童張方道:「閣下不信,那就不妨試試看是否是浪得虛名?」

  兩人言語衝突,都已無法下臺,局勢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上官琦不再言語,暗中提聚真氣,兩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左童張方的臉上,蓄勢戒備。

  張方利劍一展,冷冷說道:「請亮兵刃。」

  上官琦道:「在下就以雙手接你幾招。」

  左童張方怒道:「好狂的口氣。」長劍一掃,橫斬過去。

  他左手用劍,出手的劍路也是大反常道,使人有著一種莫測高深之感。

  上官琦口中雖是說得滿不在乎,內心之中並未輕視強敵,待劍勢將要近身,才陡然向後躍退兩步,避開一劍,但一退即上,揚手一指「畫龍點睛」,找上張方左手握劍脈穴。

  左童張方吃了一駭,想不到此人這等豪勇慓悍,赤手一擊,竟然是直欺中宮而上,分明有意輕視自己,心中又氣又怒,長劍一揮,刷、刷、刷連劈三劍。

  這三劍凌厲惡毒,兼而有之。他又是左手用劍,攻來之勢,反道而行,更使人有著無法接架之感。

  上官琦也被張方這反道而來的劍招迫得向後退了兩步,心中亦是大為驚愕地忖道:「此人劍招,這般怪異辛辣,倒是不可輕視。」當下一提真氣,雙掌蓄足勁力,振臂劈去。

  這一掌力道猛惡,非同小可,掌勢未到,一股暗勁已自撞擊過去。

  上官琦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招術,指點掌劈,竟然把左童張方的劍勢封住。

  張方一面揮劍搶攻,一面暗暗忖道:「此人武功高強,實是生平未遇的勁敵。看來今日之戰,憑我一人之力,只怕是難以勝他,久戰下來,難免落敗,不如早些招來右童,用左右雙劍挫他。」

  原來這左右二童,有一套大異常人的戰法,一個左手用劍,一個右手用劍,雙劍聯手出敵,配合得天衣光縫,增加的威勢,實非兩人個別和人相搏發揮的總合能及。心念一轉,劍勢疾發兩招,迫得上官琦向後退了一步,回對那黑衣女子說道:「此人武功高強,非我一人之力能夠制服於他,你快去請李爺過來。」

  那黑衣女應了一聲,轉身疾奔而去。

  上官琦心頭一凜,暗暗忖道:「左童一人,已是這樣難於應付,如若再加右童,縱然未必落敗,但亦將大費一番手腳,必得早些把此人制服。」

  念頭轉動,雙掌之勢,突然加緊。剎那間,掌影飄飄,指風疾勁,全都是進手招術。

  兩人經過這一陣時間搏鬥之後,上官琦已能逐漸適應左童張方反道而行的劍招,不似初動手時那等生疏。這一加緊搶攻,威勢大見凌厲,左童張方登時迫落下風,手中長劍有些施展不開。

  要知上官琦的武功,不但已可列入當世武林第一流的高手,而且他所學十分博雜、詭奇,將各家之長熔於一爐,當真是神妙無方,使人無法測出高深。

  張方只覺手中劍招全被對方的指力、掌影封死,施展不開,不禁心頭大為焦急起來。

  上官琦已逐漸控制全局,佔盡了優勢,但他心頭坦然,未存傷人之心,只想左童張方在自己掌力迫逼之下,棄劍認輸。

  哪知左童張方在連番受挫之下,竟然激起了拼命之心,怒喝一聲,劍招忽變,寒芒暴閃,連擊三劍,灑出了一片劍花。攻勢猛烈,勁道凌厲,寒芒閃處,劃破了上官琦的左臂衣袖,傷及肌膚,鮮血淋淋而下。這一來,激怒了上官琦,冷笑一聲,欺進而上。右掌「流雲掩月」

  封住了左童張方的長劍,左手疾施一招「火中取栗」,巧妙異常地疾翻而出,扣住了張方的左腕,五指內勁齊發。

  左童張方只覺左腕一麻,全身勁力,頓然失去,長劍已入了上官琦的手中。

  上官琦左腳也同時飛出,踢了過來。

  左童張方眼看上官琦左腳踢來,但卻無法閃避,砰然一聲,正中左腿之上。

  這一腳踢得甚重,左童張方一個身子整個地飛了起來,摔出五六尺外。

  他生平從未受過如此的折辱,心中的痛疼較之身體感受尤重,呆呆地望著上官琦,良久之後,才一躍而起,直向上官琦衝了過去。

  上官琦看他臉上充滿著激怒之色,怒目圓睜,形態可怖,當下縱身躍向一側,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張兄這般瘋狂相撲,可是存心拼命麼?」

  左童張方怒聲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縱身而上,一拳掃去,他腿上傷勢痛疼正烈,行動間大為遲滯。

  上官琦輕輕一閃,避開掌勢,說道:「張兄雖然被在下踢了一腳,但張兄亦刺了兄弟一劍,如此相抵,雙方仍是不勝不敗之局。」他自追隨唐璇之後,人已變得持重甚多,雖在動手相搏,仍能衡度大局。

  這當兒,突然一條人影閃電一般地奔了過來,右手提劍,衣著和張方一樣,年歲身材也相彷彿。

  不用動問,上官琦已知來人定是窮家幫的右童。

  來人奔進兩人之處,停下身來,暗一打量形勢,走近張方身傍,低聲說道:「你是勝還是敗?」

  上官琦搶先接道:「我們是一場不勝不敗之局,張兄刺我一劍,我踢了他一腳。」

  張方卻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敗了,而且敗得很慘,被他奪了兵刃,踢倒在地。」

  右童望了望上官琦手中的長劍一眼,低聲對左童張方說道:「咱們武功是平分秋色,半斤八兩。你既然鬥他不過,我自然也不行了。咱們唯一勝他的機會,就是左右雙劍合壁。可惜你眼下身上受傷,手中無劍──」

  左童張方自和上官琦動過手後,已知他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右童之言,雖然有些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但卻說的都是句句實言,沉吟了好久,答道:「這話不錯,咱們單打獨鬥,都非他敵手,如想制服於他,勢非得雙劍合壁不可。我此刻傷勢已然大愈甚多,只要一柄長劍,咱們就可以聯手而出了。」

  上官琦眼看兩人低聲相議,心知在商量對付自己的辦法,心中暗自忖道:「如果兩人合手而出,這一場惡戰,定然是十分慘烈,不鬧得有人傷亡,恐難休止。」

  只見右童探手從小腿上高腰快靴裡拔出一把匕首,把長劍交給了左童張方,並肩向前行來。

  上官琦看兩人的目光之中暴射出閃閃凶光,不禁心頭一凜,忖道:「看來這兩人已然動了真火,存心要跟我拼命了。」

  就在他心念一轉之間,左、右二童已然欺身攻到。左童張方首先發難,長劍一揮,當先點向上官琦前胸。

  右童匕首緊隨長劍攻到,卻是削向下盤。

  上官琦看兩人分攻的部位,以及那來勢方向,使人有著極難兼顧的感覺,立時向後疾退四步,避開了兩人合手一擊。

  哪知左、右二童從小就在一起,十餘年來形影不離;兩人的武功、機智,又都在伯仲之間,情如手足,心靈相通,聯手對敵的變化,常有大出意外的奇招克敵。

  上官琦雙足剛剛站穩,右手長劍還未來得及提起劈出,右童已如隨形之影,疾攻而到,匕首一揮,劃向右臂。

  上官琦吃了一驚,忖道:「好快的身法。」橫裡跨開兩步,讓開右童匕首,右手長劍正待反擊出手,忽見左童一劍刺了過來,正好是自己閃避的位置。

  這一劍來得迅快無比,迫得上官琦還未完全著地的右足,急急提起,右手奪得的長劍反臂撩出,噹的一聲,架開了左童一劍。

  剛剛封架開左童劍勢,右童的匕首,已然欺近了身子,揮展之間,化出三點流動的寒芒,分襲三處要害大穴。

  上官琦一咬牙齒,仰身倒臥地上,才算把右童近身的一擊避開,長劍疾揮「法輪九轉」,嚴密的劍光,有如白雲舒展,逼退了左右二童。

  上官琦大吃一驚,利劍一揮,「劃分陰陽」,擋右童的匕首,陡然一吸丹田之氣,身子騰空而起,橫飛開八九尺遠,落著實地,說道:「兩位且慢動手,在下有一言奉告。」

  左童張方左手長劍一揮,道:「你可是自覺不敵了麼?」

  上官琦不理左童譏諷之言,道:「兩位的武功高強,在下已經領教,但彼此毫無仇恨,那自是用不著以命相拼。兄弟只想把事情說明。」

  右童接道:「你說吧──我們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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